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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

    “有什么这呀,那的。”薛慈轩却又叹了一声,“你看看这地方,多大的宅子啊,其实没住多少人。瑞儿在外头住着,瑞儿的两个弟弟住得更远,虽然这几年孤又多了几个子女,但是他们年岁都还小,都不是能跟孤说话聊天的年岁。好不容易你来了,便如孤的女儿一般,说起来孤还没有你这么大的女儿呢。”

    薛慈轩抬手把孙嬛拨弄了两下孙嬛头上扎的白色绢花:“我的女儿要是长大了也能如你这般秀丽端方那就好了。”

    孙嬛脸上一红,低下了头:“陛下夸奖了。”她有好久没有听过除了奴婢之外,其他人的夸奖了。可因为是拿薛慈轩做父亲看的,所以此时孙嬛的感觉并非是羞涩,而是感动,她低头是为了隐藏自己眼中的泪水。

    “看到嬛儿,孤突然发现,孤错过了很多事情啊。”

    “嗯?”孙嬛这时候也顾不上泪不泪的了,因为一个君主在和她的对话中,竟然出现了“错”这个字,虽然不是“错误”,但也足够让她惶恐了,“陛下英明睿智,怎会有错?”

    “再如何睿智,总归也是个人,做错了,错过了总会有的。就说嬛儿,当年你父亲一见着我,就与我赞你。我那时候虽然还没见过你,但就是想,‘哎呀,如此好的姑娘,必然是要留在我薛家啊’。”薛慈轩双手一拍,做出雀跃之态,“便让你做了我儿媳。”

    薛慈轩的年纪是过了而立,不到不惑,他虽然不像是普通武将那样常年打熬筋骨,但也坚持习武,且保养得宜,如今看来不但看不出丝毫衰老,反而正是充满男人魅力的年纪。他又有着君王的身份,且表现出最温柔宽和的一面,真真是看得孙嬛双眼异彩涟涟。

    孙嬛想着,如果薛怀瑞对她,有薛慈轩此刻的一成温柔,那么她为他死了也甘愿了。可是,薛慈轩此刻让她感觉有多么的温暖,对比之下,薛怀瑞的冷漠就有多么的让她觉得寒冷。

    陪伴薛慈轩用罢了午膳,孙嬛告退而去。

    这回薛慈轩没拦阻孙嬛,笑着看孙嬛离开。薛慈轩并不是个急性子,况且现在他还没到可以随心而欲的时候,慢慢来,这漂亮的小白鸟儿总有进到他笼子里的那一天。

    “今日见到陛下了,还被留了膳?”魏贵妃看着一身白衣的孙嬛,虽然说老太太死了,国丧还没过呢,但一个儿媳妇也不至于白成这样啊。说实话,孙嬛这样已经让魏贵妃觉得白得刺眼,甚至于是瘆得慌了。

    “是。”孙嬛的脸上稍微露出了一点笑容,她也知道魏贵妃看不惯她这身白。

    魏贵妃的身份地位,已经让她不需要太过伪装自己的好恶了。对孙嬛这个太子妃,她虽然没有明着来,可也暗示过。但孙嬛就是装听不懂,这也有一点点赌气的成分在“我不痛快,别人也跟着不痛快那才好呢。”同时,孙嬛可不是佯装孝顺,她这个丧,不只是给那“总算死了”的老婆子的,更多的,是她给自己带的。

    她的青春,她的才华,她的未来,乃至于她的生命,虽然她还在抗争,可现在的她不过是为了抗张而抗争了,实际上她已经没有了多少的希望。

    这一天天的过去,夜晚睡觉的时候才是她最幸福的时候,因为可以什么都不想。白昼对于她来说,却是无法睡去的比黑夜还黑暗的时光,她看不见一点光明。

    不过,在今天,孙嬛突然发现或许她还是有一点希望的,如果陛下能够帮助她说一说,甚至于陛下能够把吴笑烟……

    当然,不能让薛怀瑞以为是她做了些什么,引得陛下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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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又去宫里了?”吴笑烟被流觞和冬青两个人搀扶着,在院子里转圈。

    她的肚子太大了,甚至走路的时候都是八字脚,肚子坠得甚至于让她都有些觉得沉重。

    “是。”在后边打着扇子的迎春答,“这次带了不少行李呢,说是要在贵妃宫里多住几天呢。”

    对于太子妃的这种做派,富贵雍容的人是骄傲的:“吴侧妃有宠,有孕又如何?即便是成了侧妃,妾也终究是妾,上不得台面。”闲云雅居的人则是轻蔑:“呵呵,做人家妻子的,不说好好的笼络住自己的丈夫,反而见天的朝宫里跑,去抱贵妃的大腿,贵妃难不成还能让太子爷跟她上炕?做她的春秋大梦。”

