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正文 151,传承

    雏鹰的荣耀正文卷151,传承在荣军院教堂下方的墓室当中,拿破仑皇帝的灵柩,在众人的见证下,被放置到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石质墓穴当中。

    因为墓室面积不大,所以能进来的人并不多,只有皇室成员和高官以及元帅们,艾格隆、塔列朗和苏尔特元帅三人,以最近的距离靠在墓穴的旁边。

    在艾格隆的注视下,石质的棺材板慢慢地合上,那沉闷的低吼声响,犹如是皇帝在冥冥中向所有人告别。

    现在,浩大的安葬终于结束了,但保卫这座陵墓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就理论上来说,既然皇帝被下葬到了这里,那么这里就是帝国的精神图腾所在,无论是艾格隆自己还是后世的子孙,都会派人把守在此地,绝不会让先皇陵寝受到半分滋扰。

    可是……如果帝国倾覆了呢?

    那么也许这里就会遭受灭顶之灾了。

    艾格隆当然还记得圣丹尼大教堂已经发生过的悲剧。

    那座教堂地处远离小巴黎的北部郊区,并且从古时候开始就成为了法国历代王室的王墓所在,从六世纪以来,几乎所有国王都葬在此处。

    按照古老的传统,每当有国王需要在这里下葬的时候,人们会按照他死去时候的模样,用大理石做一个真人大小的石像,然后在圣丹尼大教堂选一个位置安放其棺椁。在葬礼举行完后,就会把先王的石像平放在棺椁之上,供王室后裔瞻仰。

    经过上千年的积累之后,教堂里拥有70余具死者卧像与棺椁,也成为了法兰西千年王权史的见证。

    时光匆匆,千百年的历史也倏然过去,但王位上的国王来来去去,法兰西的君主制看上去也是稳如泰山牢不可破。

    然而,到了1789年,情况就骤然改变了,大革命席卷了整个法国,王权制度也随之摇摇欲坠,一个新时代悄然降临。

    到了1793年,一系列事件催使大革命来到了最激进的时间点上,这也是大革命一步步走向恐怖和疯狂最高潮的一年,就是在这一年的1月21日,路易十六被送上了断头台。

    国王虽然已被处决,但人们对君主制千百年来积累的痛恨却并没有被宣泄干净。

    已经起了劲的革命群众,想起了埋葬着历代先王的圣丹尼大教堂,先后有好几批人冲到了大教堂当中,先是捣毁了所有的墓葬、雕塑和教堂装饰,然后就有人破开了先王们的棺材。

    这其中最惨的是亨利四世,他的遗体因为在铅棺当中保存良好,所以遗体被人被竖立起来,靠在柱子上示众两天。好奇的巴黎民众蜂拥而至“观赏”国王的遗骸,甚至还有人石块或者棍子对其进行了损毁。

    最终,这些曾经主宰整个国家的国王们,他们的遗体被抬出教堂,扔进附近瓦洛阿公共墓地里刚刚挖好的深坑里面,和普通人一样进了乱葬岗。

    直到1815年,波旁王朝重新复辟,痛心疾首的路易十八国王,终于下诏重新安葬自己的列祖列宗,人们把国王们的遗骸从深坑里重新挖出来,又放进了圣丹尼大教堂里,然而因为这些骸骨是乱葬岗里随便堆放在一起的,所以谁也没有办法分辨清楚这些聚在一起的一堆骸骨到底谁是谁,于是这些遗骸被重新装进棺椁里,稀里糊涂地重新安葬了回去。

    路易十八还特意把哥哥路易十六夫妇的遗骨也从公墓当中迁到了这里,而他自己,在1824年逝世之时,也被继任者,他的弟弟查理十世国王遵照传统安葬于此。

    不过,查理十世国王因为已经被艾格隆赶跑了,所以他未来肯定无此荣幸了。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艾格隆来担心自家陵寝的安危了。

    如果真的有国祚倾覆的那一天,自己的遗骨会不会也被愤怒的民众从棺椁里面扒出来示众?

    他还真没有把握说“不可能”。

    毕竟,法国人民已经演示过一边自己可以干成啥事了。

    一股危机感顿时就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的目光也开始游弋起来。

    而当他的目光流动到古井无波的塔列朗亲王身上时,他突然就释然了。

    塔列朗会在乎别人在他死后怎样对待他吗?恐怕就连上帝也无法让他改悔吧。对他来说,只要自己一辈子恣意快活,哪用管什么后世?

    而对自己来说也一样,自己已经走上了皇位,拥有了至高的权力,人间的各种享乐也享受过了,那就算未来遭遇到这种惨状,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所以这种问题,留给儿孙们去担忧吧,他们要是没本事连皇位都保不住,那么区区冢中枯骨又有什么值得在意呢?

    释然之后,艾格隆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再向拿破仑皇帝的棺椁微微鞠躬,接着他转身离开了墓室。

    在他走出之后,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走了出来,而特蕾莎则揽住了艾格隆的手臂,和他一起走了出来。

    刚才在墓穴里,她在凉风阵阵当中,心情也有些压抑,而她似乎也看出来了艾格隆的担忧。

    “殿下,事情总算办完了,你如愿以偿,隆重地安葬了先皇,怎么突然显得郁郁寡欢呢?”于是,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问丈夫。

    “我们用一年时间所得到的一切,却需要一百年的时间来小心翼翼地保卫。”艾格隆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我们就像是好不容易暴富起来的守财奴,战战兢兢地将黄金缩在自己的宝库之内,唯恐被他人染指半分!”

    别人听了艾格隆这番带有几分抽象的话,可能一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特蕾莎作为和他同床共枕了这么久的人,又有着相似的人生经历,她当然立刻就明白了艾格隆的意思。

    “殿下,你是不是在担心未来我们没法好好安息吗?”她追问艾格隆,“会被人拉出来挫骨扬灰之类的?”

    艾格隆轻轻点了点头。

    特蕾莎也深有感触——毕竟,路易十六夫妇的下场,对她来说可谓是记忆犹新。

    而且她也知道,这未必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