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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夏野跑进去,在火把的照映下,只有一摊血,里面蠕动着浑身漆黑的蛊母,夏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一倒扣,便把蛊母装进去了。

    血流了很大的一滩,旁边扔了一个血淋淋的小刀,还有稀碎的肉。

    看了两眼,穆安深深的皱起眉头:“好狠的心。”

    夏野还蹲下用指尖轻触了一下那血,沉道:“竟然将蛊母生生剖了出来,人还跑了,是条汉子啊?佩服佩服!”

    明月插嘴:“是个娘们,不是汉子。”

    “女的?”夏野更好奇了,冲着听风等人摆手:“快去追呀,流这么多血,能跑多远呢,还是个女子,出去肯定追上。”

    听风不再说话,转身就带着青简去追,矫捷的从墙角跃过去,分开人,从不同的方向抓过去。

    穆安半天才缓过来,脑袋的震动小了些,她道:“这蛊母怎么办?”

    “蛊母和子蛊有牵扯,是蛊母体内有子蛊的血”,夏野轻巧的一弹那瓷瓶,道:“等我把那血给吸出来,子蛊即刻就死了。”

    穆安抽了抽嘴角,看着夏野兴奋的表情:“如何吸?”

    夏野:“用嘴吸,我教你。”

    穆安淡淡笑了一声:“不用了。”

    夏野挠了挠后脑勺,穆安是第一个能跟上他箫音的人,虽然全程跟的辛苦,每每在他以为要反噬受伤的时候,都能被穆安挺过去,这意志力,非常人所有,况且他俩从未合作过,一点都不默契。

    连他妹妹都跟不上他的曲调,尤其是这种晦涩难懂的古曲,皆是沾点阴损的东西,女子体阴,更是难以把控。

    默默在心里叹了句——不愧是妹夫的妹子。

    夏野以为穆安觉得难,这才不肯跟自己学,来了兴趣,赏识穆安的本事,上赶着要教,无比真诚的邀请她:“不用怕,蛊虫一旦脱离人体的喂养,就很乖的,我教你,它身上只有一滴血是子蛊的,一定要找准了,在飞快间将那滴血吸出来。”

    穆安在脑海中演示了一下那画面,顿时觉得恶心,连连拒绝:“我不学,多谢夏公子好意。”

    夏野大笑:“别叫夏公子,你哥是我妹夫,该叫我一声哥,你也叫,叫声哥哥。”

    穆安本来还想问点别的,可看夏野这般热情,有些招架不住,转身就走。

    夏野纠缠不休,跟着问:“妹子,你就叫声哥,哥会的还挺多的,我妹所有的本事都是我亲自教的,她现在是夏氏一族的佼佼者,族中女子无一人是她的对手。”

    “是吗”,穆安有一声没一声的附和着。

    夏野来了劲,故意放小了步子,跟着:“当然是了,妹子,你跟哥走,哥明日就要回去了,回去喝妹妹的喜酒,你怎么也得喝你哥的喜酒吧?你叫声哥哥,哥就带你走,还教你本事,不亏。”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眼球滴溜溜的转,黄鼠狼似的,像个骗子,可在夏野口中,就没那种骗子的感觉,可他的真诚,穆安也不敢恭维。

    “妹子,你是不乐意吗?族中轻易不会让人进去的,你跟我去,我带你去见你哥,妹子,你走慢点,听哥说……”

    穆安小跑起来,看见前院的萧辞,一下就扑过去,将夏野甩在身后。

    萧辞一抬头就听见一句粗犷的“妹子,别跑”。

    薄唇绷成一条直线,萧辞亲昵的挽着穆安,面色不悦:“夏公子,这是本王的夫人,本王疼爱的紧,不想别人惹了她不快,夏公子也是。”

    夏野看着穆安喜欢,就是单纯的喜欢,连带着萧辞的话,他也不反驳,知道自己粗人,笑道:“没事,妹夫的妹子,我这做大哥的也该疼,王爷你也是,得跟着辈分,来——叫声大哥。”

    萧辞:“……”

    他低低笑了一声:“此次多谢夏公子了。”

    “谢什么,我现在就去把子蛊解决了,雁回关也该平静了,你们不知道,我来的时候,怕被战场的厮杀搅/和了,还是从莫干山背山处绕过来的,半个莫干山都踏了一边,冻死了差点。”

    没听到一声“大哥”,夏野看出了萧辞的表情,人家没那个攀亲带故的意思,他心下有点不舍,却也不能强迫人,十分仗义的拍了拍萧辞的肩膀:“有点可惜,等事情了结了,请你们喝我妹子的喜酒,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看着夏野出去了,穆安才“噗嗤”笑出了声。

    萧辞轻揪了一下她软乎乎的耳朵,低声:“笑什么?”

    “哪有追着人家叫哥哥的啊”,穆安把萧辞的爪子拍下来,道:“一直追着人家问,正经家姑娘,该给人家吓怕了。”

    “夫人不怕?他是不是追着你问了一路?”

