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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一碗云吞

    她没记着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倒是记得两个人睡之前又说了一会的话,都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不谈正事,只闲话家常,像亲密无间的家人。

    大抵是事情比较顺利,苏向晚做过了噩梦,精神疲倦,身体放松,朦朦胧胧就睡过去了。

    她睡到半夜里,伸手碰到旁边人的温度,还一度醒了一下。

    赵容显和衣而睡,规矩又安静,连呼吸声都是轻轻的。

    她知晓他一贯警觉浅眠,醒过来了也没动,只是侧过身子看着他。

    苏向晚看了小半会,没有一点动静,赵容显眼皮却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他的敏锐连在睡梦里,都能感觉到别人的视线。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自己一个人入眠,一个人警醒地睡到天亮。

    苏向晚就靠过去,抱着他睡。

    ——希望以后长久的夜晚,他都能有安稳的好眠。

    第二天的凌晨,天还蒙蒙亮。

    苏向晚半睁开眼来。

    赵容显已经让人备水洗漱完了。

    他坐到床边来,声音低低的:“等本王忙完了这阵子,我们就成亲。”

    苏向晚懒懒地“嗯”了一声。

    赵容显看了她一眼,有些舍不得离开。

    等这些事都处理完便好了。

    他说着,也不管苏向晚睡得朦胧,能不能听见。

    “成了亲之后,本王每日都陪着你,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同你一起。”

    苏向晚笑了笑,连应也没应了,只是点了点头。

    她侧了侧身,又闭上眼睡了。

    赵容显摸了摸她短了许多的发丝,又坐了一会,这才好不容易地起身离开。

    关门的声音非常细微,苏向晚原还很困倦,听见关门的声音,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醒了过来。

    她也不着急起身,只是继续躺着,又想了一些事。

    正是早晚温差大的时节。

    她想完了事,见时候还早,披了外衣,就去窗台那里坐着。

    春日走到尾声,园里的花绽得热烈,此下灯笼也刚灭不久,整个院子里像笼着薄雾,还有一些露水的气息。

    苏向晚坐了一会,微弱的日光就从天边串了出来。

    青梅进了屋,看见苏向晚坐在窗台那里,有些惊讶:“姑娘今日怎的起这么早?”

    她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早上有些事要做,等做完了,下午回来慢慢睡不迟。”

    苏向晚很快就洗漱完毕,吃过早点后,她换了衣服。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有一些亮了。

    路上的人并不多,倒是热气蒸腾,四处飘着食物的香气。

    苏向晚的马车,停在巷子边上。

    这里正好有一颗十分高挺茂密的大树,郁郁葱葱地遮挡出一大片阴影。

    她他青梅下车去前面的摊子上买一份云吞。

    “给足了钱,让店家送上门。”苏向晚对青梅吩咐道。

    青梅得了吩咐,并没有多问一句,只利落地去下了马车,按照她说的,去摊口买了一份热腾腾的云吞。

    她出手大方,说话又客气,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小店家不敢怠慢,只收了钱,迅速地开始煮起来。

    青梅回了马车上,陪苏向晚一块等着。

    很快,那店家就煮好了东西,又按照青梅的吩咐,走到了马车面前的宅子跟前,敲了敲门。

    门很快从里头打开了。

    元思看了一眼,对苏向晚道:“是伪装成小厮的护卫。”

    苏向晚只是笑:“这不是很正常么?”

