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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凉函见南帝心情不错,对自己态度十分好,又见沈凉熙垂手靠坐在床榻上没有多言,心中筹划了一番开口道:“父皇,儿臣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开口。”

    “函儿不妨直说。”

    他便拱手上前说道:“儿臣听说,父皇此番不是病重,而是中毒?”

    南帝神色一滞,最终只是轻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朕也不瞒着你。朕的确是中毒了,只是这毒性要半年内才能肃清。”

    沈凉函一脸急色:“父皇这样大的事情为何不早说,也好让儿臣为您分忧。”

    此话一出,沈凉熙的嘴角抽了抽,三弟可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于是开口道:“三弟不用如此着急,父皇已经好多了。”

    沈凉函却是对着沈凉熙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臣弟有一事正好想请教大哥,自父皇中毒的消息传出后,臣弟便打听到北寒国的寒蜀草可以解毒。如此说来,大哥既然早就知道了父皇的病情,为何要拒绝北寒国使臣的进献?”

    南帝听了沈凉函的话神色已经有些不好,却是没有开口制止,只静静的望着兄弟二人。

    沈凉熙嘲讽一笑质问道:“北寒国狮子大开口索要二十万担粮草也叫做进献?三弟,你是不是对这进献一词有着误解。”

    沈凉函见南帝神色有点微变,以为是他已经对沈凉熙有些不满,心中暗喜。于是他再接再厉开口驳斥。

    “大哥未免太过小题大做,我南玉国地广富饶,区区二十万担粮食也能让大哥看做狮子大开口?”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南帝继续说道:“再说了,难道在大哥心中这二十万担粮食比父皇的身体还要重要?”

    沈凉熙心中冷哼一声,却是没再开口。

    一旁的南帝神色却是愈发不好了,发声阻止道:“函儿,住口。”

    沈凉函却是以为南帝在维护沈凉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父皇,儿臣是心疼您啊!”

    南帝已经有些不开心了,只恨这三皇子榆木脑袋,连这关窍都看不透,又不想当着大儿子的面下了他的面子,于是说道:“函儿,你的心意父皇领了,只是你大哥也是情非得已。”

    沈凉函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便从袖子里拿出了锦盒说道:“父皇,儿臣打听清楚后特地找了北寒国使臣交换了寒蜀草。”

    南帝一听,从床上惊坐而起,喊道:“你说什么?这锦盒里是什么?”

    沈凉函以为南帝是太过惊喜,于是语带喜色的重复道:“回父皇,是寒蜀草。”

    南帝震怒,一拍床榻大喊一声:“逆子!”

    沈凉函震惊的看向南帝,似乎没料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态度。

    南帝因为情绪激动剧烈的咳嗽着,沈凉熙轻拍着他的背,只听南帝怒斥道:“沈凉函!你用了多少粮草来交换寒蜀草的?”

    沈凉函的后背已经湿透,他不明白为何自己拿到了解毒的寒蜀草会让南帝如此愤怒,难道不是应该对着沈凉熙发火,然后赞扬自己孝心可嘉吗。

    如今,南帝震怒,他只得磕磕巴巴的说道:“回……回父皇,儿臣用了……用了五万担粮草。”

    “什么!五万担!”南帝一把拿过小桌子上茶杯朝着沈凉函扔了过去,碎片四溅,凉透的茶水飞溅在他的衣摆下方。

    沈凉熙见此,上前劝阻道:“父皇,别动怒,念在三弟也是一片孝心,您就缓一缓吧。”

    南帝却是手指微抖指着跪在地上的沈凉函说道:“他有孝心!他是为了什么朕一清二楚!”

    沈凉函低头跪地,听见沈凉熙的劝慰不仅没让南帝怒火平息,反而不留情面的拆穿了自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自古皇家父子情就淡薄,谁不是为了那高位蝇营狗苟,心机满腹。

    他抬起头,目视着南帝问道:“父皇怎么如此践踏儿臣的一片孝心,不过五万担粮草,儿臣并没有动用户部的银两,而是自己筹措的,儿臣不知何罪之有!”

    南帝盯着沈凉函,就差两眼喷火了:“你……你这个傻子!枉你为朕的儿子,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

    说完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沈凉熙急忙倒了一杯茶给南帝:“父皇,先喝杯茶吧,小心身体。”

    南帝接过茶喝了两口,平息了咳喘,才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熙儿,给你三弟说说朕为什么发火!”

    沈凉熙抬了抬眼皮,看向三皇子沈凉函,语气冷淡的说道:“三弟,你可知为何我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北寒国使臣的要求?”

    沈凉函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脑袋。

    他继续说道:“并不是这二十万担我南玉国承受不起,也不是我不想为父皇解毒。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北寒国的示好,而是一场谋划!你可曾想过为何父皇会中毒?而为何这么巧,北寒国在这个时候进京交易寒蜀草?”

