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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行白倏然起身,没皮没脸的“嘿嘿”一笑,招手:“……老头”。

    说完就要跑,沈德重吼了一声:“你给我站住!”

    噼里啪啦一顿响,沈德重手中的的棍子已经飞出去,打在沈行白小腿上,他倒吸一口凉气,瘸着腿认错:“爹爹…爹,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不行吗?”

    当然不行,沈德重多久没见过沈行白了,外面都传他儿子死了!

    “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你给我跪下!”

    沈行白:“……”

    偷偷趴在廊上,沈行怡眉角一抽一抽的疼,沈行白跪在地上,闷棍毫不留情的打在身上,听着都疼。

    “小姐,要不进去劝劝吧,老爷该把大公子打坏了。”

    沈行怡决然的摇头:“老头会连我一起打的,我不管。”

    晚上,沈行白被关在祠堂,低声哀嚎,瞥眼瞅着月光浓郁的窗外,听着外面的动静,就要起身去看。

    忽地门口开了个小缝,先扔进来一食盒,沈行怡探过脑袋,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小声:“哥,我进来了。”

    “一边待着去”,沈行白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蒲团上,盯着那窗外好半会,埋怨道:“回去睡觉,别来打扰我。”

    “那不成。”

    转眼间沈行怡已经鬼鬼祟的摸进来,合上门说:“我看爹睡下了才偷偷来的,跪了一下午了,也没吃,还专门去厨房偷了点。”

    看沈行怡笑嘻嘻的样子,沈行白打心底里不踏实,接过那食盒,挑剔的看了两眼:“都焖了,不吃。”

    “多少吃点啊?”

    “不吃焖久了的。”

    “……”,一掷筷子,沈行怡怒了:“沈行白,你什么臭毛病啊?我千辛万苦才生着火,亲自给你热的,你还不吃。”

    “臭丫头,你凶什么凶,胆肥了不成”,沈行白上手就去揪她头发:“快回去睡觉,别一会老头来了连你一块罚。”

    呜呜叫了几声,沈行怡瘫坐在地上,硬是盯着食盒让沈行白吃,低声:“你放心,我看着爹睡下了,屋子里烛火都灭了才来的。”

    正说着,祠堂后方的窗口被扒开,南宫喊了一声,心情颇好:“公子,弟子来报天机阵有变,你快回去看看。”

    瞥了她一眼,沈行白扭过头,好好的门不走,非要挂窗户上,什么臭毛病。

    他悠哉的靠着案桌,伸了个懒腰,背部隐隐作痛,老头下手一点都不含糊,压根轮不到他开口,一顿“家法”先伺候上了。

    见沈行白不搭理她,南宫从窗户外跳进来,鼻尖嗅了嗅香味:“公子你不去看看啊?”

    “受罚呢,去不了。”

    “小姐”,南宫同沈行怡打过招呼,到她身边坐下:“没事的,公子以前不也偷偷跑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沈行白看着眼前的两个二傻子,叹了口气:“我今晚要是跑了,明一早这祠堂就会多一个灵位,上面写着沈氏嫡子,沈行白七个大字。”

    沈行怡低低一笑:“活该。”

    随便吃了两口,沈行白就没了胃口,忽地一阵阴风从脚底窜上来,三人集体打了个冷颤,南宫反应最快,一眨眼便没了人影。

    听得窗户“啪嗒”一声,人已经遁了。

    吞了口唾沫,沈行白怒瞪沈行怡:“你确定老头睡了?”

    沈行怡:“……我、那啥,哥我先回去睡觉了。”

    祠堂门被人推开,沈德重鬼一样的出现在门口,脸色比白日里好不了多少。

    他进来,沉声:“行怡,回去。”

    “爹,我这就走。”

    话没说完人已经溜了,留下沈行白大眼瞪小眼片刻,乖乖的跪正,默念:“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沈行白积德积善,求你们让老头消消气。”

    背后半天没响动,沈行白竖起一侧耳朵,寻思着,莫不是祖宗这么快就显灵了?

    悄然转过头,发现沈德重立在身后。

    “爹?”沈行白往旁边挪了一下,拍拍空出来的位置,低眉顺眼:“要不要坐下?”

    狠狠踹了他一脚,沈德重皱眉:“你给我跪好。”

    外面月儿如钩,淡淡的散下来,给幽暗的祠堂里打着光,沈行白跪的端正,抬眼看着沈老头,四目相对,那眼角深深皱纹让他很不是滋味。

    “现在知道回来了,我问你,去哪了?”

    “哪也没去”,沈行白说:“转一圈就回来了。”

    “你给老子好好说话”,沈德重背过手,微弯着腰问:“别想着骗我,你就是换了皮我也认得,你当初是跟着大凉世子护送王妃离开的,大凉世子呢?”

    愣了一瞬,沈行白露出一抹苦笑:“老头你都说是大凉世子了,当然是回大凉了。”

    “那摄政王妃呢?”

    干巴巴舔着嘴角,沈行白低头没吭声。

    身边蒲团一沉,沈德重盘膝坐在他身侧,低沉着声:“别想着骗我,长陵,博州,落霞关,一直到南城都没有摄政王妃的踪迹,你爹心里跟明镜似的,你们三个杀出太和殿,本应该一路往长陵去,可后来,为什么谁也没去长陵?”

