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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大土包

    我突然有了一种当年在北极的冰山里,手里捧着铁皮书卷的恐惧感受。

    他们有着共同的信仰吗?

    再翻几页,这种感觉愈发的强烈了,印刷厂把喀木老人画出来的手稿直接扫描打印了出来,模模糊糊的字迹和笔画看起来像是几百年前的手笔,我站在大太阳底下,不寒而栗。

    “全是巫术……你看这一页,是用草木灰沾着羚羊血退散魔鬼的,这个是……这个什么动物的头骨吧……和角一起点燃是……接生的时候用的吗?”李副官一边翻弄着,一边在自己的本子上做笔记,“典型的萨满教巫术啊……喀木老人生前应该是这个地区的巫医!”

    “可她是我们所知道的,唯一一个进入过死亡谷又活着回来的人了,她既然能活下来,肯定有什么本事……难道这种‘本事’,就是靠着萨满巫术?”

    “再翻翻看!”

    我有点抖,这书应该是集合了喀木老人的毕生巫医经验,但她的画工超烂,也不会汉语,我们的阅读速度只得放慢放慢再放慢,书里反复的出现了很多类似于象形文字一样的符号,那看起来像是一个蜷缩起来的人。

    “‘尸’?”我回忆起大明星的那句话,还有他在地上给我们画出来的字形,这种像个人一样蜷缩起来的东西,不就是意味着“尸”这个字嘛!他说过,老板娘交给他破解的那些材料,虽然还有些只字片语解读不出来,但是这个符号出现的频率相当的高,似乎所有材料里都是围绕着这个字再说些什么的的。

    再往后翻,果然,喀木老人的这本书里,也同样有着很多的“尸”。

    再翻,还有一些……被五马分尸的尸体!

    这种画工让人看着很难受,我们无法辨认出男女老幼,只知道画稿里有个人的身体被分成了几部分大尸块,他的头是被另一个人捧在手里的。

    捧着他头颅的人手里还拄着一根树枝似的拐杖,回想起中午那个打扮的奇形怪状表演跳大神的美女,我认为他就是所谓的“萨满”。

    然后,在其中一页上,“尸”重新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接口上密布着短线条,那线条的最后一节长长的延伸了出来,原来那是缝合尸体所用的针线!

    萨满教的巫医掌握了让尸体重生的技术?!

    “太吓人了……这书打死都不可能出版,该不会是像路边摊的《气功大师30天速成》一样,忽悠旅客掏钱的假玩意儿吧?”我觉得触摸到书上劣质的纸张都会传过来一股寒意,赶紧的把书合起来,递到了李副官手里。可一看封底的定价,也才卖十二块钱罢了,这和我们掏出来的高额旅费相比,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似乎做这本书的人,还真的不是为了赚到钱。

    难道是害怕萨满教文化没人传承,特意穷尽毕生所学整理了一本“武功秘籍”?

    “你知不知道有个成语,叫‘载尸以行’?”李副官一阵猛写,终于是停下了手里的笔。

    “承载着尸体行进吗?”

    “不,意思是供奉着神牌一路去某个地方祭拜。”

    “你是想说,‘尸’这个字,还有很多其他的意思,咱们不能思想过于狭义了?”我瞥了一眼他本子上的字迹,“‘尸位素餐’?哦这个词我知道,意思是占着空位子白吃饭对吧?”

    “嗯,我以前私塾的先生说以后绝对要在位谋事,不能让别人提到自己的时候,用上这么个词。不过这只是解释而已,他后来说,‘尸’这个字眼,在古代的意思,原先是指向神献祭的人。”

    “简称‘人祭’?”

    “大概吧,古时候人们对于死亡的概念还很模糊,有人去世便等于是追随了神灵而去,所以现在我们眼中的‘尸’,在过去是有着神性意味的。”

    我心说这还真是跟萨满的文化接上了轨,他们不是崇尚什么万物有灵吗?那么本身就有灵的尸体,就算大卸了八块,只要巫医把灵带回来,他就能重新站起来是吗?

    “喂,有没有付钱?”

    我被那本书弄的神神叨叨的,听这么突然的一个吆喝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醉醺醺的一个络腮胡大汉推门走了出来,看到我和李副官举着那本书翻弄,就大喝了这一声。我伸手刚要去掏钱,他就很不文明的“哗啦哗啦”的对着墙角开始撒尿,放完水提提裤子就躺旁边草堆上又打起了呼噜。

    他好像是这儿开货车的司机吧,喝成这副模样岂不是醉驾了?

    不过这也是件好事,如果他不能开了,那我们的车子不是就能开过去?晚上我们可是要去大土包吃烧烤的啊,总不能人力去扛炉子过去吧!

