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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冉一身轻装简服站在如锦的面前,身后却带着密密麻麻的兵士,他们全副武装,每个人手中都持着明亮的火把,让人望而生畏。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了一些,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如锦,是我。你终于承认了……”

    辰一和舜二虽然知道此刻在他们面前的人是乾国至尊,可是他们的忠心只对李渡,所以此刻,哪怕前面是千军万马,他们也只有一个念头。

    保护慕大小姐!

    两个人毫不迟疑地挡在了如锦面前。

    如锦心中微微一烫,有几分欢喜和感动。

    欢喜的是李渡这些年来没有白白经营,他的这些手下心中全然是向着他的,哪怕这次她有什么危险,以后……以后……

    只要有这些真心向着他的人在他身边,她也没有那么担心了。

    感动,就更简单了。

    说起来她和辰一舜二只不过是见过两次,短暂地相交罢了,可是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却仍然愿意挺身而出,挡在她的面前。

    就算那是对李渡的真心,可是何尝又不是对她的善意?

    李冉的身后是密密麻麻全身装备的兵士,抵挡在她的面前要面对的是什么,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如锦幽幽一叹,轻轻拉开了辰一和舜二,她柔声说道,“没事的。”

    她轻轻走到了李冉面前,面对那么大的压迫,却毫不畏惧,一点害怕都没有,反而笑了起来,“对,是我,没错。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那么恭喜你,愿望成真了。”

    抬了抬眼眸,她漆黑墨亮的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下闪闪发着光,“这里不是说话之所,换个舒服一点的地方吧!啊,对了,这两位是我的侍卫,他们跟着我胡闹,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不许为难他们!”

    这声音清脆,又带着几分任性娇纵,让李冉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庆阳郡主一出生便受到先帝的庇佑,虽然没有父母之爱,但先帝给了她所有的荣华富贵,便是公主都不及她。

    她任性骄傲,但却又不野蛮跋扈。

    她骄纵洒脱,但却又处事有度。

    每当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她在叽叽喳喳个不停,而他,只能当一个安静的聆听着。她说什么,他就应下,如此而已。

    可是她死后,他就算想要当她的随从,却也再也没了机会。

    李冉心中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地答应,“好,我都听你的,找个舒服一点的地方,也不为难他们。”

    陛下素来是冷峻的,沉默寡言,便是对萧皇后和周贵妃,也从未有过和软如细雨的时候,此刻对着一个脸上尚有稚气的少女如此百依百顺,一时之间,让近臣的脸色俱变。

    有人认出这少女乃是临安侯的长女,也就是恪王殿下的未婚妻,心中不由打起鼓来。

    怪道陛下在此地设伏,原来这里面还有此等恩怨情仇。啧啧,和侄儿抢媳妇呢,这事儿实在是太过荒唐了……

    莫非……

    莫非这天真的要变了吗?

    明山的山寨,果然不是真正的土匪窝,倒真的修成了个清修雅居的所在。

    此刻,天渐渐亮了,花厅里的景致也逐渐清明,小轩窗外,满是桃红柳绿,看起来姹紫嫣红,美丽极了。

    如锦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正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热粥。

    她心里还记挂着李渡。

    这时,头顶响起了一句问话,“怎么?这粥不合胃口吗?我记得你从前最喜欢喝这鲜贝肉糜粥了……”

    如锦抬起头来,看到了李冉十分关切的眼神。

    她淡淡地笑笑,“那毕竟已经过去了三十年,我的口味有变化也不足为奇。”

    李冉心中有些苦涩。

    三十年……

    那是他的三十年,可是于她并没有,这显然不过只是托辞。她不喜欢他了,就连从前和他在一起时喜欢吃的食物也一并不喜欢了,如此罢了。

    他抿了抿唇,“不喜欢吃,我叫他们再上点别的。”

    如锦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抬头说道,“不必麻烦了,我也不饿。”

    她顿了顿,“有事就说事吧!我想你费了那么大劲将我弄来这里,必然不是只要与我吃吃喝喝叙个旧的。”

    李冉点点头,身边的仆从将粥品端了下去,离开之时,还带上了门。

    他在如锦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那么聪明,我也瞒不过你,没错,为了今日,我确实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经设计了。只不过,我的这些筹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为了李渡,而是……为了你。”

    如锦一愣,“为了我?”

    她很快就嗤笑起来,“为了我这种话,陛下说起来,我总觉得很是好笑。我和你之间,既无什么旧情,也没有别的交情,为了我?陛下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李冉的目光里满是懊悔和不忍,“我……”

    他看着神情倨傲的少女,心中一酸,忍不住幽幽一叹,“如锦,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没有多少时间,也就是命不久矣,很快就要死了。

    所以,才会那么执着在临死之前要将心中的愧疚和想念对她说出来。

    到底是曾经挂念过的人,如锦的心还是皱了起来,“你那是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李冉就看到她眉头微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舒了口气。

    她到底心里还是曾有过他的吧?

    对他的生死,她的心并不是如同她所说的那样毫不在意。这便够了……

    他淡淡地笑了起来,“我要死了,太医说如今的我已经是强弩之末,虽然在努力硬撑,但最多也不过就是几个月的光景了。”

    明明是在说着一件悲伤的事,但此刻,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和担忧,反而确实一脸解脱的欢畅。

    这三十年来所承受的压力,很快就要烟消云散了呢!到时,他便可迎来真正心之所向的安宁了吧?

    如锦的声音微微发抖,“你……是得了什么病?”

    李冉抬头,望向她,“心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