    “这中途一定出了什么变故,所以王妃最后跟着世子去了大凉,对吗?”

    沈行白一噎:“姑且算对吧。”

    瞪了他一眼,沈德重不悦:“王妃去了大凉,这若是被人知晓,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还能意味着什么,沈行白屁股蹲压着后脚跟,漫不经心的点头。

    反正都成一家人了,别人再怎么怀疑也是对的。

    “还有,这次回来,就给我乖乖待在京城,别到处乱跑,哪都用不上你,还上赶着凑,瞅瞅你自个,是能耍剑还是能退敌啊?尽瞎掺和。”

    沈行白:“……”

    搁半天他就是个废物。

    好在沈德重如今算帮着萧辞,并未深究,随便糊弄几句便过去了,临走之前,沈德重回头:“跪满一个时辰,再滚回去睡觉。”

    “好嘞”。

    笑了一声,等沈德重一走,南宫从窗外爬进来,傻呵呵的笑着,冲他招手:“公子,走吗?”

    费劲的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沈行白道:“走。”

    次日,小厮来报,大公子传信有事离开一趟,晚些时候回来吃饭。

    沈德重难得没生气,抿着唇点头,小厮觉得春光都明媚了。

    午后宫里发生了件大事,贤淑宫有喜了,消息一传出来,众臣纷纷来贺,萧晟渊更是喜不自胜。

    许淑贤躺在贵妃榻上,宫女掌着一碗安胎药:“娘娘,药凉了。”

    “你下去”,缓缓睁开眼,许淑贤起身:“药放下。”

    “是。”

    外面候着的医师一道离开,曾鸣从后面出来,跪首:“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许淑贤挑眼:“贺什么?这算是什么喜。”

    “自然是喜,娘娘这个孩子来的正是时候,娘娘安心养胎,待孩子诞下,便是这大梁之主。”

    如今东宫空虚,萧晟渊被架空,只要许淑贤能诞下皇子,必然被封为太子。

    蛰伏隐忍这么久,终于是要到头了,曾鸣神色激动,比许淑贤还兴奋,小心的扶着许淑贤起身,顿首:“娘娘慢点。”

    “本宫没想到会有这个孩子,他来的不是时候”,鼻尖药味浓郁,许淑贤抬手轻捂着,眉头紧锁,冷声:“把药倒了。”

    曾鸣愕然:“娘娘,医师说娘娘郁结于心,胎象不稳,这药不能倒。”

    “本宫为什么会郁结于心,就是因为这个孩子!”

    曾鸣跪在地上。

    许淑贤悲声:“但凡皇上疼爱本宫一点,早该有这个孩子,何须等到今日,你看看他今天多高兴啊,温柔细语的嘱咐本宫,一定要好好顾着腹中胎儿,为什么?”

    这是他萧晟渊东山再起的筹码,大梁江山有了他萧晟渊的延续,还有十年、二十年……总能耗到萧辞死。

    许淑贤打翻了药盏,泪顺着眼角滑落:“本宫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让腹中胎儿一生悲苦。”

    “娘娘勿要伤忧”,曾鸣低声:“等娘娘的孩子得了基业,娘娘就是太后,该享的清福还在后头,到时候属下带娘娘回到大齐,还有什么可伤悲的,皇上失势,还不是任由娘娘摆布。”

    “不……本宫是恨他的,雪儿死了,本宫仿佛看到了未来,将来有一天,这里也会是本宫的归宿,有些地方,是一辈子都回不去的。”

    这里没有家,没有亲人,也没有爱。

    许淑贤累了,她想亲手了结这一切,不愿再藏在黑暗处,当一颗棋子。

    此次动荡,她躲在深宫,听着不断传来的风声,似乎明白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翻不了身。

    “娘娘,皇上如今是笼中的金丝雀,没有退路,娘娘不是啊,娘娘的背后,是整个大齐。”

    自嘲的苦笑一声,垂眼看着曾鸣,许淑贤幽幽道:“天真,本宫步步小心,一旦落入死地,谁会来救我,大齐来的了吗?”

    最终,她会落的跟姜雪一样的下场,死不瞑目。

    正说着,外面高呼一声:“皇上到——”

    “属下告退,娘娘不该颓丧,来日方长”,曾鸣悄然退下。

    许淑贤盯着门口,帘子被挑开,萧晟渊垂目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许淑贤微福礼。

    “以后都不用见礼了”,看着许淑贤,萧晟渊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希冀,亲自扶着许淑贤到榻上坐好,温声:“以后朕日日都来看你,要什么尽管说,朕都给你寻来。”

    牙关一紧,如此温和的人,许淑贤看的痴了,浅笑:“皇上疼爱,臣妾还有什么可求呢。”

    本是一句好话,听在萧晟渊耳朵里莫名的不适,许淑贤眉眼带笑,只是隔了一层纱,那份端庄本应是萧晟渊最熟悉的,如今再看,却有几分假。

    他骤然松了手:“这是朕第一个孩子,也是朕的嫡子,朕寄所有希望给他,皇后啊,等孩儿诞下,朕便给他取最好名字。”

    许淑贤皱眉,掌心一片冰冷,面上依旧笑着:“皇上怎么肯定就是皇子呢,万一是个公主呢?”

    面色一僵,萧晟渊硬声:“一定是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