    “可不是嘛,从后院墙角追到了这呢,不过……”,穆安一顿,笑嘻嘻道:“我不是正经小姐,才不怕呢。”

    就是夏野这般热情,该难为沐珣了。

    严宽等着雁回关的消息,蛊母被抓,齐军的队伍瞬间就乱了,一撞就有些散了,王江堇率兵从中间破了一条口子,直接将凝聚的齐军分裂。

    而身后,已经是雁回的城门了,想不到,他们费尽一夜将齐军引到东边,第二天人家又反扑过来,得亏来了四面八方的人支援,如若不然,王江堇还得连退两城。

    城门被撞的岌岌可危,里面的人都被撞伤好几个。

    王泽明盔甲擦的雪亮,立在城墙之上,俯眼看着城下的战况。

    王灿掌心都落下了汗水,看着齐军散了,差点喜极而泣:“爷爷,是安安妹妹,他们把齐军的妖法破了。”

    王泽明点头:“就差一点了。”

    差一点,城就破了。

    僵持了小半个时辰,齐军全体一僵,痛苦的蜷缩在地上,随着遍野的哀嚎,他们的身形皮肤渐渐恢复正常,连日被操控着挨刀剑,若是正常人,早就撑不住了。

    所有人几乎在清醒的一瞬间,就陷入了沉沉的昏迷,大口吐血的也是数不胜数,这比双方的厮杀还要惨烈。

    周守山裹着滋血的伤口,一走三拐的到王江堇身边:“大公子,我们胜利了。”

    “胜利了”,王江堇丝毫不敢倦怠:“即刻清扫战场,活人统统俘虏。”

    “可,这些人都半死不活的,俘虏回来,死过一半,尸体也很难处理。”

    满目的疮痍,将士们彼此依靠,也顾不上什么了,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大口的喝水,王江堇攒动喉咙,说:“二十万齐军,能活下来的,不足七万人,这点人,我们还是能供点水的,都是命,他们也不得已,不能全杀了,这关外的红沙铺了厚厚一层,够沉重了,活着的,俘虏回来,先关着,能活多少是多少。”

    真正经历过此仗的残酷,周守山的心境早就变了,说恨,肯定是恨的,可恨一群无意识的棋子有什么用?

    要恨这幕后之人!

    他默默的转身去做,走着走着就哭了,抓着旁边的小兵嚎啕大哭:“奶奶的,我回去就告老还乡,远离这些是非。”

    他的半生都在摇摆不定,随波逐流,先是萧坤,再是萧晟渊,最后是萧辞……

    如今,他谁也不跟了,他知道从前的大错特错,做人就该堂堂正正,一生正直。

    寻到满身血污的穆南均,王江堇掬了把水擦脸,看着穆南均比他还要沧桑的面容,叹道:“都到家门口了,回去吗?”

    “回去”,穆南均嗓音厚重,腰部疼得直不起身,那是旧伤又发作了,好在他没白来,坐下对王江堇道:“等我把楚君带上,我们一起回家。”

    “家里人都知道你来了,都是关心你的”,王江堇想到王泽明远眺的目光,里面的悲痛与念想是那么重,低声说:“爹在雁回的城墙上看着呢,你带着大凉铁骑离开,他能瞧见的。”

    “好”,穆南均说:“我背后,还有大凉铁骑,等我带上楚君,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烦请大哥帮我打开城门,我和楚君,回家了。”

    重重一点头,王江堇眼眶比心还酸涩,同穆南均紧紧抱在一起:“等你们回家,全家人都在等你们回家,还有珣儿。”

    “珣儿啊,他可能得自己回来喽,我们不带他。”

    穆南均走了,原路返回,休整过后的大凉铁骑依旧雄风震震,踏着关外的沙,蒙在飞扬的尘土中,渐渐远去。

    雁回城墙上的王泽明伫立许久,一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轻吁一口气,微躬着身,缓缓下了台阶。

    王家门口,一声刺耳的嚎哭,院中焦心走来走去的王稙被吓了一跳,猛然一转身,就被扑了个满怀。

    是熟悉感觉?

    是男人婆的味道!

    王稙汗毛倒数,一把将王钰岚推开:“你怎么回来了!”

    “臭小子你有没有事啊”,王钰岚紧紧抓着王稙,哭花了脸,说话一颤一颤的,语无伦次:“城里怎么这么冷清啊,爷爷呢,其他人呢,都怎么样了?”

    王稙被忧郁感染了,跟着王钰岚放声大哭:“你个没良心的,你还知道回来啊,你再回来迟点,我们都死了。”

    “谁死了,谁死了啊……”

    王稙:“谁都没死。”

    “……”胡乱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王钰岚还在哽咽:“大家都没事啊?爷爷呢?”

    王稙一擦脸,指着王钰岚道:“爷爷在你后面呢。”

    王钰岚:“……”

    哭声戛然而止,王钰岚屏住呼吸,浑身僵硬的回过头,王泽明就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半晌,什么都没说。

    王钰岚走了两步:“爷……爷,我错了。”

    王泽明看了她会,见没少胳膊没少腿,人还全着,一声没吭,绕过王钰岚转身便进去了。

    豆大的眼泪“啪嗒嗒”的落,这比打了王钰岚一顿还让她难受,她看着那宽阔的背影,像是真的年迈了很多,以前她调皮,从没意识到,爷爷已经老了。

    她不该一声不响的离家:不该让一家人都担心;不该在雁回关生死存亡之际,还等不到她回来;她的不该太多了……

    王钰岚定在原地,浑身冰冷。

    “……姐”,王稙也不闹了,他也被王泽明吓到了,不该立刻请家法,打一顿再罚一顿,第二天又好好的了吗?为什么会不管不问,漠然的就进去了,他看王钰岚白着脸,在原地不停的掉眼泪,突然就心疼了,过去抬着袖子擦了擦,低声:“姐,别哭了,爷爷正生气呢,等他气消了我帮你求情还不行吗?”

    王钰岚眼泪掉的更多了,王稙都擦不及。

    心道:“女孩子好难哄的哦。”

    不过男人婆真的变好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