    自然这些都是奴婢们私下议论的,并没带到台面上来,不过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前院可得严严实实的管了,打扫的仆役也得……”

    吴笑烟细细的吩咐着,她对孙嬛是不是去抱大腿了并无所谓,让她担心的是孙嬛会不会因爱生恨?若是把太子府里的情报弄出去了,可也是麻烦得很呢。

    一边吩咐着,吴笑烟一边继续散着步,中间还坐下歇息了两回。

    待回了房里,吴笑烟坐在炕上,流觞和冬青赶紧拿大靠垫朝她背后塞,迎春则帮吴笑烟抬着脚。

    吴笑烟可真不是娇气人,可这身子也真是沉重得很。她都没想到七老八十之前,就已经能品尝这种必须要让人搀扶着才能走路的经历。

    “夫人,你这鞋子可是有些小了。”迎春给吴笑烟脱下鞋后,帮她按着脚。

    “脚又肿了啊?”吴笑烟皱了皱眉,“算了,也别去寻新鞋了,把太子爷在家里的便鞋没上过脚的给我拿一双过来。”

    “是。”冬青去拿鞋了,没一会儿拿来了一双灰色男士便鞋放在了脚踏上。

    吴笑烟这么躺着大概是很舒服,且孕期的她又瞌睡得很,没一会便闭上了眼睛。等薛怀瑞回来的时候,就见吴笑盖着一张淡薄的被子,****半露睡得正沉。

    他摆摆手,示意给吴笑烟捏脚迎春推下去。三个丫鬟不只是推开吴笑烟身边,而是很有眼色的,直接退到外间去了。

    可薛怀瑞刚给吴笑烟捏了两下脚,就见吴笑烟的脸色一变,眉头拧了起来,口中发出口申口今之声,两条腿也绷直了。

    薛怀瑞却也不慌,赶紧站起来,捏住吴笑烟的小腿和大腿一阵按揉,看他的手法,明显是已经熟练得很了。

    不多时,吴笑烟果然就眉头舒展开了。可是舒展归舒展,她这么一折腾还是醒了:“我又抽筋了啊?”

    “嗯。”薛怀瑞坐下,再次把吴笑烟的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细细的帮她揉。

    “别揉了。”吴笑烟把脚朝后撤,她这脚本来就不好看,如今还越来越大。

    “去!别乱动!”薛怀瑞横她一眼,仍旧细细的揉着,“反正现在你现在因为这个肚子啊,力气没以前那么大了,没法强把脚挪走。”薛怀瑞边说,边揉得越发开心。

    吴笑烟又是生气,又是感动,只好那么靠着,任由他给自己揉脚:“我如今可不是力气没以前那么大了,我是不敢使劲。”

    “我还以为是我家的丫头把你的力气都吸走了,正想着她出来便要打屁股呢。现在吗……还得打。”

    “去!有你这样当爹的吗?”吴笑烟笑骂,“不过……”

    “嗯?”

    “不知道是不是总被你这样念叨着,我竟然也期待着是个女孩了。”吴笑烟摸着肚子道,“且我听人家说啊,女孩儿像娘,男孩像爹。如此若是个生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那该多好啊。我原来穿不了的绫罗都能给她穿,我戴不了得首饰,都能给她戴。”

    “这话却是傻话,有什么绫罗首饰你没法用的。”

    “你个眼睛长歪了的二狗,反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都耗的。”吴笑烟笑得眯起了眼睛,“可咱家姑娘总得比她娘漂亮吧?”

    “那可不一定……”

    “没法跟你这人说话!”

    薛怀瑞立时大笑了起来,抱着吴笑烟的脚,半个身子躺在了榻上:“我的好笑烟,不逗你了,不逗你了。”

    “去去去,干你的活去,少在我眼前晃悠!”吴笑烟轻轻拿脚踹他,薛怀瑞立时大喊大叫起来:“娘子饶命!娘子饶命!”

    “你……哎哟!”

    “笑烟?!难、难不成是要生了?!”薛怀瑞吓得立刻从榻上蹦了起来,一脸张皇失措的不知道是该冲出去叫人,还是该留在这。

    “是、是抽筋……”

    薛怀瑞这才放下心来,赶紧熟门熟路的给吴笑烟揉脚,边揉边说:“别管是男,是女,这娃儿实在是太折腾人了。算了,谁让好事多磨呢?”

    吴笑烟还疼得龇牙咧嘴,听他在那嘀咕却又立刻忍不住笑了起来。

    渐渐的,天气不再那么酷热了,前线稳当了——毕竟炜国能有现在的威势靠的并非是薛怀瑞一个人,虽然他那两个弟弟废物,可谋臣猛将的能力还是有的。

    而吴笑烟的肚子也从原本的很大变成了大得吓人——这已经不是吴笑烟低头看不见自己脚面的问题,而是薛怀瑞面对着她,看不见她大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