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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屈辱

    学堂里出了那样的丑事,又莫名其妙的死了个丫鬟,这让归老太爷很是震怒。当下与孟夫子商议着要关掉女子学堂,可是事关兵部尚书府、国子监祭酒家、詹事府等多层的关系。最后归老太爷便决定只开除归明月,并严禁归佩兰再出现在学堂中。

    归明月被学堂除名的消息传到了羽村的归家。

    “我们月姐儿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就无妄的被泼上了这样的脏水。”俞氏边哭边气的诉说,“那苏家的小姐不是一向与月儿交好吗?怎么能如此对待月儿,还有那京城姬家的公子,我们月儿是招他惹他了?如此这般糟践月儿的名声。”

    眼下整个南阳郡都在传,当归阁的那个小东家一天内与两名世家公子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听说还直接与一位公子发生了肌肤之亲……谣言如同猛兽,不停的冲击着归鸿远一家人。

    归鸿远一连几天没去村里的学堂给孩子们上课,须发都有些泛白了。俞氏则日夜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一直发热不退的归明月。归承齐与归静雪照常每日去学堂,只是散学回来的时候,归静雪总是脸色铁青,归承齐脸上也有与人打斗的淤青。

    归承志吩咐胡不归与当归阁暂时歇业一段时间,自己在家陪着父亲母亲以及妹妹。

    昏昏沉沉的烧了三日,归明月缓缓睁开眼,入目是娘亲俞氏疲倦的面容,归明月突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上一次刚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睁眼看到的也是娘亲担忧的面容。

    归明月心中一暖,起身抱住她,轻轻的唤了声娘亲。

    俞氏掉了两天的眼泪,这会子又一下子泪雨滂沱般的,边哭边轻轻叫着我苦命的月儿。

    小丫鬟金锞儿也在一旁悄悄的抹泪。

    “夫人,二小姐,苏府来人了……”刘嫲嫲进来禀报。

    俞氏赶紧擦了擦眼泪,吩咐道:“先领他们去堂屋,去叫老爷与志哥儿。”又低头对归明月:“你先好生躺着,娘亲也去前面看看,放心,娘亲一定不会让你吃亏。”

    苏府来的是苏子歇,后面跟着管家,还有一个嬷嬷。

    苏子歇以子侄礼拜见了归家二老,言语举止大方有礼,尤其是相貌堂堂,一看就非那种浮躁轻佻的年轻人,归鸿远在心里暗暗点头,俞氏也渐渐平了心气儿。

    只归承志还是绷着脸不肯展露一丝笑意。

    寒暄过后,归鸿远细细的问了苏子歇家中一些事儿,苏子歇也认真的一一作答。

    俞氏见归鸿远迟迟不肯问出最重要的事,着急的只得自己开口:“不知你们是想让月儿去做妻还是妾?”

    让月儿做妾她是万万不肯答应的,可是像苏府那样的高门大户,能接受毫无家族背景又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的月儿吗?

    苏子歇正色说道:“子歇自然是娶妻。”

    俞氏心口的大石头因着这句娶妻而放了下来,正要和颜嘱咐几句,苏子歇身旁的管家突然开口。

    此人是苏府的大管家,素日里颇有威信,算是苏大老爷的亲信,苏府下人们对他也都很恭维。

    “我们老爷原本对二少爷寄予了厚望,本来是结亲也是要与那门当户对、对二少爷有助力的人家结的,”管家面色倨傲的继续说道:“先不说你归家的境况与苏府是多么的不配,如今出了那档子丢人的事,加上后来您家的千金又与那姬府的少爷有上了牵扯……我家二少爷是忠厚之人,才求了老爷同意结这门亲事。望归老爷与夫人心里明白。”

    其实苏老爷开始并不同意,耐不住苏子歇竭力坚持,后来答应只做个妾室。但是苏汀薇不同意让自己最好的朋友做妾,并为这事绝食了三天,眼见着要闹出人命了,苏夫人哭着去求苏老爷,他才不得不松口答应这两个逆子的请求,让归明月做二少爷的正妻,但是有个条件就是,以后若这归家小姐行为再有什么不端,便让苏子歇随时将其休了去。

    “还有,归二小姐以后要谨慎自己的言行,那什么当归阁的铺子便也不要再开了。女子家抛头露面做生意,在你们这样的人家算不得什么,可是在苏家就不免丢人现眼了。”苏府管家又指着身边的嬷嬷说道:“这是我们苏府请的教习嬷嬷,今日带了来,以后便让她跟着归小姐,也好对小姐不当的言行随时加以指点。”

    “你!”归承志被他话中对明月的诋毁和轻慢气的要吐血,刚要出言反击,被归鸿远一把按住。眼下月儿出了这样的事,像苏府这样的人家还能还求娶,并且还是去做正妻。在言语上受些气算得了什么,俞氏知道归鸿远也是为了月儿的将来考虑,也只得满脸通红的一句话也不说。

    苏子歇虽不满管家对归家人的态度,但是后面所说的不让归明月再出去抛头露面开铺子,倒是正和他心意的。

    “谁说我要与你们苏家结亲?”只见金锞儿扶着归明月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进屋里,归明月的大病未愈,脚步还有些虚浮,但是眼神清亮而冷峻:“你们苏家的门槛太高,我归明月高攀不起,也不想高攀。并且那日之事到底是因何而起,你我心里都明白,我与苏公子并非众人所说的那样,实在没必要搭上苏公子的终身大事。”

    “月儿!”归承志见妹妹身体上病着,还要听着仗势欺人的管家的恶语诋毁,心里顿时悲愤交加。

    “呜呜,月儿,你何苦要说这些气话……”俞氏上前抱住归明月哭出声来。只恨自己无能,不能替月儿做主,也不能为月儿分担病痛。

    “归二小姐,子歇此次来是真心求娶。”苏子歇头疼的看着如此执拗看不清事实的归明月,耐心的说道。

    归明月冷笑一声:“我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归明月此生绝不会嫁于你苏府,赶紧带着你的人滚!”

