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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步追着萧辞出去,丹城的街还是断壁残垣的模样,这模样是丹城的“特色”。

    这是一处分外贫瘠的地方,三年前还是盗匪横行的据点,这里没有安稳度日的百姓,有的皆是磨牙吮血的魑魅魍魉。

    还是王江堇看不下去了,借着天高皇帝远,私自调了一万王家军奔赴而来,同四面八方的蛮子盗匪周璇三月,才进行了一次清剿,三年来,几乎半年王江堇会出兵一次,只为了丹城仅有的几个穷苦人能在夜里安睡几个时辰。

    孤狼军一到,严宽带人彻底清剿,目前的丹城就是一座困城,想要恢复生机,需得百年的斗争。

    丹城缺粮,孤狼军便把自己的粮分给百姓;丹城缺钱,萧辞来到丹城第二日,就带兵上了西南粮马道,威名赫赫镇守四方,把南城放弃北部多年的一号粮马道疏通,卓峰感念萧辞的恩情,对未来更是充满了无限的憧憬,他愿意身先士卒的开通西南粮马道匮乏的经济。

    但不得不说,丹城也是快宝地,孤狼军驻守在此,东南西北皆可打探,不管是大凉还是雁回,他们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增援。

    萧辞缓缓走在两面矮墙的道上,陷入了沉思,沐珣遇险的事是他始料未及的,穆南均他差点都救不回来。

    幸亏及时赶到了……幸亏。

    奚九追上来,顺着萧辞的目光扫视一圈,喘了口气问:“王爷,真不是大齐人?不是从沙兵道来的妖人吗?”

    这群人走的分外小心,一路都派了探子,差点就在敞原的眼皮子底下将他们放过去了,石铿一收到消息就带着身边人马不停蹄的去追了。

    “费了这么大劲,以为会有珣世子的消息呢”,奚九说:“珣世子一日不回,王爷便一日不得安宁。”

    萧辞对着路过的农人点头,大家都分外敬重他,远远瞧着也不打扰。

    走了会,他像是捋清了思路,说道:“人不是大齐人,不见得就不是从沙兵道出来的。”

    奚九顿声:“什么意思?”

    “相反,他们恰恰就是从沙兵道出来的”,萧辞继续道:“他们只知道自己是大齐人,却不知道大齐的事,奚九你发现了吗,这些人像被养在笼子里的猛虎,几十年如一日的圈养在一处,陡然间放出来,一路上犹如惊弓之鸟。”

    “敢走莫干山的道,没几个胆大的。”

    “敢走的人那是怕,是恐惧,而这些人不是,他们的怕,是从石铿带兵追上他们那一刻才开始的。”

    “这么一说,前面这个人确实不太像怕,他们只是本能的小心”,奚九愕然:“丹城之外,孤狼军探子遍布,稍微有点脑的人都应该知道,过于的小心翼翼越容易被发现,当然,不管怎样,敢借道莫干山的路过敞原深处,就应该有两手准备。”

    一条细小的线在萧辞的脑海里慢慢扎根,他抬眼望去,左右的天际一半辽阔,一半黄沙,互不相容,却意外的造就一道天空裂痕,让人一眼就知道哪边是雁回关一样。

    奚九继续说着:“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就应该有同我们一决高下的准备,可石铿锵一放箭,王爷随后追过去,这群人压根毫无还手之力,整日肃然的队伍骤然成了一盘散沙,只知道逃遁,同缴械投降没任何区别,太不符合常理了。”

    “是啊,这样会显得来人太蠢了”,萧辞停下不步子:“想骗本王做那笼中兽呢。”

    如果萧辞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私兵,懂得浅显的战术,却对战场陌生如斯。

    这批私兵就养在大齐沙兵道,觉非一日之功,可这些人的用处究竟是什么呢?

    萧辞随奚九在军中走了一圈,回了院子已然是夕阳西下,他对奚九道:“说起李卫,你对此人了解多吗?”

    “不多”,奚九摇头:“此人自从去了城池,三年五载不见出来一次,让人说道的只有他手下的阴兵,听消息说,他在专心求仙问道,专门修习一些阴涔涔的东西。”

    “专心求仙问道的人,怎会让手底下的人到处正名,求仙是假,调兵遣将怕才是真”,萧辞到案桌前坐定,提笔修书一封,提声:“严宽,给沐将军送过去,让他在十三部小心。”

    “是”,严宽总是随叫随到,接过信转身就走。

    奚九盯着他愣,这人方才分明四处都不见,怎么萧辞喊一声,大步流星就进来了?

