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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如萧遥所料, 萧云没有来与她谈酬劳事。

    昨日大太太迫于脸面给她打赏了,心里怕是憋着肚子气。

    萧云作为大太太身边最为信任的大丫头,自然会看主子眼色的, 哪里会来给萧遥落实酬劳事?

    萧遥没什么意见, 她如今算不得府里的厨子,不拿酬劳也没什么。

    上午她还是在大厨范练习刀功, 见张元家的虽面上带笑,但是待徐厨娘特别冷淡,而徐厨娘呢,几乎算是做小伏低了,可依然没什么效果。

    吃完午饭回去,张嫂子低声对萧遥道:“张元家的输了这场,怕是恨极了徐厨娘了。”

    萧遥点头:“她们狗咬狗最好。”顿又道, “你何时得闲?”

    张嫂子问道:“你要做什么?”

    萧遥道:“我昨日不是得了打赏么?我想拿金簪金步摇去当铺死当, 换了银钱彻底销了奴籍。”

    张嫂子听了, 说道:“何必急着销奴籍?你年纪小,正是需要打扮的时候,这首饰,还是自己戴罢。”

    萧遥道:“我目前最想做的事, 便是消除奴籍了,所以此事,是必做的。”

    张嫂子见萧遥坚持,沉吟半晌便说道:“萧遥, 老太太打赏金簪,我看着很是喜欢,且也是时候给我女儿存点嫁妆了。若价钱合适,你不如卖与我。”

    主子们打赏的首饰,都是极好的,外头普通的铺子买不到,也没处掏去。

    金步摇她也喜欢,只是金步摇看起来贵重些,她怕是买不起的。

    萧遥听了说道:“既如此,这金簪便算我送给你的礼物,这步摇,你给我20两够赎身,便也拿去。”

    张嫂子忙道:“这如何使得。你且等着,我回头找个相熟的掂量下价值,再跟你买过来。”

    萧遥笑道:“我危难之际,难得你送了小粥来,又给了我棉被与住处,送你根金簪,又算得了什么?你快别推辞了,不然我也不好厚着脸皮住下来。”

    说着,将两件金饰塞给了张嫂子。

    张嫂子握着手上的两件金饰,脸上有些发热。

    她那时,对冻得脸色发紫的萧遥的确是动了恻隐之心,但是也是有自己的盘算的。萧遥如今待她如此亲厚,把这么精致贵重的金饰都给了她,实在叫她汗颜。

    当下说道:“既如此,我便收下罢。”又道,“我明日休沐,便陪你走趟罢。”

    萧遥谢过张嫂子,下午托人叫了萧柳出来,将二太太赏的金镯子与大太太赏的金耳环,都塞给她:“我上次挨打,多得你与萧玉照顾,这两样首饰,是大太太与二太太所赏,你们人件。”

    萧柳忙推辞:“这如何使得。你身上没有任何首饰,该自己戴才是。”

    萧遥笑道:“我会做好菜,还怕以后没有赏赐么?再者,我也给张嫂子送了,你若不收,叫我如何自处?”

    萧柳只得收下,回去没多久,拿了个银镯子并根银簪来:“这是我们给你的回礼,你定得收下。拿银的换了金的,倒叫我们脸红。”

    萧遥笑道:“你们待我好,何必脸红?”

    当晚张嫂子拿了金步摇与金簪家去了,与萧遥越好,第二日巳正在角门处等她。

    次日早,萧遥在角门与张嫂子并张嫂子的汉子汇合,直奔官府。

    路上张嫂子道:“萧遥,销了奴籍之后,要么立女户要么将户口立在别人家,你可想好了?”

    萧遥这才想起这个问题,顿时危难起来,半晌道:“我到时问问,能不能立女户罢。”

    张嫂子点点头,低头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银子。

    她这次拿来了30两银子,原打算20两给萧遥销了奴籍,还剩下10两给萧遥留着花用的,怕是留不下了,都得拿来立女户了。

    到了官府处,萧遥销了奴籍又提出立女户,并暗暗将10两银子塞过去。

    办差的人掂了掂,知道是10两银子,当即就爽快地给萧遥立女户了,还好意道:“立女户不难,但立好女户之后,才艰难,这世道对女子着实不公,你最好小心些。”

