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住在太子府。”
“什么!”林语溪惊呼着站起身,猛地撞翻了桌上的茶盏。
白子矜急忙收拾着残局,一边说道:“都说了不要太吃惊,怎么动作就这么大呢。”
徐庭庭喊了婢女把收拾的活儿接了过来,等到都妥当后,三人才再次落座。
“也是怪我太惊讶了,我还以为你嫁给哪个大户当小妾了,没想到竟然是进了太子府。”林语溪笑着说道,此时心情也平复了过来。
“那子衿是要嫁给太子殿下?”徐庭庭问道,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难色。
白子矜微微羞怯,只含糊说道:“还没说到这里,只是先暂时住在太子府罢了。”
“可是……有件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讲。”徐庭庭有些为难的说着,心中却是纠结死了,都怪她早上听见夫君讲了这件事。
“没事儿这么吞吞吐吐?”白子矜笑着问道。
徐庭庭看了看林语溪,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今儿早上我听见夫君说,听说太子殿下要迎娶沙曼县主未太子妃……”
白子矜拿着糕点的手一顿,整个人有些僵硬,林语溪很快发现了她的异样,急忙给徐庭庭使眼色。
她会意过来,急忙补救道:“不过,这……这也只是传言而已,做不得数的。子衿,你别太放在心上啊。”
白子矜的心中确实十分震惊,昨夜沈凉熙没有陪她守岁,今天就听到这样大的一个消息,真是……
她苦笑着,看着有些焦急的两人,反还安慰道:“嗯,你们也别担心我了,我们好不容易重逢,不说这些了,一起吃午膳怎么样,我可是垂涎这里的菜好久了。”
见她调整过来,林徐二人也十分有颜色的不再提到此事,都捡着这些年的趣事讲着,三人真有几分回到少女时候的感觉。
直到将至未时,三人才依依不舍的作别,约定下次再见。
回到马车上,白子矜才像抽干了力气一般身子软软的靠着垫子,玉清有些担忧的望着她,见她闭目养神,张开的嘴又默默闭上。
沈凉熙今日早早的回了府,想着陪白子矜一同用晚膳,来到今园的时候才想起她出门去了,便找了一本书来消磨时间,等着她回来。
白子矜踏进房门,就看见了沈凉熙,她默不作声的任由玉清给自己换好衣裳,也去挑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怎么回来也不说话,出去不开心了?”沈凉熙走到她身边,揽她入怀。
她低垂着眉眼,只淡淡的说道:“没有,还遇到了儿时的姐妹,挺开心的。”
“那怎么这幅样子,也不跟我说话,莫不是还在恼我没有陪你守岁?”
她这才调整了一下姿势,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要娶太子妃了吗?”
见她如此郑重却是问这样一件事情,娶她为妃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他笑着答道:“是。”
白子矜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黯然,心内挣扎的片刻才说道:“那我找个时候离开。”
沈凉熙这才意识到她情绪不对,疑惑的问道:“离开?去哪里?”
“哪里合适就去哪里吧。”她轻声回应,脑海中却是想着可以去于柳那里看看,天下这么大,总会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他被白子矜离开的话语刺到,蹙眉沉声道:“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
“嫁给你?你都要娶太子妃了,我还怎么嫁给你!”白子矜怒吼出声,眼泪顺着留下。
沈凉熙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才意识到原来是误会了,忽的笑了,上前再次把她拽进怀里道:“你都走了,我还怎么娶太子妃。”
听见这话,白子矜也猛地发现似乎这个事情有点不对,傻傻的问道:“你不是要娶什么沙曼县主吗?”
“谁告诉你我要娶她了?”他抵着她的额头,唇角微扬,浑身都散发着男性特有的气息。
白子矜眨眼看着他,仿佛想看进他的心里:“那你要娶吗?”
“我只娶你。”他将她扣在怀中,低声在她的耳边说道。
空气中一时间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白子矜靠在他的肩头,忽然就笑了。
原来,他不娶,真好。
“现在笑了?不走了?”沈凉熙调笑道。
白子矜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随即岔开话题说:“今天长安大街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我就让玉清买了些回来。对了,你知道我今天遇见谁了吗。”
“谁?”
