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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各取所需

    苏向晚客气地微笑。

    她规矩地点头行礼:“别来无恙啊,许侯爷。”

    许和珏出现在这里,证明她被守株待兔了。

    这人可真是对她的行迹,了如指掌啊。

    “本侯一切都好,有劳苏三小姐挂心。”他声音很低,明显中气有些不足。

    但也算不上有气无力,顶多是语调偏缓,能给人一种好欺负的错觉。

    春日下过雨的天,有些凉,但够不上冷的程度。

    这种天气,许和珏手上还捧着暖炉,足以见得身子骨的孱弱。

    他斯斯文文的,病弱得没有一点攻击性,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个单纯又老实的贵家公子。

    ——这许和珏跟她走的算是同一种路线。

    都是扮猪吃老虎的那一种人。

    当初在运河船上的偶遇,只觉得这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

    没想到这路人加戏加戏,现在还成了一个举足轻重的存在。

    苏向晚下了楼梯。

    “许侯爷这么晚了不歇息,怎么跑这里来了?”她装着傻,跟许和珏说话。

    他比想象的要坦荡。

    他说得诚恳又和气:“苏三小姐曾经给我写过信,约我见面,本侯心中一直记得,这便寻了机会过来见上一见。”

    苏向晚皮笑肉不笑地应付道:“难为许侯爷还记着这事。”

    许和珏目光很磊落,是能迷惑人的干净。

    “苏三小姐不必如此戒备,你是妍若的朋友,自然也是本侯的朋友,如今找你,也不过是想助你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

    她笑问:“你确定不是趁火打劫?”

    “一臂之力也好,趁火打劫也罢,对豫王殿下,都只是举手之劳的事。”

    “那许侯爷应该去找豫王殿下才是,我确实帮不上你什么忙。”

    她直接地拒绝了。

    许和珏找的时机,还真不对。

    现今苏向晚自己的事还没理完呢。

    她没那么大的头,戴不了那么大的帽子。

    道了别,苏向晚越过许和珏,直接往外走。

    他也没拦着,只是道:“苏三小姐确定要让我找豫王殿下吗?”

    她停下了脚步。

    但凡被许和珏说的话,吸引住了心神,基本上,他就已经赢了。

    可现在苏向晚想起顾婉提过“情蛊”。

    她觉得,许和珏对这个情蛊的事情,或多或少知道一点。

    苏向晚回头问他:“你觉得我会受你威胁?”

    许和珏摇摇头,他很和气:“我若是直接找豫王殿下,那必然要泄露你的秘密,我说了,你是妍若的朋友,本侯不想与你难过,

    所以此遭并非威胁,而是帮忙。”

    “你能帮什么忙?”

    解毒?

    永川都没把握的事情,他会有办法吗?

    苏向晚也不敢相信他。

    他伸手,递过来一张纸条:“这是本侯的诚意,苏三小姐可以看完,再做决定不迟。”

    苏向晚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个人,拿着她从前去说服别人的法子来说服她。

    她也是先给一点甜头,证明自己的能耐,再一步步达到自己说服别人的目的。

    现在许和珏用这种方法对付她,明显有些故意的成分。

    苏向晚忍不住想——他对我很了解。

    青梅看了看苏向晚的,得到肯定的眼神之后,把许和珏的纸条拿了过来。

    苏向晚在手心里摊开看了一下。

    里面就写了两个字。

    ——南诏。

    南诏国的人,多擅长蛊毒。

    而镇守云南的姜家,守着边境,正正就跟南诏国比邻而居。

    你说巧不巧?

    苏向晚这回确定了一件事,许和珏不知道怎么解情蛊。

    他仅有的线索,跟她手上有的差不了多少。

    南诏是他的底牌。

    正常人看到许和珏把这个信息拿出来当做诚意,会以为他其实掌握了更多的事。

    谁都不可能在一开始把自己的底牌全盘托出,这样根本没有谈判的筹码。

    他反其道行之。

    跟苏向晚的交锋,说穿了,是一场心理博弈。

    而这里,恰恰是许和珏高明的地方。

    他的所做所为,看起来都是为了说服她,其实只是在展现自己的能力,他愿意让苏向晚看穿他。

    “攻心为上。”苏向晚微微一笑,“许侯爷看来真的是了解我。”

    她这会,真真是最缺少有能力的人帮她。

    苏向晚从来不考虑许和珏,因为不可靠。

    现在他打破了这份防备。

    许和珏也对她微笑:“各取所需,苏三小姐不亏。”

    苏向晚想了想,对他道:“我给蒋流的身边,送了一个美人,只是运气不好,我被她出卖了,许侯爷能帮我解忧吗?”