    这年头,个教书先生年也才挣下20两银子,他骤然得了10两这样的巨款,自然乐意卖个好的。

    萧遥点点头,谢过他。

    离开官府,萧遥拿着户籍证明,感觉直压在自己身上的重担消失了。

    从今天开始,她便是自由人了。

    没有人能将她随意买卖,没有人能随意打杀了她。

    萧府待不住,她可以离开萧府,依靠自己的双手过日子。

    纵使开始艰苦些,但是萧遥坚信,自己能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的。

    沿路回去,看着满街衣衫褴褛的流民,萧遥暗叹口气。

    还是得多赚钱,赚到钱再出来罢。

    回去后,萧遥问张嫂子,她将得到的半匹布送给李大厨道谢,会不会惹人说闲话,得知不会,便提出和张嫂子去送,顺便多学道菜式。

    张嫂子叹气:“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怎么就不给自己留点儿好东西呢。”

    萧遥伸出自己素白的玉手,笑道:“我还有双手,会挣回来的。”

    当天下午,便将老太太给的半匹尺头给了李大厨,顺便从李大厨那里学到西湖醋鱼的做法。

    李大厨介绍这道菜,主要是因为知道萧遥得了主子们的打赏,因此马上贡献了老太太爱吃的鱼。

    萧遥学会做法后,马上便回去试验了。

    张元家的看到萧遥试做鱼,什么也没说,但却盯紧了萧遥,而且要求萧遥也负责帮忙准备食材。

    对此,萧遥道:“我没有月例,算不得大厨房的帮工,这些事别找我。”

    张元家的冷冷地道:“你每日里在大厨房做鱼,那不是月例么?”

    萧遥道:“这是试验美食,当初与萧云姐姐提过的。”说到这里,看向故意找茬的张元家的,“你若不乐意看到我在此,我便离开萧府也成。”

    张元家的顿时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焚烧般。

    谁不知道老太爷发了话,下次家宴要吃萧遥做的东坡肉?

    若因她之故叫萧遥走了,便是有大太太保她,老太爷只怕也会不痛快。

    张元家的闭上了嘴,可是想到这两天所有人似乎都在看自己的笑话,仿佛在说自己这个大厨房管事连萧遥这个野路子也比不上,颗心便仿佛被放油锅里煎似的。

    萧遥没理她,每日认真做西湖醋鱼,点点地改进。

    萧老爷子爱吃东坡肉,这天想起那味道,实在忍不住了,便叫人来大厨房传话,说要开家宴,着大厨房做准备,萧遥做的东坡肉多做些。

    大厨房得了通知,便忙碌了起来。

    萧遥被特地点出做东坡肉,因此能感受到张元家的如针刺般的目光。

    她不以为意,笑着问:“我新学了道西湖醋鱼,不如,也由我做了呈上去?”

    张元家的听了,飞快地在心算了下日子,发现萧遥学这道西湖醋鱼也就三天功夫,不由得心动了。

    三天功夫,要将道西湖醋鱼做好吃,应该不大可能罢?

    且这三天里,萧遥做西湖醋鱼时,她都在,闻过味道也看过成品,不是醋浓了淡了,就是鱼肉老了,根本拿不出手。

    想到这里,张元家的决定赌把,当下笑道:“你有这个心,自然是好的。既认真学了,这道菜便由你做罢。若你做得好吃,不仅能得主子们的赏,没准还能拿月银呢。”

    萧遥微微笑:“承你贵言。”说完忙碌了起来。

    张元家的目光阴冷,瞥了萧遥眼,也忙碌了起来。

    徐厨娘在她身旁低声道:“她做菜似乎有些天分,是不是不该叫她做?”

    张元家的记恨她没有直试吃萧遥的东坡肉,丢了自己的大脸,闻言眼皮也没抬,直接无视了她。

    徐厨娘讨了个没趣,便也自去忙了。

    萧遥知道萧老太太不爱看到自己,因此便没跟着去,只是让传饭的丫鬟将自己做好的四盘东坡肉并两碟西湖醋鱼传过去。

    张元家的等人去了,萧遥也没闲着,拿起厨房里的鲤鱼,发起呆来。

    萧老爷子与萧老太太年纪大了,却又爱吃鱼,偏生鱼很多刺,不定什么时候吃出好歹来,倒是她之过了——她相信自己这次做的西湖醋鱼能得到两位老人家的喜欢的。既喜欢,以后肯定常要吃。

    有什么法子,让人既能吃到鱼肉,又不担心有刺呢?

