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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离开索姆斯贵族学院的训练场后,正准备登上雷鹰前往冬宫处理些事务的索什扬,看到在学院的大门处有一个彷徨的身影。

    他不认识那个人,但他的本能告诉他,这个人是来找他的。

    某种意义上说,那个人所代表的那种事物,也是他一直在刻意回避的。

    “去见见他吧。”

    轻轻地,一只手搭在了索什扬的肩膀上。

    “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回避不是一个战士应有的选择。”

    索尔的轻声细语让索什扬下定了决心,他跳下已经悬浮起来的雷鹰,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走向学院的大门。

    那是一个个满头大汗,略显肥胖,穿着奈森星港工作制服的秃顶男人。

    他已经连续在学院门口徘徊好几天了,守卫曾经想要驱离他,但在学院高层的示意下,这个行为并没有执行,也没有放他进来。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是谁。

    看到星际战士踏着沉重的步伐走来,门口守卫立刻将铁铸的栅栏门升起,并恭敬的站在大门两侧。

    而那个男人,看到他希冀的人出现后,反倒犹豫了,踟蹰了半天没敢迈进大门。

    最终,是索什扬走到了他的面前。

    一个超凡的天使,一个贫弱的凡人,两者面对面,就好似一幕荒诞剧。

    男人从口袋里抽出一面油腻的手绢,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如此近距离的面对一个阿斯塔特,对他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不过相比其他人,他更有理由在这么近的距离和对方说话。

    将手绢重新塞回口袋后,男人拘谨的捏着双手,并弯下腰,战战兢兢的说道:

    “堂、堂兄……”

    他的声音很轻,但却足以让周围的守卫侧目,他们十分整齐的在那一瞬间抖了一下。

    但对于索什扬而言,被除了阿斯塔特以外的人叫做兄弟,着实感觉有些古怪。

    索什扬沉思了一下家庭的奥秘,这是凡人一旦成为阿斯塔特后便难以再去理解的纽带。

    通常,他们在战团里的兄弟情谊会被描述为一个家庭。

    “兄弟”这个词本身,不就是家族的一员吗?

    然而父亲,母亲,儿子——索什扬还没有离人性的那么远,以至于他明白那些东西完全不同。

    虽然他们的情感对他如同异形一般。

    “你——”

    索什扬微微抬起手,但又放下了。

    他甚至连这个人叫什么都不记得。

    “堂兄,我是奈里奥啊,你离开的时候,我才6岁。”

    看着男人诚恳的脸,索什扬没有却没有感到一丝血缘造成的亲近感。

    “奈里奥,你找我有什么事。”

    索什扬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一些,但这在奈里奥听来,也足够生硬,这让他有些气馁。

    预想中的喜悦会面,就这样被撕碎了。

    或许天使真如传言中的那样,为了保卫帝国远离了人性。

    “堂兄,我……我是想告诉你一些事,一些你离开之后发生的事。”

    “抱歉,但我现在很忙,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不不不!”

    奈里奥用来摆了摆手,用抗争的语气说道:

    “你一定要听一听,看一看!”

    索什扬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

    阿里克谢家族的墓地中,望着那块已经有些岁月磨砺的墓碑,索什扬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里躺着他的父亲——并非战团意义上的“基因之父”,而是促成了他这个躯壳的诞生,并且陪伴他还是凡人岁月的那个父亲。

    奈里奥站在他的身边,有些怅然的说道:

    “在堂兄你离开后,叔叔便开始沉溺于研究家族历史,他废寝忘食,终于在十年前病倒了,而且病得很严重,但他拒绝任何维生装置,仍然在研究家族那些古老的历史。”

    关于这个坟墓里躺在的男人,索什扬只能从记忆的残片中搜刮到丁点碎屑。

    整齐的胡子,油润的烟斗,还有那一直萦绕的墨水味。

    但不管之前是如何,他现在都死了,成为了墓穴里的枯骨。

    仅此而已。

    仅此——

    索什扬再次感觉到了胸前那枚指环,它虽然一直在自己身上,却很少被感觉到,索什扬总是刻意去忽略它。

    他眨了眨眼,低声道:

    “她——”

    后面的话,索什扬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奈里奥愣了一会,忽然意识到索什扬指的是谁。

    “叔母,她……”

    奈里奥叹了口气。

    随后,奈里奥将索什扬领到了他曾经的家,现在已经是草木丛生的一处荒宅中。

    宅子里两个年老的仆人看到巍峨的阿斯塔特出现,纷纷吓得跪倒在地,当奈里奥说出这个巨人的身份时,那两人都惊呆了。

    “竟然是……是索什扬少爷!”

    “索什扬少爷回来了!?”

    索什扬看着那两张满是皱纹的脸,脑中却无一丝记忆。

    “堂兄是回来看叔母的。”

    听到奈里奥的话,两人连忙爬起来,将他们领导宅邸后,一处用木头搭建的简陋小教堂前。

    “自从少爷你离开后,夫人就没日没夜的为您祈祷,不管是生病,还是丧夫,她没有一日停歇,在老爷去世后,她甚至还将您过去的屋子搬到了教堂里,住在了里面。”

    一位老仆说着,眼泪滴答滴答的就落了下来。

    “她是如此的思念您,却不敢说出口,只能向神皇祈祷您的平安,很多人都说她已经疯了,是个疯婆子,但夫人……”

    “她现在……”

    索什扬打断了对方的话。

    “……怎么样。”

    两个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了摇头。

    最后,是奈里奥说出了实情。

    “叔叔去世五年后,叔母也倒下了,她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其他时间都用来祈祷,加上其他疾病,脏器已经严重衰竭……医生为她安装了一套初级维生系统,但说是只能坚持三年。”

    说着,奈里奥也哽咽了。

    “但是一年前,医生说叔母的大脑已经死去了,撤去了维生装置,但她……她竟然坚持了下来,还在呼吸,只是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对于碰触也没有任何感觉。”

    索什扬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将手轻轻按在木质的大门上。

    深吸一口气后,他小心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