    这话说完,她也不等许和珏答应,微微颔首道:“夜深了,下次我把妍若也请出来,跟许侯爷再坐下来,好好喝杯茶水。”

    许和珏点头告别:“慢走。”

    苏向晚就带着人走了。

    青梅在马车上问她:“姑娘不是说不用管郝美人吗,怎的又让许侯爷给你解忧呢?”

    苏向晚靠在马车壁上,笑意深切:“傻瓜,当然是为了帮郝美人啊。”

    “啊?帮郝美人?”

    “你想想,她出卖了我,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很愤怒,很生气,恨不得马上派人去杀了她。”

    “对啊。”

    青梅自认自己脑子是不笨的,但苏向晚做的事,她没有一回能猜中。

    “如果我无动于衷,郝美人肯定心生不安,现在我让许和珏出手,做些针对她的事,她才会放心,才会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怎

    么拿捏蒋流上面。”苏向晚拍拍青梅的肩膀,“许和珏对我肯定还有别的算计,所以利用起他来,也根本不要心软,你记着了,

    不用怕别人算计你,吃一点亏,是为了让别人吃更大的亏。”

    “我记着了,姑娘。”青梅使劲地点头。

    苏向晚并没有只把她当一个奴婢。

    她愿意花心思教导她。

    青梅以前觉得自己的前程,就是一辈子当个忠心耿耿的奴婢,没有自我。

    苏向晚给了她另外的路,变得更厉害,能走得更高,能做更多的事,也就能拥有另外的人生。

    到了豫王府,苏向晚下了马车。

    她对元思道:“许和珏的目标是赵容显,我怕他不怀好意,得想些法子让他知难而退,这种小事,你就别说出去让他知道了。”

    元思鄙夷地瞪了她一眼,“许和珏找上你,也是倒霉。”

    分明是自己要借机利用许和珏,还冠冕堂皇说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

    苏向晚并没有很自信。

    “现在还说不准是谁利用谁,希望他比我想的要蠢一点。”

    她回去房里,青梅给她备了水洗漱。

    苏向晚正觉得一切顺利的时候,蛊毒就冒出来,嘲笑她的天真。

    她心口一揪一揪的难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对劲的地方。

    现今这种难受还不到不能忍的地步,可再过一阵子,苏向晚说不准会恶化成什么样子。

    她躺在床上,一下一下拍着心口,试图让自己舒服一些:“我没有多少时间,得把进度加快些才行。”

    放晴了一个晚上,第二日早上,又开始下起了雨。

    苏向晚睡得不好,半夜里悠不过气几次,还总是梦见赵昌陵。

    她连早饭都吃不下,去永川的院子里找人。

    意外的是,永川并不在。

    他好似出去了。

    苏向晚寻了下人来问,这才知道永川今日一大早就出了门。

    没有交代去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按着隐隐作疼的额头,又回去自己房间里。

    许是太累了,苏向晚在榻上休息了一会,又昏昏沉沉地犯起了困。

    这一睡,又过去了一个上午。

    然而她精神还是不怎么好。

    青梅上前来,服侍她起身:“姑娘今日还没吃过东西,可要用一些?”

    苏向晚还是有些犯懒。

    她脑子混沌。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格外困倦。”她对青梅道。

    青梅摸了摸苏向晚的额头,问她:“姑娘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苏向晚不觉得自己是着凉了。

    她没有感冒的症状,这一种困乏,就像是接连拍了几天戏,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那样的困乏。

    可苏向晚并没有做什么劳累的事。

    她年轻,身体又好,熬一两个夜不算什么。

    若只是因为昨晚上睡眠不足,也不应该累成这样。

    “不用请大夫了,我再睡会吧。”

    苏向晚没有胃口,她只想睡觉。

    蛊毒闹了一晚上,平静下来,她格外好眠。

    ——有问题。

    苏向晚睡过去之前,脑子里蹦出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