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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章 暗之桥(其三)

    兰儿因为身体不适,已经由翎歌陪同回房了。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他们又回到了此次事件的血腥、险恶当中。

    潘凤面色阴沉,这次案件也是他头一次见到。远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案件都要暴力、血腥。就算是他,也有些难以适应。

    他顿了顿,喝了口茶压下心里的惊惶,说道:“孙鹏,或者说死者,他的头和四肢全部不见了!”

    “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当时他们虽然都在案发现场,但是屋子里光线太暗,而且窗帘全部都拉上了,虽然可以瞥见里面的惨状,但是没人可以盯着那样的尸体细看少了什么东西。

    赵昊天额头沁出了冷汗,满脸震惊,喃喃道:“不见……不见了?!”

    潘凤点点头,说道:“我找遍了屋子,没有发现残缺的部分…”

    赵昊天一屁股瘫坐回椅子里,说道:“这……这是为什么……?”

    潘凤凝眉道:“目前还不知道凶手为何要将他的头部和四肢给弄没……”

    吴雪沉默了良久,此时问道:“那房子外面呢?”

    潘凤说道:“我也这么怀疑过,但是院子里没有井,房顶上、甚至院子外面的悬崖,都没有发现……”

    张节陵道:“那么说,凶手是有可能将他的头部和四肢扔到了悬崖下的江里?”

    潘凤叹了口气,说道:“有这种可能,但是我不确定……孙鹏屋子的窗户可以到悬崖边,但是并没有足迹。但从距离上看,只要凶手力气足够大,就可以将残体扔到将里。”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这与以往的事件都不同,他们只能坐在屋子里,依靠仅有的些许线索推测所有的可能性。吴雪觉得脑子一团乱麻,如果他们不能收集更多的证据的话,就一定还会有人受害。

    从前两期案件来看,这个凶手已经失控了。他的理智和人性在一点一点被杀戮的快感所淹没。如果不能及时制止,恐怕这里还会发生更加邪恶的事情。而且,他虽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但是还没失去智商。所有的现场都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但总是被一种异常诡异残酷的气氛笼罩着。

    第一次,黑猴子以“撞钟木”的形式而死。第二次,凶手将孙鹏大卸八块,而且尸体还丢失了的一部分。最麻烦的是,两句尸体都有很严重的破坏,就算是经验老到的潘凤也无法推断死亡时间。

    吴雪暗骂了一句:“可恶……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他握着拳头,右手的指甲嵌入皮肉,左手因为有手套的保护,并没有受伤。

    冷静……冷静……

    吴雪反复对自己说。

    这是凶手的心理战,是一场与他们之间生与死的较量。目的就是为了激怒他们,让恐惧植入他们的内心。

    沉默良久,游天星忽然说道:“窗户边,还有外面的泥土有没有血迹?”

    潘凤一怔,他忽然明白了游天星的意思。如果死者的五体是被凶手给扔到江中的话,窗户上和外面的泥土必然散落一些血迹。

    潘凤摇了摇头,说道:“当时光线太暗,我打开窗户检查外面的时候,也没注意到……”

    不过,随后张节陵又提出了游天星所猜测的疏漏之处。

    张节陵说道:“就算是抛出窗外的江中,只要五体被吸血的步包着,也不会散落血迹……”

    故事发展到这里,又到了僵局。

    张节陵咬着牙,说道:“我们都只是在原地转圈,根本没有进展……就算是丢失的五体找到了,又能证明什么呢?!”

    听到这里,吴雪突然神色一怔,脑海中闪过一道闪电。

    他急忙问道:“死者的屋子里有没有发现那把剑?!”

    潘凤被他这么突然一问,有些没反应过来,问道:“剑?什么剑?”

    吴雪道:“孙鹏的剑!”

    潘凤忽然明白过来,凛声道:“没有!”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孙鹏很喜欢他那把七星剑,几乎是形影不离。那么,那把剑为什么消失了呢?

    张节陵一拍脑门,惊呼道:“这么说,凶器就是那把剑了?!”

    吴雪神色冷峻,点点头,说道:“很有可能。那把剑也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在杀了孙鹏以后,将其带走,或者丢入了江中。”

    石业兰说道:“凶手现在就在这座山庄里,要想带着那把显眼的剑躲在这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游天星点点头,说道:“如果那把剑就是凶器的话,凶手为了继续躲藏在这座山庄里伺机而动,是不会带着这么显眼的一把剑的。”

    张节陵苦笑道:“那么……这把剑应该是被凶手用来杀了孙鹏以后,丢入了江中?”