    “对于李卫此人,我们都不了解,十三部沦陷,若是大凉铁骑想要更进一步,下一个就是他的老巢了,不管怎样,都应该调兵整顿才行。”

    回过神来,奚九摸了摸鼻尖,扶着桌角说:“珣世子打十三部的时候,哪里都疯了。可也没收到李卫整兵的消息。”

    萧辞轻扣着桌面,沉声:“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要么他笃定沐珣不会更进一步,懒得动手,要么就是他的老巢空着,根本没兵可整,手下的阴兵,早就不在城里了。

    用过晚饭,萧辞看了散兵们确切的路线,应该是从沙兵道一出来,就着最后的掩护,绕了三日之久才转到莫干山的路上,让人以为他们是从莫干山下逃遁而来,一路向着敞原深处,目的地就是雁回关外。

    从十三部战败的大齐兵丢了城就直直往雁回关而如今,半路被奚九截胡,埋了一次,剩下的被逼绕道,往边郡方向去了。

    雁回目前半个月应该是安全的。

    正想着,严宽进来:“主子,周守山来了。”

    萧辞说:“请进来。”

    周守山来的确实迟了,齐军压境,他整日惶恐不安,希望大凉能多和齐军纠缠一会,希望边郡的驻军能多抵挡一会。

    当然,也希望旧主萧坤能击败孤狼军,杀了叛贼,到时候他一举趁乱拿下博州,便能一路往压境的大齐军而去,不论成败,他都得升官加爵!

    眼看内战被迫以正统的失败而停息,他的梦也破碎了,萧坤一死,正统彻底败了,他手中的兵成了朝中重臣摆弄的对象,最终不得已退出博州,风尘仆仆的来到边郡支援同齐军作战的驻军。

    严宽一路带着周守山往萧辞议事厅去,周守山心下忐忑,闷头走着,手心都扣出了汗。

    干巴巴的问:“严大人,摄……王、王爷还好吗?”

    “好的很”,严宽冷嗤:“周大人这会记起王爷好不好了,又不是多久没见,境内交手的时候周大人可是一点都不友好呢,翻脸无情的跟那什么似的,王爷差点被你打退了。”

    周守山欲哭无泪,冷汗连连,苦着声:“严大人,我……我那是没办法啊,身为人臣,皇上的令不能不听啊。”

    “切,你不听还能咋地?哎呦,你瞧瞧我这记性”,严宽一拍脑袋,顺势就对周守山一拱手:“大人是皇上亲封的征北大将,神气的很,扬言要拿下反贼的命,平扫动/乱,为皇上尽忠呢,卑职怎能僭越,来——给周大将军赔罪了。”

    周守山:“……不不不,严大人就别折煞我了,我那是泥糊了眼球,猪油还蒙了心,才惹了王爷不快,我错了,真的知错了。”

    严宽大步向前走,笑道:“周大人说什么呢?我无官无职的,那敢定周大人的对错,要认自个同王爷认罪去,到了,进去吧。”

    “严大人,我……”,局促不安的绷着脏兮兮的甲胄,周守山快要哭出来了,对上严宽的冷眼,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堂堂糙老爷们被没脚面高的门槛拌了个踉跄。

    慌了一下摔进了里面,爬在地上闷哼。

    严宽撇嘴:“活该。”

    不杀了他都是蒙着良心了,这东西总共同孤狼军打了不下二十场,耽误了他们多少时间?还一直想着对王瓒公子动手,博州也是他能占领的?

    笑话。

    尽管周守山心里憋着气,也不能这个时候发,他狼狈的爬在地上,总算想清楚了,严宽方才那一句“你不听还能咋地”,为何说的信誓旦旦,有恃无恐,大逆不道……

    因为人家清醒,知道听皇上的话没什么好下场,什么狗屁反贼,能叫手握重权、重兵的摄政王为反贼吗?

    那不能,那得叫爹!

    地上冰凉,周守山爬了半天也没人理睬,只能自己爬起来,连身上的土都顾不得拍打,匆匆就像里面去。

    萧辞在里面静静擦拭着那把天狼弓,闻声只是抬头淡淡瞥了一眼。

    周守山不自主的两股战战,“噗通”跪在地上行礼,膝盖处破了皮,疼得他直咧嘴:“臣叩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大人姗姗来迟,这声千岁本王怕受不起”,弓重重拍在桌上,周守山一个激灵,埋着头听萧辞沉着声道:“丹城破败,周大人舍得来了?”

    暗戳戳擦了把汗,周守山叩着头求饶:“王爷恕罪,看在同为家国的份上,就原谅臣的罪过,臣定当肝脑涂地,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萧辞说:“本王身边不缺你一个,周大人不在边郡守着,怎么来丹城了?”

    挺起身,周守山心下紧张,拘谨道:“之前是臣多有得罪,如今愿戴罪立功,齐军实在难缠的紧啊,近日人数又翻了一倍,丹城有王爷在,他们不敢动手;莫干山下有大凉铁骑在,他们兵败而归;雁回关又远,这群人被王爷挡了回来,统统驻扎在边郡驻军的地带,天天跟臣打,臣快撑不住了啊。”

    若不是逼不得已,周守山一个败将,怎么可能拉下脸来求见萧辞,他千方百计躲都来不及,谁不怕死,孤狼军可没少同他折腾,指不定一见面二话不说就先给了自己一刀。

    “周大人手下兵多,连区区五万大齐妖人都挡不住吗?”萧辞看着惊恐不定的萧守山冷笑:“撑不住就硬撑着。”

    区区五万,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

    周守山噎的梗塞,低头听着萧辞训斥。

    “边郡有整整八万驻军,周大人从博州调离,带了三万人马,十一万人挡不住大齐五万妖人!”

    陡然寒了声,萧辞一半是气的:“周大人说说,本王要你们何用!”

    周守山:“……”

    他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