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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未见的一对父子,坐在那小院当中,付柏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点欣慰。

    幼年时期,这寡言少语,极少有事情过心的少年,终于是长大了。

    其实对于付不归这孩子,付柏并不担心其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性格。

    修为造诣,后天不是不能努力,只要功夫下的深,下对了地方,那以付不归的天资,不论是走哪一条道,都能走的不差。

    修行、体魄、练剑、亦或是神力兽力,都不是没有可能,只因为付不归是他付柏的孩子。

    所以付柏从不在乎付不归的修为。

    想修行,先修心,这是很早很早的时候,付柏就知道的一个道理。

    付不归自小生在清河村,不受清河村的村民待见,付柏虽说有意向着那些村民发难了几次,不过那些村民显然并不愿意听从付柏的话。

    付柏的话,威严仍在,只是那些人对于付不归的偏见要更深一些。

    对于这些由衷觉得付不归不详的村民,付柏根本没有办法。

    好在付不归自小就是一副寡言少语的模样,人家说他,他从不去争辩。那时候付柏就怕,付不归口中不说,却将这事情憋在了心里。

    可有时候,看着那小娃娃憋屈的蹲在屋子里,看着外面的孩子三五成群,做着那些游戏,付柏又能看出付不归的希冀。

    如此以来,做父亲的,还是担心。担心这孩子会被村民们的闲言碎语伤了心。

    如今多年过去,再见到付不归的时候,付柏心中的心结终于得解。

    这孩子虽说受了不少村民们的欺侮,倒也没有生出歹心,或者这就是所谓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

    付柏不是个读书人,当然不会说这些晦涩难懂的话,所以付柏伸手拍了拍付不归的肩膀,语重心长,“嘿,臭小子,你倒是长大了啊。”

    见父亲另起话题,付不归的眼神中带有迟疑,无奈追问了句,“连这个也不能说么?”

    自小就是,这父子俩一模一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付不归不认同的事情,不争不辩,只是他绝不附和,不论眼前的人是谁,付柏也不行。

    至于付柏,嘴巴紧的很,若是他不说的话,谁想问也问不出来,八百棒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

    除此之外,二人有一个共同点,会忽然跳转话题,跳到另一件事上来。

    不过这次,付柏的的确确不是跳转话题,而是由衷的想要好好夸赞付不归几句。

    想法很好,不过出口的时候,付柏就被自己难住了,这么多年来,跟儿子付不归相处的时间不足半数,他夸赞付不归,应该用何种话,何种语气,他实在是揣摩不出。

    这位领军沙场,战功赫赫的胡髯国头号战将,像是打了场败仗,忽而低沉了下去。

    “你问的那些,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之前的确是被蒙苍骗走,不过我并没有那么早被轩辕国抓到。这些轩辕国人,小气的很,秉承杀鸡绝不用牛刀这种所谓的真理,却不懂得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几次侥幸逃脱,终于是惊动了轩辕国内的一位借身神明,自此之后,我就被带到了轩辕国。”

    将这些年的陈年旧事,整理了一下,捡了些主要脉络,说与付不归来听,至于在轩辕国受到了怎样的对待,又是如何多次脱险,激怒于轩辕国的,付柏并未明说。

    付柏伸手揽着付不归的肩膀,第一次对付不归如此亲昵,“再后来,我在轩辕国呆了挺长一段时间,忽然就有人来把我放了,叫我跟着万兽谷人离开。那鲳涛,我其实以前见过几次,他那时候还是个小娃娃,没灵气,鬼灵精的很,肚子里要是真揣了坏水,谁也猜不出来。”

    付不归抬头,眼睛动了动,“那现在呢?”

    付柏一笑,“看不出来了,人一老,就看不见那份灵气了,这血肉躯壳经过时间与修为的磨砺,早就变得浑厚坚实,我若是没有天上神仙那种天眼,怎么可能知道鲳涛想的是什么?”

    付不归又问,“既然这样,你怎么不问他。”

    付柏脸上惨淡,摇了摇头,“你看你今天来了以后,一共得空说了几句话?鲳涛又说了几句话?那人的嘴,自从见面就从来不会停下,他肚子里的故事,怕不是比文人骚客还多的多。总之,即便是你们二人单独相处,他也不会给你半点插话的机会。”

    付不归这次没有反驳,而是对着付柏点了点头。

    老爹说的没错,那人的嘴,的确是厉害,只是不知他吹嘘的那些万兽谷的种种,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付柏见付不归忽然安静了下来,眼神凝视在付不归身上,如市井妇人看待珠宝,如入学蒙童看待书籍,总之,就是不像是一个父亲能流露出的眼神。

    付不归摇头,“没了,要问的都问过了,你说的我也都听了。”

    对于眼前的父亲,付不归其实话并不多,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那些问题,都被付柏给避了过去。

    若是付柏真能将事情做的圆滑一些,倒也就算了,可每每付不归问起那些事情,付柏都会强意扭转话题,半点追问的机会都不给付不归。

    如此以来,二者就像是互相对牛弹琴,只有一个说,一个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份。

    付柏的拳头攥了攥,然后又松开拳头,眼睛在掌纹上停滞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

    “你说的那些问题,我会想想该怎么告诉你,我知道瞒了这么多年,到底也没瞒住你小子,你再耐心等等,我想好怎么说了,再来告诉你。”

    付柏此刻已经走出了院子,声音却留在付不归身边。

    付不归呆滞的看着付柏伸出手,在头上晃了晃,破天荒的一笑。

    还未得解的疑惑仿佛已经拨开云雾见青天,付不归的心情很舒畅。

    好巧不巧,在付柏和付不归之间,一只灰黄的大兔子经过两间院落当中,最多能供二人并肩而行的小路上,停了下来。

    灰黄兔子还是老样子,随手扯过了一朵不大不小,正好能裹住鼻子的花朵,凑了上去。

    发黑的鼻头蹭在花蕊之上,沾染了一点淡黄色的花粉。

    见着这只兔子,付不归的眼睛眨了眨,上前而去,“兔子,咱们商量个事,你跟我走,我给你多找点这样的花,怎么样?”

    那只灰黄的大兔子,瞧见付不归在一边聒噪,发红的小眼珠转过来,如同红宝石一般剔透。

    那眼神只在付不归的身上扫了一眼,那兔子就不再理会身边这个俗气,甚至是有些傻气的少年,将那朵花扯了下来,塞进了嘴里。

    瞧着灰黄兔子鼓着腮帮子,一阵咀嚼,付不归嘴角微微扬了一下,“今天白天,我就想把你抓回去给绮萝当宠物的,不过现在一看,你好像不是很好说话。”

    灰黄色的大兔子,停止了咀嚼,抬头看着那边的少年,眼神里带着一点点惧意。

    付不归两句话说的不明所以,叫这只灰黄色的大兔子愣了神。

    “那就只能来硬的了,到时候她不想要,就算你运气好。”

    付不归这边说着,已经伸出手准备去抓灰黄兔子的两只大耳朵。

    大兔子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两句前后不搭的话,不过是付不归的缓兵之计,实际上,付不归早就准备着动手了。

    灰黄兔子被付不归这一手弄的猝不及防,猛地一头钻入了花田当中,哼唧了一声,向着两条龙脊山更深的地方窜了过去。

    兔子哼唧的那一声,付不归听懂了。

    兔子喊的是: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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