    这一个宅子,看着平平无奇,可里里外外都守着训练有素的护卫。

    “蒋流护着郝美人,上回你杀了他的马,他自然更加警惕。”

    青梅就跟着道:“姑娘一大早地给郝美人送吃食,只怕她会吓死了。”

    郝美人哪里敢吃苏向晚的送过去的云吞。

    这正是苏向晚的意图。

    苏向晚慢悠悠喝着茶:“我也没法对她做什么,便只能吓唬吓唬她了。”

    元思这时候出了声:“那店家送完云吞走了。”

    门又被重新关上,关得严严实实的。

    青梅就问苏向晚:“姑娘,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苏向晚摇了摇头:“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守着便好,你要是无聊了,便过去门前绕两个圈。”

    青梅点头应了。

    她知晓苏向晚的目的。

    郝美人躲起来了,还在蒋流的庇护之下。

    现今苏向晚找上门来了,还直接送了一份吃食,意思是让郝美人知晓,她躲在哪里也是无用的。

    现今苏向晚什么都不做,守在门口,都足够让郝美人提心吊胆。

    青梅下马车,在门前走了两圈。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郝美人的这一天,想必过不好了。”

    云吞送到了郝美人的房里。

    她才刚醒,睡眼朦胧,像盛着雾气。

    护卫的意志,训练得犹如钢铁一般,但进屋的那一瞬,还会不自觉地晃了一下神。

    天生的脆弱感加无辜的慵懒感。

    无形之中的诱惑,更为致命。

    她拿着梳子,挑着头发,一小束一小束慢慢梳着。

    见护卫进门,郝美人出了声问他:“怎么了?”

    护卫忙低下头,把那碗云吞放在了桌子上。

    那碗还算新,也洗得干净,只是周边染着细碎的油脂,看起来十分廉价,跟这屋子里的奢华格格不入。

    “方才门口有人送了一碗云吞过来。”那护卫禀告道,“小人已验过,无毒。”

    郝美人梳着头发的手一顿。

    她看着那碗云吞,细眉中不自觉升起一抹嫌弃。

    “谁送来的?”

    不会是蒋流。

    郝美人不无得意地想着,蒋流才不舍得给她吃这样的东西。

    “那店家说是我们家的奴婢去买的。”护卫如实应道。

    郝美人还没想清楚是什么奴婢,就见门外又走进了一个护卫。

    那护卫一进门就道:“门口来了一辆马车,看着有异。”

    郝美人这会就猛地看向了那碗云吞。

    莫名其妙的奴婢,还有突如其来的马车……

    她一下子站起身来,“是她,她来了……”

    这会儿,郝美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她在苏向晚手上栽过一次,见识过这个人的手段,此后都难免对她产生了类似阴影一般的不快。

    她现今是背靠蒋流了,可蒋流并不在。

    更何况,郝美人觉得苏向晚出现在这里,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她定然有什么阴谋!”郝美人断定道。

    她手上抓着梳子,因为力道太大,竟硬生生地给她掰折了几个梳齿。

    “派人好好盯着那辆马车。”郝美人立马吩咐道:“还有,把护卫都调集到我周围来,恐防有诈。”

    那护卫听了吩咐,赶忙退了。

    另外一个护卫跟着也要走,郝美人又叫住了他。

    “你等等。”她指着那碗云吞,“把这碗云吞,送出去,给马车里的那位小姐。”

    这里守卫森严,光天化日在京城之中,苏向晚敢明目张胆地硬闯么?

    她不敢。

    郝美人笃定,苏向晚拿她没办法。

    “她就是想要逼急我,让我心生紧张,若然我这时候乱了阵脚,对她做什么,反倒要中她的计。”

    郝美人让护卫把云吞送回去。

    她必须让苏向晚知道,自己知道她来了,也不怕她来。

    不管苏向晚做什么,她都不会在意。

    护卫拿着云吞出去了。

    “我必须沉得住气,让她无计可施。”郝美人坐在铜镜前,拿着断了几根梳齿的梳子,又慢慢梳起了头发。

    云吞这一来一回折腾了一遭,汤水洒了不少,也已经凉了下来。

    带着油脂的汤面上,折射了骄阳细碎的光。

    青梅看着那碗云吞,问苏向晚:“姑娘,她送回来了。”

    苏向晚很满意郝美人的反应。

    “她原可以不理我的,但是她没有,非要跟我置气,她这会肯定是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