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林瑞阳正站在院子里，正在给那些花花草草们浇水。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来了，林瑞阳头也不抬，而是继续着手中的动作，而后说这话，“从前，魅夫人在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摆弄这些花花草草，总是可以摆弄一整天都不会觉得无聊，也不会焦急，就这么慢慢的，享受着。”
林奚月当然很清楚，此刻的林瑞阳就是在和她说话。
她挥退了左右，容慕和清柳还是有些迟疑，毕竟会担心林奚月，“下去吧，本宫不会有事的。”林奚月再一次开口，容慕和清柳这才愿意退下。
“那奴婢们在院子门口等娘娘。”
“嗯。”林奚月点了点头。
直到容慕和清柳两个人退下之后，林瑞阳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林奚月，对着林奚月难得的温柔地说了一句话，“你的身边有这样忠心的人，为父也算是能够放心了。”
对于林瑞阳的这句话，林奚月还是忍不住想要嘲讽，“放心？怎么？难道丞相大人现如今也有功夫，会为了本宫这个从来都不放在眼底的人担心了吗？”
林瑞阳当然知道，林奚月这是故意在挖苦自己。
若是从前，冲动的林瑞阳或许会上来直接给林奚月一巴掌，或者和林奚月继续对抗着。
但是这一次林瑞阳并没有这么做，“从前，老夫也有过一段快乐幸福的时光，只不过这一切都让老夫给毁掉了，是亲手毁掉的。”
对于林瑞阳的这些话，林奚月一副不大想要继续听下去的样子，“丞相大人给皇上提出的最后一个请求就是要见本宫。本宫还以为有什么事情，看来不过就是想要讲述一些无聊的故事而已。”
“人都要离开了，有些话，有些事还是很想要说出来，日后才不会有其他的遗憾。”林瑞阳放下了手中的那个浇花的工具，走到了一边的石头椅子上坐下。
林奚月还是站在原地，她根本就不想要和林瑞阳坐在同一个地方，只会让她觉得恶心，“有什么话你就说罢。本宫出宫一趟也有些累了，很想要早些回去歇息。”
“劳烦娘娘出宫一趟听老夫说一些无聊的事情了。”此刻的林瑞阳看着真的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一样，整个人再也不负之前那般的意气风发了。
似乎就在这一夜之间，不过是一道圣旨而已，彻底摧毁了林瑞阳。
林奚月没有再说话，而是就站在原地等待着林瑞阳接下来的话。
林瑞阳的目光看向了远方，那个样子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老夫还记得，当年，老夫还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的时候。母亲为我订下了一门婚约。母亲告诉我，那个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姑娘是一个好姑娘，邻里乡亲都说了，是一个会勤俭持家的好姑娘。”
林奚月看着林瑞阳的样子，眼神之中还是有着绝情和冰冷。
林瑞阳深深地陷入了那些回忆当中，“于是，我欣喜若狂。我曾经偷偷的看过那个姑娘，确实正如母亲所说的，是一个好姑娘。是一个值得让所有人都喜欢都追求的好姑娘。所以我默默地开心着，期待着哪一天的来临。”
此刻的林瑞阳眼眸之中都是柔情，这个是林奚月从来都不曾见到过的柔情，林奚月不知道，林瑞阳也会有这样的一个表情。
只听得林瑞阳又继续说下去，“等到我们成婚之后，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都说这个女子好。因为她不只是会勤俭持家，她对每一个人都很好。也没有嫌弃我的出身。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人家寒门的子弟而已，她呢？如此娇美的容颜，如此美好的一切最终选择了我。”
林奚月其实能够感受得到，此刻的林瑞阳所说的应该就是她的母亲蒋兰了。
林瑞阳脸上带着淡淡的温柔的笑容，又继续了这个话题，“当初，家中没有钱，而我又是一个穷书生。我原本以为她会痛苦会嫌弃的，可是没有，她自己一个人挑起了这个家庭，靠着她没日没夜的刺绣来扶持这个家庭，还告诉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她相信我，终有一天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当听到林瑞阳如此说的时候，林奚月也是有些黯然泪下，但是却还是忍住了，林奚月没有言语，而是继续听着林瑞阳的话。
“所以，我就这么一边自我地愧疚着，一边享受着她给的那些安定的生活。而她呢？不只是要没日没夜地刺绣养活这个家庭，还要照顾当时已经生了重病的母亲，有些时候我是会心疼的。所以我也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地读书，考上功名来报答她。”
一说到这里，林瑞阳的眼眸之中已经有了一两滴的泪水，但是还是盘桓在眼眸之中久久都不曾落下来。
陷入在回忆之中的林瑞阳又继续说着那些曾经的美好。
“所幸上天还是不辜负我的，到底我终于考中了，而且还是一个状元。我记得，那日回乡的情景，至今我都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那天，整个乡里的人都出来为我祝贺。而我心中想着的是我的妻子和母亲。当我看到她们的时候，我的内心欣喜若狂，因为我终于能够给他们一个好的生活了。”
林瑞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之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然后我就把她们接到了京城居住。直到母亲过世，我们夫妻两个一直都生活的很圆满。这京城到底是一个诱惑力多的地方，但是我的内心还是和当初一样，从来都不会被这些所引诱。”
“可是啊……”林瑞阳终于叹了口气，“到底我是一个男人，当所有的同僚都在比自己妻子的出身的时候，我总是会自惭形秽，身为一个状元，我的妻子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普通的农妇而已。没有任何的出身。所以我回家的时候渐渐地有些厌恶了，渐渐地一想到这件事我就难受。”
林奚月看着林瑞阳的样子，听着林瑞阳的这些话，内心也非常地难受，于是出言讽刺，“所以你就想到要换一个妻子？换一个能够和你的丞相大人高贵的身份互相匹配的妻子？”
“是的，没错！”林瑞阳接着林奚月的话说下去，“我确实有想过，要换一个，想要一个出身好的。可是我每每想到蒋兰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又不想当一个忘恩负义的人。那些京城的小姐，我的心里很清楚，都是心高气傲的人，从小在大宅院里长大的，如果我娶了她们，让她们成为丞相府的主母，那蒋兰就不会有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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