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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缓步走上台前的林禽,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台下炸开了锅,他凭什么上去,他根本就不是姜央的子孙!

    对!如果让他进入了焚尸林,姜央肯定会怪罪我们的!

    虎爪,下来,别跟着凑热闹,老老实实回家!

    你看你啊,连虎爪那个病秧子都敢上去,可是你这有手有脚的唉,真不知道我兑嚄桑家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姜央的事情,生出你这么个没有用的儿子!

    台下沸反盈天,台上的林禽却充耳不闻,只顾闷着头,走向高台之上,默默地站在了人群的最末尾,就好像这样做就不会有人看到自己,殊不知所有人的目光统统都聚焦在他一人身上,甚至连阿公也向着林禽走了过来。

    虎爪!阿公神情严肃道,这不是开玩笑,你身子骨那么弱,根本进不了焚尸林!

    林禽心里一惊,阿公居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质疑自己的身份,只是责备自己不知轻重,往日阿公每天为自己看病抓药的场景涌上心头,不由得一暖,仰起头道:阿公,我也是姜央的子孙,姜央的子孙都有资格进入焚尸林!

    可是你!阿公轻轻顿足,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朱桑,但是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阿公,您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这也是我阿母的意思。

    阿公有些惊异,看着林禽,道:你阿母真的是这个意思?

    林禽轻轻点了点头,涌起一丝愧疚之情。

    也好。阿公不再反对,对着台下人说道:虎爪自幼在我们这里长大,我认为他有资格进入焚尸林。

    既然阿公开口了,台下的人自然没有异议——甚至连泼熊都没有说话——阿公是都侍的仆人,他的话就代表着都侍,在这里没有人敢反对。

    再说了,只有真正的姜央子孙才能步入焚尸林,如果姜央不承认林禽是自己的子孙,林禽进焚尸林之后定会有死无生,自己又何必在这件事情上和阿公公然叫板呢?

    没有人相信林禽这个病入膏肓的人能够活着从焚尸林出来。

    事情便这么决定了,阿公数了数,台上共有74人,每个人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许这里面大多数人都不可能活着出来,但这是姜央给子孙们的考验,只有从焚尸林中出来,他们才可以拥有自己的神蠡,成为被姜央认可的勇士,而从焚尸林中带出芒篙的人,则将成为族中第一勇士,有权娶族里面任何一个女子为妻!

    阿公忽然高声叫道:请洞女!

    听到洞女两个字,在场的人都匍匐在地上,甚至连阿公也不例外。紧接着,一阵桑木鼓声响起,远处,一座猩红色的大轿由十二个蒙面大汉抬着,由远及近走上台前,猩红色的轿幔里隐隐透着一个人影,但是无人敢正视。

    轿子在台上停了下来,一只苍白的手从帐幔里缓缓地伸出来,带出宛如地狱的风,那风,引得半空中盘旋的寒号鸟一声悲鸣,直直地坠落在地上。

    跪在地上的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一个苍老而又年轻的女人缓缓地走出来,说她苍老,是因为她满头银发,双手皮肤龟裂干涸,就像一块晒干了的橘子皮;但她那张脸却异常年轻,如同一个十六七岁情窦未开的少女,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这笑容配着她的红衣、红裤、红鞋,一副诡异到了极点的画面。

    洞女一句不吭,只是扬了扬干涸的手,身边的人便将一张已经准备好的新面具递了上来,洞女单手接过面具,扫了一眼台上面色惊恐的少年,对着其中一人微微招手。

    那少年连忙跪下,用膝盖移到洞女身边,洞女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那干涸的指缝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无数蚂蚁,慢慢地布满了洞女的整只手,那些蚂蚁开始用牙尖撕咬着洞女的手臂,吮吸着那干涸手臂中残存不多的血肉,留下一个个坑坑洼洼、鲜血淋淋的伤口。许是吃得过饱,这些蚂蚁的小腹开始肿胀,发出亮色的光,停在洞女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看得人触目惊心。

    洞女似乎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年轻的脸上露出了娇憨的笑容。她用另外一只手缓缓地摸着自己如枯草一般的头发,居然从头发里面抓出了一只三指来长的蜈蚣!

    这蜈蚣浑身惨绿,一看就是剧毒之物,妇人将蜈蚣放在自己那只布满了蚂蚁的枯木般的手上,蜈蚣便开始悉悉率率吞噬这些蚂蚁,直到将所有的蚂蚁全部吞入腹中,才如吃饱了一般,缓缓地向着洞女的指尖爬去。

    而这时候,洞女的五指缓缓地拂过少年的天灵,在少年的双目处停了下来,那长长的指甲,只要稍稍送力,便可以将少年的双目刺瞎,那少年浑身一震,微微仰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硕大无比、目露凶光的青色蜈蚣,浑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别动,姜央的子孙人人都是勇士!

    少年牙尖紧咬,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死死拽住衣角,心中默念:台下所有人都看着我,阿爸阿妈看着我,连朱桑都看着我,可千万不能丢金巴家的脸面!

    那蜈蚣爬过洞女的指尖,狠狠地向少年的眉心处叮了一口,顿时间,鲜血从少年的眉间喷涌而出,洞女连忙用面具盛好,然后猛地反扣在少年脸上,少年浑身一颤,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一般,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姜央的子孙,用姜央的刀,去斩北边的虎,去杀南山的龙,姜央的子孙,他们死后,身体会埋在桑木鼓中,受万世祭奠,他们的灵魂,将陪着姜央一起去伺候都侍洞女干裂的口唇间,轻微却频繁地吐出一句接一句古怪的呓语,随着莫名的旋律,她将双手缓缓伸至半空,五指成爪,轻轻挥动。

    之后,洞女缓缓张开殷桃小嘴,将苍老如枯木般的手,整个伸进自己的嘴里,缓缓地抽出一把刀。

    只见这把刀刀身细长如柳,刀锋薄如蝉翼,刀口处只用了粗糙的麻布缠绕,虽然造型简单,但看上去异常锋利,金巴见到这把刀,颓丧的神情顿时一扫,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高举头顶,咚咚咚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闪到了一边。而此时,他带着面具的眼神已经变了,在这群孩子中,仿佛高上了一等。

    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神蠡,但能不能成为姜央承认的勇士,今晚之后才能见分晓。

    所有的人,和金巴一样,依次在洞女的手上领到了一面神蠡和一把苗刀。

    而每一次赠予,洞女的脸上就会失掉一丝血色,轮到排在队伍最末的林禽时,洞女已不再是刚刚那位面色红润的妙龄少女,那张脸上松弛的皮肤暗淡无光,拖沓地贴在脸骨之上,原本灵动的双目彻底失去了光泽,只消片刻功夫,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

    虎爪。当林禽靠近洞女的时候,洞女破天荒地唤出林禽的名字,好在声音不大,没有其他人能够听见。

    林禽浑身一颤,低着头,一声不吭。

    洞女的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轻轻地道:你阿母不能白死

    林禽双唇紧闭,倔强地不肯抬头,洞女微微抬头,在台下跪着的人中搜寻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朱桑的身上,轻声道:是因为她吗?

    终于,林禽重重地点了点头。

    像和你阿母真像当年我就劝她洞女干涸的嘴角扯了扯,低声道,出去,离开这里,永远永远不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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