    一阵沉默蔓延,沈凉函陡然间瘫坐在了地上。

    是了,为何北寒国会知道父皇中毒,而在沈凉熙拒绝了北寒国的要求之后,为何自己就得知了父皇中毒需要寒蜀草的消息,这难道不就是有人在刻意给自己传递消息吗。

    他细思极恐,这一切都是来自北寒国的谋划!不管是五万担还是二十万担,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从南玉国获得粮草!

    沈凉熙见他似乎已经想通原因,便缓缓开口道:“想必现在三弟你知道父皇为何生气了,你这五万担粮食一给,就证明了我南玉国的无能,并且承认了父皇中毒。”

    他走到沈凉函身旁,沉声说道:“父皇就是国之根本,而在南玉国中皇上中了毒,本就是秘而不宣之事。然而却让北寒国的人知晓了,那么这北寒国和父皇这次中毒就脱不了关系!”

    “北寒国多年积雪,狼子野心,早已经对我南玉国虎视眈眈,你竟然将粮草拱手送人,只怕北寒国人还在嘲弄我们南玉国皇子的无知!”

    沈凉函这才恍然知晓这事情的重要性,并不是五万担粮草的问题,而是事关国家生死。若是此番北寒国趁虚而入攻打南玉国,那么自己就是这北寒国的帮手!

    他瘫坐在地,浑身颤抖,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浑身冷汗浸透了全身。

    南帝见沈凉函如此模样,不想再多言,只望着沈凉熙问道:“熙儿,这事可有补救之法。”

    沈凉熙沉默着,半晌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后,又说道:“想必这北寒国使臣早有准备,已经将粮草运送出京了。儿臣会派人暗中查探,时机成熟派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劫了粮草。”

    南帝一想,如今可能也只有这法子了,点了点头吩咐他放手去做。然后望着跪在地上的沈凉函说道:“三皇子,禁足半年,不得上朝参议政事。”

    沈凉函一听,心中顿时溢满了绝望,可是这次自己实在是太蠢了,不得不应声道:“儿臣遵旨。”

    他跌跌撞撞的走出了紫宸宫内殿,沈凉熙紧随其后,路过他身边时耳语了一句:“三弟真是好谋算!”

    沈凉函本就又气又急,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又被沈凉熙暗讽,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京郊别庄。

    北木迟负手而立,看着一身短打装扮的徐林,冷声说道:“徐林,这次是你的机会,务必要把这批粮草运送回北寒国。”

    徐林接过任务,这一次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在南玉国自己已经是个死人,而父母的命脉都掌握在四皇子四皇子的手中,这一趟就是自己唯一的生机。

    他翻身上马,领着一对人马,朝着夕阳的尽头行去。

    白卿卿在远处望着他远去是身影,只能心中默默祈祷:“保重,君瑞。”

    徐林越走越远,最后成了一颗黑点,消失在天边。

    北木迟走到白卿卿的身边,低声对她说:“不要忘了你的任务。”

    她浑身一冷,呆愣在原地。这条路,注定是自己的不归路。

    夜色苍茫间,徐林带着人马驻扎在密林里,夜风呼啸,吹着火堆忽明忽灭。

    丛丛暗影浮动,闪现了一堆黑衣人。

    他暴喝一声喊道:“来者何人!”

    那黑衣人却冷笑道:“来是来处人!留下粮草!”说着便招呼起徐林。

    他伤势本就刚刚恢复,行动还不是那么敏捷,黑衣人出手快速,直击命门。他全力躲避才闪开这致命的一击。

    他迅速抽出长剑应对起来,几个回合下来却是有些气短。

    一旁的侍卫早已经七七八八的倒下,徐林这才惊觉,这些人势必是来自皇家的暗卫,而这黑衣头领的武功路数,和白子矜十分相似,不禁猜到了抢夺粮食的是何人。

    于是,大声喊道:“阁下想必是太子殿下的人,竟也做这抢劫的下做事!”

    那黑衣头领冷声一笑:“都死光了,就没人知道了。”

    黑暗中,一记飞镖迎面而来,淬着幽幽光芒刺中了徐林的心脉。

    风还在呼呼的吹着,徐林倒在了地上,心跳渐渐停止了跳动。他缓缓闭上双眼,好似看到远处白卿卿缓步走来,巧笑嫣兮,似乎在轻声喊着:“君瑞……”

    他唇角微微上扬,一丝鲜血顺着唇边落下,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粮草已经到手了吗?”沈凉熙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起。

    “已经到手了,徐林已经除掉。太子殿下,粮草送往何处?”瑟问道。

    “按着既定的路线走,你们将这批粮草送到南玉国边境线,交给七皇子。”沈凉熙淡淡的吩咐道。

    北寒国的天空特别澄澈,积雪消融,阳光散开。

    白子矜站在一片雪地之中,望着这苍茫的大地,心底却是产生了一股孤寂。这里,不是她的国,她的家。

    到这北寒国已经几日了,北木秋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府邸之中。

    从身边的婢女落羽的口中得知了北木秋的真实身份,她才恍然惊觉,原来,这个温暖和煦的男子不止是北寒国的贵族,更是北寒国尊贵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