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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彤管不了奶娘心里所想,乱葬岗的冤魂太多,黑幕已经开始沉降,得马上离开。

    “你们也是来这碰运气的?”

    发出声音的小男孩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视着她们,眼神里有好奇,也有戒备。

    他身上穿的外衣很破败,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一大块由多块碎布拼接在一起的破布,包裹着他瘦瘦小小的身子。

    此时的他很是气定神闲,没有丝豪胆怯之心,或许,是因为面对的是两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女人。

    年纪大的着一身深蓝色粗布仆妇装,袖口处、肘部,还有膝盖处,都打着补丁。

    年纪小的着一件细布碎花百褶裙,虽没有打上补丁,但面料很存旧,皱皱巴巴的,身子骨也瘦得脱了相,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刮走。

    总体来说,都是一副穷酸相。

    “我们……你这小屁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从哪里冒出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在管彤看来,小乞丐虽然只是一个小屁孩,但说话的逻辑性很强,且在气势上,有压倒她的趋势。

    “是,我们能想到来这碰运气很偶然,起因就不说了,反正也是第一次来,不过看来运气不怎么样,什么也没有搜罗到。”

    管彤能这么回答,也得益于她在大夏国的京城已经生活了两年,乱葬岗是什么情形大致也是知道的。

    从管彤的记忆里却找不到这方面的信息,小姑娘自打随管府一家子迁居京城后,就没有出过府邸,很安静,似乎特意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管彤把意思表达完,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哎,今天晚上看来得饿肚子了!你怎么样?是否有收获?”

    “没有。”

    小男孩的戒备心还是颇重的,“我得回去了。”

    盛幺妹直愣愣地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总觉得自家三小姐不一样了,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胆子大了,说话的神情也有明显改变,不再是小心翼翼的。

    “喂,我们能跟着你走吗?”

    “喂什么喂,我有名字的。”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还有,我警告你们,这是我的地盘,今天你们既然没有收获,我就放过你们一马,下不为例。”

    “好,我答应你,这地方我们不会再来。”

    管彤经历了几次的人生,胆子大了,对世事的看法也洞明了,但此处入眼不是白骨,就是尸身,还有散发的浓浓的尸臭味,以及“嗡嗡嗡”乱叫乱飞的苍蝇……再怎么着,她也不希望再来这地方。

    不过,基于对小男孩的些许怜惜之情,她并没有添加什么有色彩性的话来恐吓于他。或许,对于小男孩来说,在这里对被丢弃的死人搜身,是他现在能拥有的一条主要财路。

    小男孩话说完了,活也干完了,没必要再在此逗留,甩开了小胳膊小腿,快步离开。

    “奶娘,我们也跟上。”

    盛幺妹有片刻旳迟疑,可想来想去,既然三小姐决定不回管府,她们眼下也没什么去处。

    当然,即便决定回管府,今天也回不去了。

    管彤却是没有片刻的迟疑,紧跟一步,走在小男孩身后,亦步亦趋。

    “你们跟着我干嘛?”

    “这条路又不是你的,没道理你走的,我们就走不的。”

    “你说谎!”

    小男孩转身站定,抬手指了指管彤身后的盛幺妹,“你跟她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小屁孩,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偷听我们之间的对话呢?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你知道吗?”

    小男孩一噎,片刻后,甩出一句“胡搅蛮缠”,也懒得再理会她们,继续赶自己的路。

    “小屁孩,你住在哪?”

    小男孩再次转身站定,小脸上盛满了怒气。

    “哟,怒发冲冠了!”

    “我不是小屁孩,我已经八岁了。”小男孩叫的很大声,是扯着喉咙喊的,“还有,我有名字……”

    小男孩小脑瓜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说了,旋即转了身,继续赶自己的路,而且决定不再理会她。

    “小屁孩,你没有同伴?”

    许是管彤的语气透着一丝关心,触动了小男孩的大脑神经线,继而把他自己刚刚下的决心给忘了,跟着便回了一句:“我不需要同伴,我有家人。”

    “你有家人啊,既然你有家人,你的家人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往乱葬岗跑?”

    此时的管彤,也想到了自己的家人,要说给予她温暖与关怀最多的家人,还是上一世任家的家人,而再上一世……

    “我的家人管不了我,我爱往哪儿跑,就往哪儿跑,与你何干?”

    “小屁孩,你不用对我充满敌意,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何不相互取暖?”

    管彤也真是没有法子了,小屁孩虽然年岁不大,但胆子不小,又是男孩子,拋头露脸的事情做起来没有一点心理障碍。

    小男孩沉吟了片刻后,终于问了一句:“你们真没有去处?”

    “真没有。”

    管彤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可怜样,恰恰在这时,她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两声。

    “……好,那你们就跟着,不过,我那可没有吃的。”

    “没事,到了那,我们再想办法。”

    既然决定搭伙了,彼此简单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小男孩说自己叫秦雨生,至于别的,彼此都没有说起。

    英雄莫问出处。

    他们不是英雄,只是几个不知过了今天,明天怎么度过的落难之人。

    管彤看得出来,秦雨生的沉稳一半是装出来的,一半是经历苦难熬出来的。

    盛幺妹的脸上透露着浓浓的担忧,相对而言,她这个唯一的大人却是最沉不住气的。

    当然,她担忧的是管彤,在管府里,本就养得不好,又受了一场病的磋磨……而且,她自己也饿的发慌,迈动的双腿也似乎在打晃。

    “还有多远?”

    此时,他们已经下了乱葬岗的山头,看到了一排排农舍,在仿佛蒙着一层黑纱的夜色中,还能看得见袅袅升起的炊烟。

    “不远了。”

    “那我去找老乡买点吃的。”

    盛幺妹摸了摸怀中的十几个铜板,这是她的全部家当了,也可以说是她们主仆俩的全部家当。

    “秦雨生,你那能烧火做饭吗?”

    “能是能的,可我只有一个破土钵。”

    “这是乞丐必备的家当,你怎么不带上?”

    “我不是乞丐。”

    小家伙很讲究气节,回复时是满满的自信,管彤不知道他的自信从何处来?

    “你的衣襟都破成这样了,还不是乞丐,说出去谁信?”

    管彤紧走一步追上他,在他的头顶轻轻摸了一下,被秦雨生条件反射地打了一掌,“你这人怎么这样,干嘛摸男人的头?”

    “嘻嘻,笑死人了,就你这小身段,还好意思称自己是男人,你懂男人两个字的意思吗?”

    再走上一段路,盛幺妹终于选定了一家,买了一点粟米与一把小葱、小半边南瓜,还有一点盐巴,用一小块布头包着,大致供他们吃一顿的,用一个大土钵装着。

    盛幺妹从里面出来时,一手抱着大土钵,另一只手则举了一根长长的火把。

    管彤不知她与老乡是怎么交涉的,把大土钵接了过来,由她自己抱着,只是,这么大的土钵里,就装了那么一点粟米,够他们吃吗?

    不过,她没有把心中所想说出来,盛幺妹跟着管彤过日子,抠抠搜搜惯了,之前的管彤又不是一个管事的,如果盛幺妹不节俭一些,日子就没办法维持。

    今天只这点东西,就花了她两个铜板,她真不知道,若管彤执意不回管府,后续的日子可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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