    萧遥低头看着手上的鲤鱼,想了想,去了鱼鳞,尝试着将鱼肉从整鱼里切出来,切成块块的。

    只是,她过去没切过,这头次这么干,即使刀工不错,切鱼片也困难。

    萧遥却没气馁,她觉得,这切鱼片,也可以当做是磨练刀功了,因此切得特别认真,就跟平时练刀功般。

    条鱼还没切完,厨房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响起玲珑的的声音:“萧遥可是在大厨房里头?”

    张嫂子看了眼萧遥,见她埋头切鱼片,仿佛不曾听到,当即扬声道:“玲珑姑娘,萧遥在此。”

    萧遥听到这嗓子,回神,便看到玲珑手里捧着只金灿灿的金镯子进来,笑着说道:“老太爷和老太太都说这西湖醋鱼做得好吃,叫赏呢,这是老太太赏给你的。老太太说了,你若是忙,便不必去谢恩,心意到了便是。”

    萧遥谢过玲珑,这才接过金簪子。

    这金簪子入手,萧遥便感觉到沉甸甸的,低头看,这金镯子比二太太手那只以精巧取胜的又不同,表面上雕花极好看,但镯子主要是以粗为主。

    萧遥顿时觉得,萧老太太不愧是老太君,知道底层人民的艰难,赏的东西就是实在。

    张嫂子在旁看见那粗圆粗圆的金镯子,眼睛都瞪大了,等玲珑离开了,便道:“这金镯子分量可真够足的。”

    王嫂子点头:“老太太竟赏了这么个金镯子,想必那西湖醋鱼极美味。什么时候,萧遥做了,也叫我们尝尝。”

    萧遥笑道:“什么时候大厨房有我们吃鱼的份例,我便做给你们吃。”

    未几,张元家的回来,脸色有点不好,见了萧遥挤出笑容:“主子们都说这道西湖醋鱼十分美味,可惜你不在,若在,听了主子们的夸赞,保准很开心。”

    萧遥笑道:“得到夸赞与赏赐,我都很开心。”

    张元家的见萧遥那笑脸,恨不得冲上去挠她顿。

    真没想到,被发配来大厨房的贱蹄子,居然靠着会做两道菜便翻身了。

    当晚,张元家的回到家,越想越气,活生生竟气病了。

    张芬也特别气,因为最近许多丫鬟都在说大厨房的萧遥做的东坡肉与西湖醋鱼,比她娘亲做的还好吃。

    不管是不是大实话,她听了总是不愉快的。

    又见亲娘气病了,心更将萧遥恨了好几分。

    萧遥见萧云还是没来给自己报酬,在练习完切鱼片之后,便光明正大地跑外头去了。

    她去酱园看调料,左看右看也不买,若店家翻白眼,便说味道不对。

    店家以为她是随口胡说的,便有意问她如何不对,不想她将最好的味道说得头头是道,之后倒不好多说了,只道:“我这酱园,做的是小本买卖,如何能有最顶级的香料。我给你指条路,那些大酒楼和大户人家的调料,才是最齐全的。”

    萧遥笑问:“可有极少人用,从南边或者西边传来的香料?”

    店家听了便道:“有是有,不过许多人不爱用。”说着去翻出几样来,指着道:“这红色的辣子,南边儿来的,辣得厉害,我们京城人爱吃的不多。胡椒也是南边来的……还有这个,叫小茴香的,味道不错,可是很少人家能用得上。”

    萧遥听了,记下名字,辞别店家,便回萧府吃饭了——她如今身无分,根本买不起香料。

    刚回到大厨房,就见张嫂子和王嫂子的神色很不对劲。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听徐厨娘笑着问:“萧遥,你可算回来了,方才外厨房的李大厨那婆娘来闹,说你的东坡肉与西湖醋鱼,都是跟李大厨学的,可你送礼,把金镯子送给萧柳她们,却只送李大厨半匹尺头,着实过分。”

    萧遥有点讶异,问道:“那她待如何?”

