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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足有膝盖高宽的洞口,里面流淌出绵延不绝的寒气。

    “这是……通往何处?”她喃喃自语,身旁显然没人能解答这个问题。

    这绝非是个可以忽视的地方。她作为白瞳鸟、作为情鹊,在鸟国占据的北方生活了千年;作为旅人白夭,她探索过炼狱许多偏僻之处,无论哪个身份、哪个记忆,都不曾感受过这样低冷的风。若非陈简曾告诉她“寒冷”一词,她甚至无法形容目前的感觉。

    她想到了黑渊。

    相传黑渊是炼狱中的极寒之地,而且就在中心山北方。

    难道从这便能通往黑渊?她不太确信,虽然自己很少来这,但出入这间房屋的专攻手艺的鸟并不少,他们从未发现这个散发寒气的洞?

    她思考一番,找到了一个说得通的原因。

    这里总是沸腾着蒸汽,如今没有柴火,汽沉寂不起,才让洞显现,这个洞可能很早就有了,鸟儿们习惯了房屋内的温度,并没有感到异常。无论如何,她在鸟国居住的那段时间,从未听说发现了奇怪的通道。

    要现在进去看看吗?里头看上去非常狭窄,若是卡住出不来就麻烦了。

    她犹豫片刻,对洞口喊了几声。

    侧耳细听,她立刻勾勒出这条狭窄通道的形制——通道会越来越窄,最终凭人的体形完全无法通过,但到了很里面,空间似乎变为宽阔。这是个像葫芦一样中间细两头粗的通道,可为什么是这种形状?意味着什么?

    她忽然想明白了,这一定是鸟儿们以备不时之需而挖筑的逃生通道,自己的同胞可能就在里面,但这样的大小,绝无可能让白瞳鸟藏身,除了点水鸠和钦原。她恍然发觉,自打站长开始就没看到他们的身影了。

    他们都擅于暗杀,一般不会出现在正面战场,但这是生死存亡之战,从头到尾都未曾看到他们的影子,也没听到鸣叫声,这似乎不太对劲。

    况且,血流成河的战场正是点水鸠展现实力的最佳舞台,他能用鸟喙轻点水面,足以杀死一头巨象的毒素会从中扩散,有他在,人类就算能胜利也要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不过点水鸠没法对付这么多人类? 毒素需要积累? 如果大量分泌,点水鸠也难逃一死。

    他去哪了?难道临阵脱逃?

    这不是他的风格。

    白夭感到不安。

    涌动寒气的通道仿佛在邀请她进入? 望不见底的黑暗有漩涡般的魔性? 她好想听见了某个声音在召唤她。

    她用鸟语问了句谁在里面。

    无鸟应答。

    ——找到黑渊说不定能离开炼狱。

    这是罗斯曾对她说过的话。

    她忽然又觉得,待在里面的不是鸟? 而是人。

    “罗斯!你在里面吗?”

    无人应答。

    还是让疯子来看看吧,他死了能复活? 由他探路最安全可靠。

    *

    疯子、乌龟、白夭和一些闻讯而来的犯人们站在洞口。

    “是这?”疯子疑惑地蹲下身子? 随后兴奋地说道,“真冷!”

    乌龟把疯子推开,迫不及待地探进脑袋。

    他的身体比正常人要小一些,但坚硬的龟壳意味着无法穿过狭窄通道? 除非先将它切开。

    白夭听乌龟说过? 龟壳虽然非常厚实,而且磕磕碰碰没什么痛觉,但若要切断或是强行掰断则会痛不欲生,龟壳的感官连接着脊骨,只要想想脊骨被反扭断裂就能明白龟壳破裂的激烈痛感? 因此乌龟大夫在正常情况下,绝不会舍弃这身厚重的铠甲。

    现在算不算非常情况呢?当然不是? 周围的犯人都能代替乌龟探索。

    “怎么样?大夫?”疯子问道,“我觉得里头有蹊跷。”

    “嗯……”乌龟沉思片刻? “白夭,你进去里面了?”

    “没? 我看到后就来找你们了。”

    “的确像黑渊啊……”乌龟明明没见过黑渊? 却像对黑渊了如指掌一样? 用沉着地语气说道,“你们先进去看看情况,我再找更多人,直接把这儿挖开!”

    跟来的几个犯人都很尊敬乌龟,其中一个矮个子自告奋勇先钻了进去。

    “还没找到罗斯?”乌龟问。

    白夭摇头。

    “你到底找了没找。”乌龟不禁抱怨,“怎么寻到这种疙瘩处?罗斯可能在这吗?说起来,这房间是做什么用的?”乌龟挪动笨重的身子旋转一圈。

    “不知道。”她早知道乌龟性格刻薄,懒得与他计较,更不会说出这个房间的用途。她脑袋虽然一直晕晕乎乎,但还没到分不清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的程度。“你们先看看吧,我不太舒服。”

    这儿曾经回荡过太多惨叫和哀嚎,她不想再呆在里头了,等疯子他们探究出这个洞到底通向何处再说。

    她没有等其他人回应,独自一人走上了盘旋的阶梯,出到外面。

    空气中的血腥已经淡了很多,战争结束大概过去了两个时辰,云火的光芒弱了许多。白夭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她多出了很多疑问,想了想,最后去了天鸟坟场,她想看看疑似少昊帝的尸体长什么样。

    抵达坟场却被告知,尸体已经烧干净了。

    她落寞不已,自己跟随少昊帝这么久,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但她又有些怀疑,少昊帝其实根本没死,总跟在他身边的钦原销声匿迹或许是他还活着的铁证。

    她在天鸟坟场上溜达了几圈。

    判官早就消失不见,这里很快沦为人们庆祝胜利的场所。

    她不愿看到故土被这些人糟蹋,只好回到圆筒房屋。

    刚才在的犯人已经消失了一大半,连疯子也不见行踪,只有乌龟还昏昏欲睡地靠着墙壁,听到白夭下来的动静后,他才睁眼解释自己喝了太多,脑袋有些晕乎。

    白夭没怎么在意,她问道:“疯子呢?”

    “进去了。听他们说里面很凉,有个很大的空间,像是山洞。”乌龟被酒精麻痹得打不起精神,他猛地眨了眨眼,说道,“过会儿会有很多人,我们打算把这儿挖开。”

    “万一塌了怎么办?”抬头能直接看到天空,四周是用石头堆砌成的墙壁,白夭觉得如果贸然开挖,肯定有坍塌的可能性。

    “那就只好委屈他们了,”乌龟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反正在地下埋个几年也不碍事。”

    “这倒是。”白夭只有一条命,有时无法跟上犯人们的脑回路,只能尽量理解不死者的做法。

    “不过说来真是奇怪,那群小畜生的酒还挺烈。喝上去没什么感觉,后劲可足了。”乌龟赞叹。

    “是吗?”

    “你要喝点?”乌龟不知从哪掏出酒壶伸到她面前。

    白夭接过酒壶,刚准备抿一口,突然露出淡淡的笑容。

    “原来如此……”她不由得敬佩点水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