    吴雪有些气恼,说道:“只有这种可能了……”

    他陷入了疑惑,凶手为什么要把孙鹏的五体和剑都投入江中呢?有什么必须的理由吗?仅仅只是为了报复有些说不过去,很有可能这些东西带着必然的证据,可以指正凶手!

    但是这些东西都找不到了。

    商议下,众人决定,还是先检查一下孙鹏居住屋子的窗外。

    于是众人出了山庄,绕了一大圈,来到了孙鹏屋子的窗户底下,细细观察了一番。

    吴雪小心翼翼地看着窗户外面的泥土。由于地理原因,这里的土壤很少,几乎只是些覆盖在岩石缝里的些许沙土,稀稀落落,光秃秃的,是个不毛之地。

    在这样贫瘠干枯的土壤里,什么生机都不会滋生。

    除了险恶。

    出于保护现场的考虑,其他人都没有靠近,只有潘凤打着灯笼照看。

    吴雪主动请缨道:“一个人难免会有疏漏,我也陪潘前辈看一看好了。”

    于是吴雪也拿起白纸灯笼来到了孙鹏的窗户外。

    他细细看着地面,更第一次凶杀不同的是,这窗外的地面上发现了向着悬崖散落一地的血迹,虽然很细微,间隔也很大,但也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潘凤叹了口气,说道:“这么说……凶手确实是将那些东西丢进了江中了……”

    到了这里,吴雪又疑惑了,为什么凶手这次没有将血迹“隐藏”,而是让它们顺理成章地出现在了这里?

    吴雪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只能是这样了……”

    可是他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凶手可以制造的迷雾,还是他想多了?

    众人满面愁容,回到了议事厅。事情到了这里,东院和南院的孙鹏和黑猴子都已经命殒,死的不明不白。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但是他们除了干等着,就什么也做不了。

    议事厅里气氛压抑沉闷,隐隐透露着死亡的气息。这里之前,躺着黑猴子的尸体,现在那具尸体虽然已经放回了他的房间,但是弥留在这里的气息并没有消散。它就犹如阴云一般笼罩在众人的心尖。

    吴雪几乎已经无法忍受,他已经不想再看别人脸色了。管他发不发火,恼怒不恼怒。在这样下去,他们都会一个一个被凶手以残忍的方式杀死!

    于是,吴雪沉声问道:“赵员外,我们都是你请来相助的,赵员外为何对我们有所隐瞒?我们为了帮你对付那个什么玉江大盗,都已经不明不白死了两个人了,难道非得全死完你才会透露点消息吗?”他悠悠笑了一声,“那时候,可以倾听赵员外衷肠的,恐怕只有阴魂不散的幽灵了吧?”

    吴雪的语气格外冰冷,也格外不容置疑。这样一种说话方式,闻者自然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勃然大怒,一种是被震慑到。

    赵昊天闻言一怔,随之面色阴沉下来,隐隐闪过一瞬的杀机。可他随后突然只是叹了口气,显得很是无助疲惫,就像是个很容易受挫的中年男人一样。

    可吴雪好像没见到他面色的变化,只是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盖,不停地在茶杯上摩擦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

    吴雪静待着赵昊天的回答,他并不心急。因为如果不找到凶手,他们都早晚是冷冰冰的尸体。而赵昊天既然愿意花重金“请”他们来,就自然很爱惜这条命。

    石业兰看着坐在椅子里的吴雪,他的徒弟,那种不卑不亢、不慌不忙的气势,已经隐隐有了那么点味道。这种味道,是石业兰一直秉持的,永远也不会丢掉的。

    男人若是连一点尊严和气势都可以丢掉,整日悲悲戚戚、患得患失,那么他绝对不是一个男人。

    石业兰忽然很是欣赏自己的徒弟,也是他唯一的徒弟。

    张节陵也劝道:“赵员外,都到了这种节骨眼,性命关天啊,又有什么事不可以说呢?”

    众人一同看向坐在上首的赵昊天,此刻他发福的身体却显得很是渺小,很是脆弱。往常会有面无表情的翎歌站在他身后,像是一个忠诚的保镖一般等待着主人的命令。而现在,只有他自己,一个破落沉寂的山庄庄主,一个举目无亲的中年男人,一个被人威胁性命的受害者。

    他的半张脸隐藏在手心里,低垂着头,一种无法言表的落寞和孤独笼罩着这个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