    徐厨娘笑道:“她得知你做西湖醋鱼得了个金镯子,说要你把金镯子给她呢。说她女儿就要出嫁了,就当是添妆。不过她也是过了些,这金镯子沉甸甸的,如何能白白给了她?”

    萧遥见她说是这么说,可是眼睛里是明明白白的幸灾乐祸,就没理她。

    徐厨娘并不恼,又说道:“她去办事了,说忙完了,还要来找你要个说法。”又看看天色,“我看怕是快了。”

    张嫂子忍无可忍,上前把萧遥拉到边去:“萧遥,你先回去。李大家的来了,自有我帮你说去。”

    李大厨是教过萧遥做菜,可是李大厨本身的手艺并不如何,萧遥能得到打赏,全靠自己改进,因此送半匹尺头,本就足够了!

    然而,外头脚步声响起,却是李大厨那婆娘来了。

    她来,直奔萧遥,开门见山地说李大厨教萧遥做菜,从不收束脩,多好多好云云,又提起自己女儿快要出嫁了,可是嫁妆没凑成几样,又提起萧遥那个金镯子。

    萧遥听了就道:“金镯子我有大用,不能给你。不过我跟李大厨学过两道菜,给了匹尺头,回头我会再找东西报答他。”

    说完,不管李大厨家的如何闹,都不肯改变主意。

    李大厨家的见萧遥油盐不进,就是不肯把金镯子给自己,顿时撒泼,骂萧遥狼心狗肺,骂萧遥瞧不起人,有好东西只肯给姑娘身边侍候的丫鬟,不肯给外厨房的……骂了好会子,远远的见萧云来了,顿时吓得就要走,但临走前还没忘了跟萧遥放狠话:

    “你既看不起我们老李家,回头别指望他再教你做菜。这话我说的,你要再敢去,我就啐你,我还要告到主子跟前去。”

    说完见萧云转眼就到,溜烟跑了。

    萧云脸色黑得跟什么似的,看向围观的婆子:“既有人闹事,怎么也不管管。若惊着了主子该如何是好?”又看向萧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遥说道:“我跟那婆娘的汉子李大厨学做了东坡肉与西湖醋鱼,可是没交够束脩,那婆娘来闹。也是我的不是,怪我没有月银,没法子置办束脩。”

    萧云便是因着大太太不能跟萧遥交好,听了这话也想笑。

    这丫头,可真够聪明的。

    这是跟她提月银呢。

    也罢,迟早要给的,早给比迟给要好。

    迟给的话,叫人知道闹出来,外头说府里不仁善,老太太爱面子,定要怪到管家的大太太身上,再有二太太煽风点火,怕是不好收场。

    想到这里便笑道:“我倒直忘了,到时你这丫头提醒我。你如今也算是大厨房的厨娘,但是资历却不及张奶奶她们,这月银,她们十两个月,你便拿两罢。”

    萧遥了解过这时候的物价,知道两银子,农户之家能用年,当即点头,笑着谢过萧云。

    萧云很快去了,没过会儿,就亲自将两月银送过来了。

    张嫂子在旁笑也不是,担心也不是,说道:“因着这事,得了月银,倒也是好事。只是这么来,李大厨便不能教你做菜了,可如何是好?”

    这月银,可是要求萧遥能做菜,而且不止道的。

    萧遥笑着说道:“没什么,我自己琢磨也成。”

    不过琢磨前,她还有两件事要做。

    首先,萧遥找暂时代管大厨房的二厨林厨娘要辣椒、胡椒与小茴香等。

    要来这些调料之后,萧遥便开始做第二件事——在大厨房内看其他厨娘是如何做菜的。

    她还没看全,就被徐厨娘给支使出去了,回来时,发现大厨房内多了好些廉价的屏风,将每个人用的灶都隔开来了。

    萧遥见了,脸惊讶:“这是为何?个厨房的厨娘,便是互相借鉴也没什么,何必这样分隔开?”

    徐厨娘皮笑肉不笑:“你这是什么话,人人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叫人学去了可如何是好?”

    其他厨娘忙也点头附和。

    张元家的这次吃了大鳖之后,可是三令五申叫她们不许教萧遥做菜,也不能让萧遥偷学的。

    这萧遥先前探头探脑,可不就是想学做菜嘛。

    李大厨的婆娘今日闹了这么场,铁定不许李大厨教萧遥做菜了,萧遥没处学去,可不得天天偷学她们的?