“语溪和庭庭,真是好多年不见呢,只是于柳随着夫君去了边关,这次没见到。”她眉飞色舞的说着,眼底都是重逢的喜悦。
沈凉熙点点头,只耐心的听她说着也不打断,两人竟然就这样待到了傍晚。
暮色沉沉,姜黄色的天际夕阳渐沉,这边风景独好,而远在北寒国的天,却是阴冷沉沉,透着悲凉的气息。
北木秋站在边境线的塔楼上,负手而立,远远的朝着南玉国的方向眺望,寒风瑟瑟中他却比这冬日更加凛冽骇人。
这一日,沈凉函被流放,而白卿卿和北木迟也被处死在天牢之中,一切终是尘埃落定。
就在同一日,沈凉熙在朝堂上宣布,将迎娶白子矜为太子妃,彻底打脸了月龄公主。
南玉国上下举国震惊,白子矜不过名不见经传的女子,竟然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垂青。
而知晓内情都清楚,白子矜是罪臣白麒麟的女儿,只是没有人会在这个当口戳破此事,都在观望风向。
月龄公主在府中气的摔碎了茶盏,好一个沈凉熙,果然是好手段。
这样直接的宣布,哪里将她的沙曼放在了眼中。
沙曼县主有些胆怯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弱弱的开口劝慰道:“母亲,您别生气了,表哥不娶我也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这可关系着你的后半生。”月龄公主怒道。
沙曼撇了撇嘴,不是很赞同母亲的说法,却是没有多言,只在心里腹诽,反正她也不想嫁给表哥,这样更好。
她想着母亲此时正在气头上,多半也管不住自己,就悄悄溜回了房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男装换上,一脸跃跃欲试。
“小姐,你真要这样出门啊?”丫鬟吟粟一脸担忧的问道。
“那是当然,我都准备这么久了!”
“要不还是通知管家备车吧?”吟粟试探着建议,观察着她的神情。
她却是斩钉截铁拒绝了:“这样有什么意思,管家那边备车肯定会派人跟着我,到时候连马车都不能下,还有什么意思!逛街逛街,肯定是要自己逛才有意思。”
她说着就往后门去,招呼着吟粟:“快点啊你,现在这个时候正好看门的婆子不在,我们抓紧时间!”
“哦……哦。”吟粟磕巴着答道,急忙跟了上去,心中却是十分忐忑。
不要说小姐了,就连她这个丫鬟单独出门的时候也是屈指可数。
两人顺利出府,来到了长安大街,吟粟呆呆的问道:“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喊什么呢!”沙曼一个白眼望过去,吟粟才意识到自己的称呼不对,急忙改口:“少爷。”
“乖!”她摸了摸吟粟的头,指着旁边的酒楼说道:“我们就去这里吧!”
两人刚刚踏步,迎面就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儿跑来,差点把沙曼撞到在地,她急忙稳住身形。多年的教养使得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保持着良好的姿态。
吟粟着急的问道:“少爷,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走吧。”她轻晃了一下脑袋,便进了酒楼。
这一切,都被坐在楼上的林致远尽收眼底,他勾了勾唇角,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
沙曼选了楼上的包厢就坐,正好挨着林致远的房间。
按着喜好把酒楼的特色菜都点了一遍,可把小二高兴坏了,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小姐女扮男装,这赏钱指定不少。
小二殷勤的下单开菜,又给她倒好茶才离开,也不过片刻,这菜便都上齐了。
沙曼顿时放松了不少,让吟粟也坐了下来,两人一起用了膳。
等到结账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钱袋竟然不见了,于是望向吟粟问道:“你带钱了吗?”
吟粟年纪本就不大,还梳着双丫髻,懵懂的摇晃着脑袋,那发尾也轻轻晃动,看的沙曼头晕。
这钱没了,怎么结账,总不能让人把账单送到公主府吧。
自己此番是偷摸出来的,这样不就等于自投罗网让母亲责罚吗。
于是,她只能又点了一壶茶坐了下来,拖延时间想法子。
“少爷,你怎么又点了一壶茶呀,刚刚不是点了吗?”吟粟问道,眼中都是不解。
沙曼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脑袋说:“你以为本县主想点呐!这茶又不好喝,还不是因为钱袋丢了,不点茶怎么拖延时间!”
隔壁的林致远将这些都听在了耳中,他笑了笑,一幅温润的样子。
县主?南玉国就一个沙曼县主,再无他人了。
他招手唤了小二说道:“隔壁的账一起结了。”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沙曼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喊了小二说道:“今日账单你送到公主府去。”
“公子,你们的账已经结了。”小二乐呵呵的说道。
"结了?谁结的?"她惊讶的问道。
小二指着隔壁道:“林世子结了。”
她歪头想了想,林世子,莫非是林国公府的世子?
她急忙推开隔壁的包厢门,发现已经没有人了,转身问道:“林世子呢?”
“林世子刚走了。”
沙曼急忙追了出去,却是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心中默默记了下来。
紫宸宫中,南帝恢复良好,已经可以说些简单的字句了,手脚也能稍微活动,只是这脸还是有些僵硬,不能做过多的表情。
月龄公主伤心的倚在南帝的身旁,低低的啜泣道:“哥哥,熙儿怎么能这样呢,这白子矜可是罪臣之女怎么当得起太子妃这样的位置。”
南帝抬手拍了拍哭泣的妹妹,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