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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回 指尖冷飞蝶

    “大人,你仔细想想那剑书眉的为人,狂放不羁,桀骜不驯,武功极高,喜好诗词歌赋,又擅长用剑。昨日劫法场之人,不正是如此?如今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大人若再不先发制人,只怕,只怕......”那师爷的声音愈来愈小,直至消失不见。

    此时的温如松已是怒火中烧,紧握的拳头五指已然发红,指甲深深的陷入肉中,强压满腔怒意,咬牙切齿道:“只怕如何......”那师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悲怆,连连叩首道:“属下追随大人多年,大人待属下恩重如山,大人身系一府百姓的安危,性命重如泰山,小人无德无能,命贱若蓬草,小人情愿替大人而死,属下这便去太白楼请死,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求那剑书眉放过大人!”

    说罢,这师爷还煞有介事的三叩首拜别温如松,大义凛然的起身迈步向屋外走去,却在推门的一刹那被温如松搅喊住:“师爷且慢!”师爷再回头之时,已是泪流满面,躬身拜道:“大人还有何吩咐,小人临死前,一定替大人完成。”

    可温如松却面色凝重,徐徐坐在案前,两手撑着双膝,徐徐问道:“师爷可有良策,剑书眉武功高强,要想拿下他,并非易事。”师爷见他已然下定决心,快步来到他身旁,俯下身子,语速极快:“正因如此,大人宜当先发制人,免得夜长梦多!而行事更当从简,越复杂的计划,越容易败露!依属下看来,大人应当派人火速出城,请驻扎在月丘府城外青湖山的月丘督府军孙大人派兵前来,将太白楼团团围住。以重甲兵当先,弓箭手于其后,万箭齐发,纵然他武功再高强,也不过是瓮中之鳖,必死无疑!”

    师爷一脸势在必行,胸有成竹的模样。可温如松却皱着眉头,缓缓摇头,摆手说道:“不可,万万不可。”师爷忙问道:“大人还有何顾忌?”温如松坦然说道:“此计不够稳妥,再者剑书眉是否便是那云相弈还有待商讨,我们不能妄下定论。况且督府军驻扎地距离此地有五十多里地,如此多的人马大摇大摆的急行军赶来,势必会引起百姓恐慌,更会让剑书眉有所警觉,若他先一步逃走,你的计划岂不是落了空?若他并非云相弈,岂不是平添误会?”

    “那依大人所言,何计才算稳妥?”师爷表情复杂,小心翼翼的问道。

    温如松其人虽胆小如鼠,但却精明无比,关于牵扯上自己的事更是无比上心,步步为营,小心翼翼。这么多年来在官场之中亦是八面玲珑,故而才能稳当当的坐在这月丘府衙门的一把手。他沉思一阵,便抚须说道:“师爷,你去传本府之命,派两名衙役取本府手书出城去一趟太白楼,就对那剑书眉说,本府有事传唤他来,但不讲明所为何事。倘若此事与他无关,他为人坦荡,定会前来。倘若他心怀鬼胎,别有用心,必会推而不受,到那时再动起刀兵,也为时未晚。”

    师爷闻言大喜,忙拜道:“此计甚善!大人深谋远虑,神机妙算,属下不及,属下不及啊!”温如松闻言,心内怨愤减去大半,反而轻松了许多,抚掌大笑道:“若非如此,本府焉能走到今日?事不宜迟,师爷你速速去办,不可耽搁!”师爷随即领命而去。

    当这师爷办妥了温如松吩咐的事,便搓着手回身向自己房中走去,四处张望了一番,脸上竟显露出一丝失望,小心翼翼的回到房中,将门关上,一转头,身前突然出现一人,惊得他连连倒退,紧贴在门上。直到看清来人的面目,这才长舒一口气,抚着胸口躬身拜道:“原来是柳公子,真是吓煞老夫了。”

    “小生在此恭候多时了。方才有幸目睹师爷风采,果然名不虚传。师爷不愧是八面玲珑,巧舌如簧,三言两语便叫那温大人相信了你的言辞,不负你我之约啊。”柳相负的笑容之中藏着狡黠与诡异,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递到师爷面前,“这是孝敬师爷的,请师爷收下。”

    师爷见状,喜上眉梢,急忙将手掌在身子两侧蹭了又蹭,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接过那银票,只扫了一眼,一千两银子,这是他一辈子都攒不下的财富,满脸的皱纹都揉在一起,点头哈腰,连连拜谢:“多谢柳公子,多谢柳公子!”柳相负却笑道:“你不必谢我,这是师爷应得的。既然大事已成,小生就不便打扰了。”说罢,便要告辞离去。