    这么围起个屏风来,萧遥便没法子偷师了。

    萧遥点点头,道:“原来还有这么个说法,我明白了。”

    说完,愁眉苦脸地进了自己专属的隔间,进去了,这才笑起来。

    四周都用屏风围起来了,她也就不怕被人偷学了,因此开始尝试着将切出来不带鱼刺的鱼片做菜——看过东坡肉与西湖醋鱼之后,她发现,做菜可以千变万化,只要调料放好,如何做,可以由自己而定,只要好吃就行了。

    因此即使李大厨的婆娘不闹,她也要自己学着弄出新菜式的。

    这鱼片,萧遥用酱油、料酒、盐及淀粉等提前腌制,又放了油将姜葱红辣椒胡椒并小茴香炒香,然后放鱼骨鱼尾鱼头等进去翻炒会儿,再加入水煮沸。

    煮沸之后,萧遥就将鱼片放进去,直至煮熟,才盛起来,招呼张嫂子与王嫂子块儿吃。

    两人都是第次吃这种,吃着吃着眼睛就亮了起来,直叫好吃,但也不住地呼气:“就是太辣了……”

    萧遥吃着,却觉得这道菜还有许多不足。

    吃完了,张嫂子对萧遥道:“老太爷老太太怕不喜欢这鱼,因为太辣了。他们喜欢西湖醋鱼那般,酸酸的,味道也重。”

    萧遥听了点点头,决定辣椒少放点,至于辣,她思来想去,决定加入酸菜。

    当晚用毕晚饭,萧遥与张嫂子回去休息。

    张嫂子道:“我原还担心你找不着人教做菜,回头做不出新菜式,没想到你自己弄出这鱼片来。我吃着挺好吃,若不那么辣,想来主子们也爱吃的。”

    刚说完,就有个婆子来找张嫂子,说是外厨房的李大厨找。

    张嫂子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回来告诉萧遥,自己出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她回来,对萧遥道:“李大厨知道他的婆娘来闹,叫我跟你说对不住。另外,你说交束脩这话,倒叫他无地自容了。”

    萧遥道:“我的确不该这般说,我下次遇上他,跟他说对不住。不过,我却是不敢找他学做菜的了。”

    她可不想三天两头被李大厨那婆娘闹。

    张嫂子道:“这样也好。”顿,又道,“我见李大厨脸上和脖子上有指甲挠痕,怕是他那婆娘挠的。再找他请教,怕他婆娘要不依不饶的。”

    到时若来,挠花了萧遥那张小脸就不妙了。

    萧遥点点头。

    从这天起,她开始边试吃边尝试着改良自己的菜式。

    如此这般她吃了足足十日的酸菜鱼,才终于做出来了。

    而这时,也到了家宴的日子。

    张元家的笑吟吟地找了来:“萧遥,每次你都会上新菜式的,这次,打算上什么新菜式?”

    她知道李大厨婆娘来大闹场,萧遥再也没去找过李大厨学做菜,而在大厨房,萧遥找不到人教,也偷学不了,怕是做不出新菜式,因此才特地这么问。

    萧遥皱起眉头:“我要做东坡肉,又要做西湖醋鱼,再加上新菜式,怕是忙不过来。”

    张元家的笑着说道:“既如此,你便只做东坡肉并新菜式,西湖醋鱼不用做了。”

    她就是知道,才特地过来问的。

    接连两次都叫萧遥出了风头,她得让她丢回脸才行!

    萧遥面上露出为难之色,见张元家的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这才硬着头皮点点头。

    张元家的见萧遥点了头,便问:“你是什么菜式?我叫人写好,若主子们问起,到时也好回答。”

    萧遥道:“便叫酸菜鱼片罢。第次自己琢磨着做,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吃得惯。”顿又道,“不知有没有大盘子?比洗脸盘略小些的。”

    张元家的笑道:“这又有什么难,往常盛汤的盘总够了罢?”面说面着人去管器具处申请过来。

    不会子,管器具那头,便拿来了两个汤盘。

    萧遥看了看,觉得很是合适,这才点点头。

    张元家的记下了萧遥那道菜的名单,勉励萧遥好好做,便笑着出去了。

    年轻主子们主张莫要浪费,萧遥做从没做过的酸菜鱼片,却用这大汤盘,怕是要叫年轻主子记住的。

    不过,这事她可没打算提醒萧遥。

    萧遥陷入了忙碌之。

    两个汤盘的酸菜鱼片做好了,四份东坡肉也做好了,萧遥看着传菜的丫鬟将这些菜拿走,自己仍旧留在厨房里。

    张元家的照例跟了去。

    萧老爷子坐在饭桌旁边,说道:“那东坡肉着实好吃,不过几日没吃,便想得跟什么似的。来人,去催催,问何时能做好?”