    “滚!听到没有?”归承志早已经受不了这管家的不可一世,上前连声驱赶。

    苏子歇静静的看着一脸冷漠的归明月与气愤不已的归承志,知道今日之事很难继续下去,只得向叹了口气跟归家二老告了辞。

    金锞儿扶着归明月坐下,又取了条软褥子给她盖在腰间。

    “月儿,你跟娘亲说,你真的不嫁?”俞氏担忧的问道。

    归鸿远皱了皱眉,沉声说道:“不行,她不嫁去苏家,以后还怎么嫁人?”转头对归明月缓了语气“月儿你不要任性,爹爹也是为了你好。”

    归明月点了点头,温顺的说道:“月儿明白其中的道理,只不过眼下女儿在如此不堪的情况下嫁去苏家,即便是正妻,日后也必得不到苏家上下的尊敬,咱们家这污名也不会因为我嫁了而洗清,反而还会被世人诟病,咱们家是为了攀高枝而故意去陷害人家苏公子……”

    “这……这……我们并无此意啊?”归鸿远听了归明月的话,有些不知所措。他老实巴交了一辈子,是至为在乎名声的一个人。在他心中如今便只有将月儿嫁到苏家这一条路可走,然而听月儿如此说好似也有几分道理。

    见爹爹似有松口,归明月眼神清亮,继续加把火说道:“事情依然这样了,为今之计即使是嫁去苏家也挽回不了名声,反而会让别人觉得我家是唯利是图之人,不若就此作罢,时日久了,人们也就渐渐淡忘了。”

    “可是,月儿你可怎么办呢?”俞氏别的并不放心上,她只忧心归明月,即使人们忘了这件事,但是烙印在归明月身上的污点,是洗不掉了,以后她长大了要说亲之时,人们又会将此事翻出来。

    “娘亲不必担忧月儿,月儿年纪尚小,以后的事情一切还犹未可知。我相信我归明月不会因为这种事被打倒。”归明月虚弱而坚定的说。

    “对啊,娘亲,你忘了月儿她们出生时,天降祥瑞这件事了吗?”归承志听了归明月的话精神一震,突然想起她们出生时候的场景,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妹妹不该如此轻易的就被流言打倒。

    “对对,对!”归鸿远也站了起来。

    归明月见能说服爹爹和娘亲,暗暗的松了口气,微微弯起嘴角。

    “对了,娘亲,我听刘嫲嫲说洪波表哥来信了,说了什么?”归明月转移话题问道。

    俞氏抹干了眼泪,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波哥儿说他年底从北地回江陵老家过年,期间会路过南阳郡,说给你带了一些上好的珍珠,给静姐儿带了几批罕见的绸缎,还给你爹爹弄了几根老山参……”说起自己的侄子,俞氏不禁心情稍微好了些。

    这样啊……归明月思索了片刻,抬头对上归承志的目光,兄妹之间的默契让归承志知道她可能做出了某种决定,微微点点头,不管妹妹做什么决定,他归承志是一直站在她身边支持她的。

    归明月缓缓开口对着俞氏与归鸿远说道:“娘亲,爹爹,我想这次表哥来南阳郡,之后同他他一道出去游历一番……”

    “什么?月儿你确定要跟着洪波出去游历?”俞氏惊到:“你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太危险啊。”

    “娘亲你听我说,有表哥在,我不会有危险,并且我自己也会很小心。”归明月神色坚持而认真:“并且如今当归铺也步入了正轨,如果想把生意做大,咱们家的匠人的水平还远远不够,并且我也不想让娘亲这么辛苦。此次我随表哥外出游历之前必先去外祖家中,去接触一些新的制钗之法,是我一直想做的。”

    说道生意,归明月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光华逼人的自信模样,归鸿远见此,竟也有些语塞,这个女儿太有自己的主见,注定是不同拿她与其他女娃娃比的。

    俞氏一听归明月说要去她外祖家里,心里竟也有些期盼,多年未见自己的父亲娘亲和哥哥们,也不知他们如今过得如何了。

    “娘亲这就去给你布置一些去外祖家的见面礼”俞氏当即说道,自己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而自己的娘家如今又是怎样的境况呢?俞氏不禁感怀起来,自己嫁人的那年,俞家已经大不如前,几家铺子都没了。在这种情况下,娘亲和大嫂她们也没短了她的嫁妆,后来那些年听说俞家一日不如一日,自己却没能帮上一二,俞氏心里埋怨自己的不孝。

    便嘱咐归明月多在外祖家待一些时日,替自己尽一尽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