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三香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一大早,清晨凉爽的风越过山岚而来,在鼻头的嫩草摇曳,搔得鼻头痒痒。
她这才从睡梦中醒来。
天色还未完全亮,灰蒙蒙的。
楚三香看向躺在身旁睡得正沉的离长潇,他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白皙的皮肤留下淡淡阴影,俊脸看上去是那么的无邪可爱。
但,他们不能在外待太久。
今日清胜衣就要回来。
楚三香用灵力,在不打扰离长潇的情况下,小心将人托起。
再御剑飞回悔思壁。
回到悔思壁,暂且一个人都还没有,只有几只仙鹤,在偷吃楚三香种的菜。
楚三香气得想去宰了那几只仙鹤,可怀中还有睡着的离长潇,她连忙将人放到石榻上,出来驱赶仙鹤。
昨晚没给菜浇水,经历一日暴晒的野菜,跟被霜打过一样,焉焉的。
楚三香立刻补救,给野菜浇水。
浇到一半,一个淡青色的人影飞了上来。
清胜衣冷着张脸,“你昨日去哪了?”
“我哪儿都没去,乖乖关着禁闭呢。”楚三香脸不红耳不赤地撒谎。
清胜衣表情更冷,“没出去,为何我给你的膳食,你们一口都没动?”
啊!
完蛋,忘了这事!
昨天清胜衣给他们准备了三个食盒,里面放着早中午的膳食。
但为庆离长潇的生辰,他们都是去外面吃大鱼大肉,那还记得清胜衣给他们备好的膳食。
一番沉思。
楚三香道:“昨日不饿,就没吃。”
“你不吃,长潇也不吃?”
“他也不饿!”
“那为何今早来时,你们都不在悔思壁?”清胜衣努力平静,可紧追的问题,已暴露他心底的情绪。
他啊,生气了。
楚三香见事情瞒不下去,干脆摊牌,“我昨日是溜出去了,但我从后山溜出去,没从正门溜出去。”
清胜衣皱眉,面色复杂地看着楚三香,沉默着。
楚三香的脸皮已经很厚,才不怕被清胜衣知晓自己不安分的事,反正不管她是好是坏,清胜衣都绝对不会喜欢她。
何必去讨好他呢?
耸肩。
“二门主,昨日师父偷溜出去,都是我的错。”离长潇道,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低沉,只是,这声音未免太粗了……
“怎么回事?”清胜衣问。
离长潇痛苦地咳了两声,咽了口口水,说:“昨日是我的生辰,师父带我出去玩了,咳咳……”
“潇儿,你是不是在草地上睡了一夜,惹了风寒?”楚三香担忧问。
“咳咳……可能是。”离长潇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这种感觉,喉咙有些疼,似有什么在堵住,咽也不是,吐也不是,难受极了。
清胜衣知道他们为何偷溜出去,再看离长潇为偷溜出去也付出了代价,便不再追问,说:“同我去药殿那边找采思长老看看。”
“是。”离长潇粗粗的嗓音回应。
跟在清胜衣身后。
他们两人刚走几步,就发现还有个脚步跟上来。
清胜衣驻步,回头看向她,“你不许跟来。”
“潇儿生病了!”
“死不了。”
“你……你不是会说这样话的人!”
是的,温润尔雅的清胜衣怎会对人说‘死不了’,这么诅咒又敷衍人的话呢?
清胜衣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重了,眉峰微蹙,“因为你烦。”
“你才烦呢!”楚三香小声嘀咕。
“不许跟来!”清胜衣见她还想跟上来,再次叮嘱。
楚三香不屑一哼,“不去就不去,但潇儿要是明天病还未痊愈,我就要亲自去。”
“嗯。”
就点小风寒,即便清胜衣不去药殿,抓副药回来熬也行。
只是为了预防还有其他的疾病,才带他去药殿一趟的。
清胜衣带着离长潇下山,飞了段路,确定楚三香没跟上来,这才安心。
他问离长潇,“昨夜你们在后山处放烟花了?”
“师父放烟花庆祝弟子的生辰。”离长潇道,“二门主你不必担心,我与师父在外并没闯祸,若是闯了祸,今日清衡门就不会如此安静。”
“你确定今日清衡门会安静?”
“师父是带着面具在清水镇上玩,我也戴了,无人认出我们。”
言下之意,就算他们真的闹事了,没人认得出来,对方就算想找人算账,也未必找得到。
清胜衣不语,眉宇皱得很深。
也不知道该不该信这对师徒的话。
来到落脚处,清胜衣一语不发,领着离长潇去药殿。
走到中途,一个弟子急忙跑过来,“二门主,掌门有事找你,劳烦你去那边一趟。”
“药殿过了那个门就是,你自己去,看好病,抓好药,就在那等着我。”清胜衣道。
离长潇颌首:“弟子听令。”
清胜衣与那名弟子离开,离长潇独自前去药殿。
走过院门,一股药味就扑鼻而来。
看习惯,各个院子都栽花栽草,种柳树,放假山。
空荡荡的药殿大院,晒满各自药草药果,不由得觉得这里很是清新脱俗。
这会是晨修时间。
所有的弟子都在练武场那边,这边静悄悄一片,离长潇走进殿中,殿中除了股浓重的药味,见不到一个人。
他走到长桌前,看着桌子后面满墙的柜子上贴着各个药草的名字,正欲爬过去,自己拿点药草随便熬药喝。
忽地,桌子下窜出一个人影,两人都被对方吓了一跳。
但很快,两人都回过神来。
对方问:“你来药殿做什么?”
“风寒,咳咳……想拿点驱风寒的药。”离长潇粗哑的声音有些艰难道。
对方是个年纪看上去只比离长潇大两岁的少年,他道:“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离长潇伸出手。
对方搭手上去号脉,很快就收回来,“确实只是小风寒,还有变声到了。”
“变声?”
“嗯,你今年十四岁了吧,男子一般到十四岁左右就会变声,这很正常,这意味着,你从今天起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对方越说越起劲。
离长潇的面色越听越阴沉,微皱的眉宇间,愁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