    三老爷说道:“爹,年纪大了多吃肉与身体并无好处,反而有害,这东坡肉,还是少吃为妙。”

    萧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说的什么话,这世间,最美妙的,莫过于品尝美食。若不能吃自己喜爱的美食,这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另头三姑娘听了便笑道:“祖父若爱吃肉,可多吃鱼肉。据说鱼肉对身体大有好处。”

    萧老爷子道:“鱼肉我爱吃,东坡肉同样爱吃,谁也不能打扰我吃肉。”

    说话间,忽然吸了吸鼻子:“我怎么闻到东坡肉的香味了?难不成这次不是萧遥那丫头做的,而是张元家的做的?……不像不像,不像是张元家的做的味道,难不成,萧遥那丫头改良了?”

    这时丫鬟将食盒打开,由近身侍候的大丫鬟将东坡肉给端上桌放好,桌两碗。

    萧老爷子闻着这扑鼻的醇香,又去细看,见块块东坡肉色如玛瑙,鲜亮光泽,好似艺术品般,唾液不由自主地分泌了出来。

    这时菜式陆续传上来,桌子上很快放了两个汤盘。

    大公子奇道:“怎么有两道汤么?”

    特地出去打听过的玲珑笑道:“回大公子,这两个汤盘,个装的是汤,另个是萧遥新做的菜式酸菜鱼片。”

    大公子听了来了兴趣:“酸菜鱼片?我倒是从来未曾听说过。”面说边着人打开汤盘的盖子。

    老太太那头也有些期待,因为她年纪大了,就爱吃味道重或者酸酸甜甜的菜。

    三姑娘却没多大期待,她能想到,这道菜必然是酸酸的,或许很好吃,可更适合老太爷与老太太的口味。

    这时汤盘盖子揭开,三姑娘打眼看,见金黄色的菜汤,泡着白色的鱼片,上头有红色的……看着是辣子,还有绿色的香葱,煞是好看,也叫人看着便胃口大开。

    二太太笑着说道:“这萧遥丫头,每次做的菜都跟画儿上的般,特别好看。我上回还跟身边的丫头说,回头绣个帕子,也不必去找花样子了,直接照着萧遥丫头做的菜绣,保准好看。”

    萧老太太下子被逗得笑了起来:“就你嘴巧,会逗人笑。”笑过之后,才说道,“这道菜,我看着素淡了些,是不是你们要劝我与你们祖父吃素淡些,特地叫萧遥做得素淡些的?”

    张元家的在外头听了,笑了起来。

    萧遥想讨好老太爷老太太,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下子,马屁拍在马脚上了罢?

    里头开始起筷了。

    萧老爷子与萧老太太的筷子都首先夹向东坡肉,将东坡肉仿佛口,两人虽然不同桌子,但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享受美味佳肴的神色。

    同桌的爷们儿太太姑娘们看见,都有种不该叫他们不吃东坡肉的想法——难道两老有喜欢吃的菜,还吃得特别香,他们何必打扰了两老这份喜欢呢?

    只是思及大夫说的,老人家不能吃太多肉,众人又有些烦恼。

    三姑娘烦恼了阵子,便不多想了,见那酸菜鱼片看着比较素淡,便伸筷子夹了块鱼片,放入口。

    她吃得小心翼翼的,因为鱼里头有刺,需要很小心。

    鱼肉入口,属于鱼特有的鲜香鲜嫩以及酸菜的淡淡酸味、加上调料的香味,竟完美的融合为体,在她的味蕾炸开。

    三姑娘顿时觉得,这鱼有刺,果然是大恨事,叫她这等美味却不能大口吃畅快。

    然而咀嚼着,她发现,这鱼片里,居然没有鱼刺!