    师爷此时一心一意皆是那一千两的银票,哪里顾得上其他,两眼盯着银票,双脚寸步不行,嘴里却假惺惺的说道:“柳公子慢走,柳公子慢走!”柳相负轻笑一声,转身正欲推门,表情骤变,极快地转身将手指一弹,一直藏在掌心的柳叶便绷得笔直,顺着手指飞出,极快的划过那师爷的脖颈,流下一道细小的血痕,师爷的笑脸便永远定格在了此处,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柳相负缓步走到他身前,望着那僵硬笑容,不禁也笑了起来,弯腰将其手中银票扯出,揣在怀中,又将落在一旁的柳叶收好,冷笑着摇头说道:“师爷,慢走啊。”说罢又在尸体旁留下一张字条,诸事皆毕,纵身一跃,从那预先掀开的瓦片缝隙中跃出,盖好瓦片,便扬长而去,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且说那剑书眉此时正独自坐在那太白楼顶,斜倚在栏杆边喝着闷酒,忽见不远处的城门之下飞出两道烟尘,不一会儿,但闻两声烈马嘶鸣停在太白楼下,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剑书眉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徐徐转头,慵懒的循声望去,只见两名衙差全副武装,提着官刀来到他身前,相视一眼,还是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拜见剑管事。”

    “你二人前来......所为何事?”剑书眉强撑着睁开双眼,有气无力的问道。二人虽然从同僚那已然知晓了不少有关剑书眉的传闻,但对剑书眉还是颇为敬畏,不敢造次,亦不敢直起身子说话,咽了口唾沫,规规矩矩的说道:“我二人奉温大人之命,前来有请剑管事去一趟府衙。”

    剑书眉一向千杯不醉,即便喝了大半日闷酒,可脑子依旧清醒,闻言便问道:“温大人从不请我去府衙,今日为何......又主动来请?你二人......你二人可知所为何事?”二人如实答道:“回禀管事,我二人属实不知,所为何事。只是奉大人之命来请管事,还请管事,速速动身。等到了府衙,一切便会明了。”

    剑书眉本就不想为难二人,点了点头便吩咐道:“我已然知晓......即刻便动身前去府衙面见温大人,你二人先行一步,回去交令罢。”两名衙差闻言皆松了一口气,妥善完成了任务,他们也好向温如松交代了,又躬身一拜,便向剑书眉辞行,转身正欲离开,二人的身形迎风一颤,两声闷响后,两名衙役便脸面朝下,直挺挺的栽倒在地。剑书眉大惊,急忙上前查看。

    只见二人的后脖颈处,皆刺入一片血淋淋的柳叶,伤口极为细小,但却无比致命。如此手法,剑书眉一看便知是何人所为,双眼微微泛红,闪烁着点点晶莹,此二人虽是官府中人,与他乃是同僚,甚至都不算是下属,对他却是十分恭敬,从未有所冒犯,可如今却遭人毒手,惨死于自己眼前。一向好脾气的剑书眉也难免勃然大怒。

    加上喝了一天的闷酒,此时的剑书眉已是怒发冲冠,直起身子怒吼道:“柳相负——柳相负——”两声之后,无人应声,却将那鬼木林中正在休憩的老鸦惊飞,四散逃去。剑书眉悲愤交加,脸颊涨红,脖颈与额头处青筋显现,怒吼咆哮道:“柳相负!你若要冲着我来,便速速现身,何苦伤害这两位无辜的公人!柳相负,速速现身!”

    话音刚落,一朵青莲绽开,从天而降,落在太白楼顶,徐徐转身,待衣衫平静,手提玉笛的柳相负微微一笑,颇有礼貌的拱手拜道:“少门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话音刚落,身后阶梯深处又传来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剑书眉急忙转头看去,黑暗之处,徐徐显现出一个清晰且庞大的身影,那身影似乎将整个狭窄的阶梯撑满,直到走出之时,才蹦出一句粗犷的声音:“这楼太小了,太小了!”

    剑书眉表情微变,逐渐凝重,与来人相对一眼,剑书眉竟然先拱手行礼:“燕三哥,许久不见。”燕龙一贯严肃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足见其对这位少门主的敬重:“少门主,别来无恙。”

    “不知二位今日来我太白楼所为何事,难道,就是为了取这二人的性命么!那未免也太过了罢。”剑书眉强压着怒火,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右手下意识的向腰侧软剑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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