    李副官诧异的看着我跑回屋里又抱了一瓶酒,我爬到草堆上捧起他的脸,拧了酒瓶就塞到了他的嘴里——

    人们喝酒到了一定的程度以后,简直就像听话的玩偶一般,我送过去酒瓶他就自动的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如果我这时候给他一根钢管,是不是他就能扭一段热舞?

    我看着瓶子里的酒直线下降,心说现在他不光开不了车了,就算到了天黑他也压根儿醒不过来,那我们一路开到大土包旁边,就等于是走了一趟大掌柜原先的路线了。

    在这本巫书里,我们还没法得知究竟哪些内容涉及到了死亡谷的状况,因为道听途说了那么久,实际上里面是一副什么模样,我们还无法得知,所以只好先收好这本书,等到了谷里,才能对照着情况看看有没有萨满的魔法助大家一臂之力了!

    大明星一副快要虚脱了的样子,扶着腰终于从那个玫红衣服女人的房间走了出来,他一屁股也坐在草堆上,然后哑着嗓子回答了李副官的眼神:“她累趴了,已经睡着了。”

    我忍不住朝他翻着白眼,这家伙简直就是旷世大淫魔!

    “六子,你那是什么表情?快去给我倒杯奶酒解解渴!哎呀可把我折腾的啊……老板娘必须给我涨工资!”

    “切,占了人家便宜还卖乖!白眼儿狼!花心大萝卜!”

    “我……我这为了锦夜的项目,都不惜出卖了宝贵的色相!你真是没有良心啊!天呐!”

    大明星仰天长叹着,似乎受了说不出的委屈,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圆珠笔丢给了我:“拿去吧,这是用我alex辛勤的汗水换来的啊!”

    我心说一支破笔有什么好稀罕,还不如贿赂我一根能量棒呢!可一拔下笔帽,我就发现笔杆上藏着一个黑色的橡胶圆钮,这居然是个……录音笔?!

    我急忙就按了下去,结果一声玫红女人忘情的呻吟一下子就传了出来——

    “变态啊!”我羞的差点儿就把录音笔扔了出去,这得亏不是什么公共场合,不然这东西招来警察也说不定啊!

    “啊~是的,进不去的,啊,有官兵把守着呢!”

    我还是个单纯的女青年,这种录音照理说我应该回避,可是显然大明星的卖力运动换来了其他人全都缄口不言的进谷情报:

    “那……那路1978年坍塌以后,就……啊!就没有再维修过了,除了军用运输车以外,谁也别想从那个入口进谷,他们,不会放行的,换个姿势!”

    “军用运输车”?我回头看了一眼我们的越野车,这显然是没法进行伪装的。录像中,大掌柜的是把车停在了路口,然后跟着什么人一起走进去的!

    可是我们车上装载了很多的物资,人工扛的话,三个人的力气都不是很大的那种,根本就没法上山!

    “要去,我只有一个办法~啊!里面有个部队的医疗所,我们这里的人如果生了病,可以说说好话进去打一针!哎呀,不行啦!啊!”

    “好了好了!”大明星干渴两声,一把将录音笔抢过去关掉了,“后面实在是少儿不宜,也没什么重要内容了,就听到这里吧!”

    “你……蛮有两把刷子,进特工科是不错的选择。”

    李副官推了一把眼镜,朝新时代的大明星比了个大拇指。

    天空开始渐渐的昏暗起来,在第一颗星升上天空以前,我们热情的怂恿着烈酒的后劲儿还没完全消退的游牧人起床,趁着他们晕头转向之际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大土包烧烤点——

    当然货车大哥鼾声依旧,我们早已备齐了行囊,一副十分义气的模样,就带上了烤炉和羊肉,开车在前为他们开路了。

    大土包的偏南侧就是大掌柜走过的废弃公路,我们打开远光车灯笔直的照过去——那儿竖着一块大牌子,写着“军事重地,游客免进”。

    中午见过一面的兵哥哥看到我们的火光,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几个人交谈了几句,也许是两边有经营协议,他多看了我们几眼,便推开牧民递过去的肉串,远远的走上土包,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我感觉到这些当兵的都是很尽职尽责的人,要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前往死亡谷,也许他们会受到处分,但任务在身由不得人,篝火升起来,大明星取出乌克丽丽,我们仨相视一眼,开溜模式马上就要启动了。

    “呀吼~跳起来!喝起来!”大明星煽动着他们发出超大的动静,李副官瞅准了所有人都跟在大明星后面开火车跳舞的间隙,把两瓶野营用的瓦斯燃气罐丢到了篝火堆里,两分钟后,“咚”的一声惊天巨响,在大土包四周发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回音,燃烧着的柴火烟花是的嘣上了夜空——

    气罐同时爆炸了。

    我扯着嗓子就躺倒在地大哭了起来,腿上洒满了刚才杀死的那只小羊身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