    三姑娘以为只片鱼片是这般,于是又夹了块鱼片放入口。

    还是没有鱼刺!

    如此美味佳肴,还没有鱼刺!

    三姑娘的筷子根本停不下来。

    大太太看见了,便道:“这鱼很好吃么?你怎地吃个不停?”边说边伸筷子去夹。

    她的女儿她知道,若不好吃,是不会多吃半口的,不是好吃到极致,也不会而再再而三地吃的。

    三姑娘这才发现自己竟直吃这鱼片,当下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道:“这酸菜鱼片十分美味,且没有鱼刺,最是适合祖父和祖母吃。只项,带有微微的辣味儿,不知道祖父祖母吃不吃得惯。”

    这时大太太吃到嘴里的鱼片,眸光下子亮了:“的确好吃,带着酸味儿,又有微微的辣味,吃着竟使人胃口大开。”

    她这样说,嘴里空着的萧家人马上开始夹那酸菜鱼片吃。

    酸菜鱼片甫入口,大家顿时赞不绝口。

    萧老太太听了,咽下嘴里的红烧肉,夹了筷子鱼片,就要放入口。

    她身旁的玲珑见了,忙要阻止,说要帮忙挑刺。

    萧老太太道:“不必忙,这鱼片没有刺呢。”说着将鱼片放入口。

    张元家的在外头,脸上的笑意根本维持不住了。

    这从未听说过的酸菜鱼片,居然也得了主子们的满堂喝彩,萧遥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还是说,萧遥是不是给萧家人施了法?

    以至于所有萧家人都说她做的菜很是美味?

    然而不管她怎么不忿,里头对萧遥的赞扬声就没有停止过。

    等知道素来只爱吃菜不怎么吃饭的老太太比平时多用了小半碗饭,张元家的更是不忿,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她作为厨娘,自然清楚,萧家人都希望萧老太太与萧老爷子能多用点儿饭的,为此没少让她研制新菜式。

    不想她还没成功,萧遥竟成功了!

    萧老爷子也特别高兴,因为他也比平时多用了小半碗饭——酸菜鱼片特别下饭,他吃着吃着还想吃,于是便命人盛饭了。

    时饭毕,萧老爷子很是满意,说道:“老夫这半辈子,也算吃过天下美食了,可是这酸菜鱼片,还是头次听说。而且吃起来,既美味又下饭。这萧遥丫头的脑瓜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萧老太太也觉得不解。

    个爬床的丫头,怎么能做出如此美味的食物?

    而且,每次做出来的食物,都色香味俱全,在颜色的搭配上,不比他们这些贵族差!

    大老爷想起那丫头那张罕见的美人脸,颗心顿时火热火热的。

    上次,他便想去找那丫头的了,只是家里事多,他又叫老爷子派去了族里,才抽不出空找那丫头。

    回头他忙完了,定要寻那丫头去!

    三老爷素来爱吃清淡的菜,味道重的也吃,但并不算爱,可是吃到这道酸菜鱼片,竟十分喜欢,想到这竟是那个不知廉耻地爬自己的床,被自己拒绝之后还扑过来抱自己的丫头做的,心情时十分复杂。

    为何那样的人,竟能做出如此美味的佳肴呢?

    那头萧老爷子心情愉快,笑道:“那个萧遥的丫头可在?叫她进来,说说她是怎么想出这么道菜来的。”

    大太太笑道:“兴许不是她想出来的,而是从哪里学来的呢。听说这厨娘,可是需要师父手把手教的。”

    这时玲珑站出来,笑着道:“萧遥那丫头说要在厨房继续磨练刀功,她说这酸菜鱼片的鱼片,便是她磨练刀功时想到并切出来的。而这道酸菜鱼片,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萧老太太笑道:“老大媳妇儿这会儿可猜错了。”

    大太太笑道:“还是老太爷聪明。”

    那头萧老爷子笑道:“哈哈哈,老夫就说,能给菜雕花儿的,脑瓜子肯定利索。这酸菜鱼片,咱们萧家可算是天下第批品尝之人,得重重有赏才是。再者,她竟如此勤奋磨练刀功,难怪在做菜上,竟如此有天分!”

    萧老太太含笑点头:“说得也是。我记得那丫头生得很是齐整,可是身上没有半件首饰。这样罢,我赏她套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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