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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是努尔深,一个好色的莽汉。

    前不久,他因与人争风吃醋在醉月楼打伤了两个人。

    陛下寿辰在即,京兆府尹不想节外生枝,便强使伤者息事宁人。努尔深不过赔了点钱,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李渡皱了皱眉,拦在如锦身前,“客官,我来带您去茅房。”

    谁料努尔深却一把推开了他,“滚开!你爷爷什么时候说要你来带?”

    他油腻腻的手挑起如锦的下巴,“小哥,爷就要你领我去!”

    满嘴的酒气全部都吐了出来,让人恶心。

    如锦心中大怒,不论是从前当庆阳郡主的时候,还是现在成了慕大小姐,还从未有人胆敢如此对她。

    且不说她,就算她此刻当真只是富贵楼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伙计,乾国的子民也万万不容燕国人如此猥亵!

    她定要剁了这肥猪的手!

    如锦越是生气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越是温柔明媚,“是,客官这里请!”

    李渡的担心写在脸上,他情不自禁抓住她的手,“不要……”

    这努尔深恶名昭彰,是个十足的混蛋。

    不过只是去个茅厕,却非要选个清秀的伙计带路,举止又如此轻佻,谁知道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如锦冲着他眨了眨眼,低声说,“这点小事,我能应付。”

    李渡想到这丫头的能耐,心里略微宽了些,“有事你就喊,蒙恩在。”

    包厢里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只不过那些人说的都是燕人的密语,李渡连蒙带猜也听不出什么所以然,索性便就不听了。

    恰好有伙计来送菜,他喝住,“对不住了,我要去一下茅房,请小哥帮忙替我站一会儿,一会儿就回。”

    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如锦。

    那边厢,如锦领着努尔深往后院的茅房去,经过后厨时遇到了卢安。

    她冲他挑了挑眉,他轻轻颔首以示收到。尽管已经过了三十年,但主仆之间的默契却仍在。

    努尔深醉得不轻,人也格外癫狂,一路上便不停要对如锦动手动脚,皆被灵巧地躲开了。

    他也不恼,“你个小伙计,倒是滑不溜秋的。也罢,等爷解决了内急,再来办你不迟。”

    如锦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意。

    她笑得更深了,“客官,小心脚下,前面就是茅厕了。”

    努尔深踉踉跄跄地过去,推开门时,还不忘回头,“你不许走!就在这里等着!”

    “吱呀”,门合上了。

    如锦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卢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恭恭敬敬地递上了锁头。

    她亲手将茅厕的门给锁上。

    “往里面熏一点迷烟,不必多,以免被燕国人发现什么端倪。反正这猪已经醉得差不多了,一点就够了。”

    卢安早有准备,立时照做,这是他跟着郡主混了那么多年养成的默契。

    说实在的,三十年没有做过这种事了,突然来那么一下,他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呢!

    不一会儿,只听里头“噗通”一声,像是有什么大石头撞倒在地。

    卢安笑着说道,“小姐,成了!”

    他问,“接下来呢?”

    如锦目光冷了下来,“本想砍了他的猪蹄,但若是在你这里让他受了伤,怕是不好交代。也罢,先留着,改日我叫他双倍奉还。”

    她将钥匙递了过去,“我要他掉进这茅坑,身上的臭味洗一百次也洗不干净!”

    说罢,她拂袖而去。

    站在拐角处的李渡……

    好像他又自作多情了,这丫头手段多的是,根本就不需要他担心。

    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又上了二楼,静静地守在包厢前,燕国人闹哄哄的,但却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好不容易熬到了夜深,终于要散场了。

    突然有人问道,“努尔深呢?”

    “喂,你们两个有没有看见一个高壮的大汉出去?”

    如锦连忙点头,“是,有!那位客官去了茅厕。”

    石奎吩咐手下,“去看看!”

    不一会儿,后院响起了嘈杂的响动,有燕人过来回禀,“副使大人,努尔深大人他……他醉倒掉进了茅厕,而且,现在还不曾醒!”

    轩辕明珠从包厢里出来,“石奎,发生了什么事?”

    石奎与努尔深不对付,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打小报告的机会,他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属下已经派人去救他了。”

    轩辕明珠脸上一阵嫌恶,“这个努尔深,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说道,“石奎,这里的事你处理一下,我先走了。”

    后院的茅厕前,燕国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捞出一个浑身沾满屎尿的大东西,臭气熏天,让人作呕。

    掌柜的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地说道,“这个茅坑的底板有一些松动,但绝不影响正常使用。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人居然能震裂开厕板,掉下去……”

    他连忙又道,“不过,没有保护好客人,那也是我们富贵楼的疏忽,今日客官们的酒席钱就不收了,就当是小店的一点歉意!”

    石奎令人检查了厕板的裂缝,参次不齐,并非人为砍断。

    富贵楼的态度这么谦卑,甘愿免去酒席钱,这笔花费不小,等于全部落入他的囊中,这还有什么可追究的?反正掉进茅坑的人是努尔深这个蠢货,又不是他!

    他便道,“店家可要好好地把关这些厕板,下次若再掉入了别人,可就没有我们燕国人好说话的了!”

    掌柜的连忙点头,“是是是,大人教训得是!”

    石奎对着手下说,“实在是太脏了!用凉水给他重洗一遍,然后拖他走人,可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给燕国抹黑了!”

    说罢,他捏着鼻子先行离去。

    这寒冬腊月,一盆盆的凉水从头到脚一遍遍浇下去,让努尔深仿佛坠入了冰窖。

    巨大的寒冷让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我是谁?

    我在哪?

    为什么?

    他刚想发问,一桶寒彻骨的凉水又劈头盖脸浇下去,将他整个人都给打懵了。

    总算将那些屎尿冲刷得差不多了,燕国侍卫问道,“努尔深大人,您是否能自己走出去?”

    努尔深这才反应过来,沙哑着嗓子问道,“我怎么了?”

    “你喝醉了上茅房,不小心踏碎了厕板掉进去了。”

    “什么?这不可能!”

    努尔深气得哇哇大叫,“这绝不可能!”

    燕国侍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可能不可能的这事儿连太子都知道了,也就已经定性了。

    努尔深凶光四射地往人群中望去,“一定是那个伙计暗算我!我要把人找出来将他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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