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那两人，不过二三十岁，却有着超出常人的英武气概，身着一身鎏金黑色便服，腰缀丝穗，上有玉牌，大有一个“恪”字，想来是北安王长孙恪的门僚武夫。</p>
对于幼时的吴雪来说，还未能做到通感四面之敌，只能在敌人露出爪牙之际才能发觉，可已为时晚矣。而孙伯却早早发觉到了这两人的行踪。他们刚一到青茉莉，这两人便鬼鬼祟祟地跟着他们了。</p>
此时他们毫不遮掩，站在离他们不远处，彼此交流着什么，只教吴雪看了来仿佛如临大敌。</p>
“孙……孙伯……”小吴雪龃龉道，“北安王府的人为什么要这般盯着我们？莫不是我们哪里得罪了他？”</p>
孙伯站定在他身边，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会给吴雪无比的安心感。他拍了拍小吴雪的肩膀，言辞之间带着稍许讥诮和戏谑，仿佛只是这么一句话，便在气势上压了他们一头。</p>
“放心。北安王乃是个明礼节、知尊卑之人，他想来是来邀请我们去王府上喝茶一叙罢。”</p>
小吴雪顿时眉开眼笑，说道：“那敢情好，只上次随父亲去了一次，这么好久都没去过。我们刚一到这儿，王爷就来找人邀约，可真是耳清目明啊……”</p>
正待这主仆二人笑谈间，那两黑衣男人便走上前来，只问了一句：“阁下可是小吴公子和孙老爷子？”</p>
孙伯淡淡道：“正是，这位便是吴公的小公子。二位可是王爷的人？不知有何贵干？”</p>
其中一人笑道：“孙爷好眼力，我们乃是王爷的门僚，若要吩咐我们兄弟二人，招呼一声‘阿宽’、‘阿厚’便是……”</p>
“阿宽……阿厚……”孙伯斟酌片刻，便略带讥诮的笑道：“真的好一个‘又宽又厚’，我知道了。王爷差你们来，有什么事么？”</p>
那矮个子，便是“阿厚”。可是他看起来怎么也不厚，甚至有些“薄”，对着孙伯和吴雪咧嘴一笑，说道：“二位还不知道吧？早在小吴公子离家开始，吴公便将消息告诉了王爷。这不，王爷派我们等候已久啦……”</p>
小吴雪顿时有些气馁，心想：“可真是烦，本想王爷觉着我们贵客，便派人邀约，不曾想又是父亲之故……”</p>
小吴雪顿时没了兴趣，有些悻悻然地一踢脚，闷声道：“我们好得很，便不去做客了。”</p>
阿宽讪笑道：“小公子，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莫要为难小的……”</p>
孙伯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便去王府走一遭是了……”</p>
迫于无奈，孙伯落在肩膀上的手仿佛是操着丝线的傀儡师的手，吴雪只得跟着去了，但心里却在盘算着适时寻个间隙溜走了事。</p>
他虽然身在吴家，却丝毫没有承担起一个吴家子弟该承担的责任，甚至连承担责任的打算都没有。对于自己的身份他毫无认同感，只毫无觉悟地我行我素。像是父亲那样跟这么多大人物打交道，吴雪更是想都没想过，甚至觉得有些烦闷和反感。因为他觉得这些人都不真实，有些虚情假意就连小孩子都未必买账，可却还是腆着脸头头是道，舔的痕迹一时半会儿消不了，这让吴雪反感至极。</p>
他在孙伯身边，好像孙伯才是受邀的主人，而自己是个仆从，只不情愿地嘟着嘴，眼睛却在四处乱瞟。</p>
此地多雨，虽还未入梅，但已经断断续续下了数日，雨势时大时小，一切都湿漉漉的，甚至连茉莉花香都沾染了雨水中发霉的气味。</p>
吴雪心情愈发闷倦，以至于到了北安王府，也只是匆匆过场，未加留意。反倒是邀请他们来的“阿宽”跟“阿厚”两兄弟让他颇为留意。</p>
这俩兄弟一高一矮，看起来极为不和谐。虽还年轻，但已经有了江湖人的市侩，脸上的笑意让人会情不自禁觉得仿佛抽了筋般，变得无法抚平了。</p>
到了北安王府，吴雪便给一群鲜红嫩绿的姐姐姑娘们惹了去，拉着吴雪问他今年多大，爱吃什么零嘴，可愿在府上多住几日等等，搞得吴雪眼花缭乱。</p>
而孙伯却担当起了主事人，和王爷还有王爷的大公子烹茶对谈了起来。王爷的大公子名叫长孙释，另还有两位庶子，分别为长孙搏、长孙涛。而那位长于吴雪两岁的嫡女长孙晴，正拉着吴雪语笑嫣然，惹得他满脸臊红。</p>
长孙搏与长孙涛于外侯着，见了于自家妹子长孙晴等一众女眷中间意乱神迷的小吴雪，不免喟叹。</p>
长孙搏抱着胳膊，喟叹道：“吴家子弟便是这般做派么？怎么看起来像是个软豆腐？”</p>
长孙涛冷笑道：“听说他乃是吴家这辈唯一的男丁，照此来看，吴家后继无人啊……”</p>
长孙搏笑道：“不过，听说他有四位如花似玉的姐姐，更有人称作‘芙蓉城吴家四秀’，若是见了，教父亲给提个亲如何？”</p>
长孙涛瞥了一眼席帘后面那道幽暗的人影，冷冷道：“要是说亲，也该是先给释哥说才是，哪里轮得到我们？”</p>
长孙搏喟叹道：“也对。有什么好处总得他先得……”</p>
吴雪感觉自己是一具傀儡，就算是到了北安王府，也摆脱不了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命运。王府偌大，无不莺莺燕燕、鸟语花香；雕梁画栋，满是梅春之意。</p>
他嘴里塞了几块蜜饯，只感觉快要甜到掉牙，还未咽下去，便又被迫不及待地塞了一块，生怕他吃不饱似的。</p>
长孙晴捏着一块花糕，笑道：“小雪弟弟，你可好久没来了，上一次还是跟吴叔来为父亲贺寿。许久不见，倒是一点也不想姐姐？”</p>
吴雪小脸通红，讪笑道：“想，怎么不想？”</p>
“想姐姐什么？”长孙晴娇笑道，“是想姐姐的手艺，还是想……”</p>
小吴雪笑道：“跟姐姐比起来，姐姐的手艺跟蕙质兰心简直不值一提，光是姐姐，便教我想念得紧……”</p>
闻言，长孙晴噗呲一笑，脸上浮现两朵桃花，嗔怪道：“小鬼好巧嘴！”</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