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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沈行白实在撑不住了,他看的似真切,似不真切。

    无法/论断。

    等沈行白再醒来,已经是十二个时辰后了,南宫面色沉重的立在床榻边,像个木桩一样。

    碧草深连着天际,一望无垠,看不到草原的尽头。

    马车下了一个斜坡,左右晃了晃,穆安轻扶了一下车壁,抬眼看向沈行白。

    顿了少顷,沈行白继续道:“三嫂,我想问你句心里话。”

    “你说”,穆安静静道:“问吧。”

    在沈行白踌躇之际,穆安打开盒子,拿出鲜艳似血的神结带在腕上,映的肤白若凝脂,神结确实重了点,不知里面究竟封存了多少爱根,方一戴上,穆安就莫名的难受起来。

    “穆安”,沈行白第一次如此郑重的喊这个名字,一瞬间,他心底微震,低低道:“穆安安,三嫂你说,这是同一个人吗?”

    这世上怎会有两个人,契合到如此程度,让人一点破绽都发觉不出来。

    换句话说,破绽在眼前这人面前构不成威胁,因为这就是一个人,何谈狸猫。

    目光直直的定在脸上,穆安同沈行白四目相对,刹那间,马车的躁动声都消失不见了,来自草原的风,来自脚下震荡的蹄声……都摒弃在了两人的听觉之外面。

    沈行白仔细看着穆安表情的变化,那瞳孔不着痕迹的缩了缩,默默沉思着,他问:“三嫂,是吗?”

    口干舌燥中,穆安说:“是也不是。”

    点到为止,万般惊诧之下,沈行白似是懂了,他愕然的看着穆安,后面的话针一样戳在舌尖,唇齿黏在一起,他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两人就在这般的寂静中对视。

    久久,同时收回目光,沈行白到底得了纪老几分亲传,自认为百年以后,天机阁还会立他的碑,同历代阁主一样供奉。

    既然能稳坐这阁主之位,他就有自己的本事。

    所以,异世之魂是真的。

    想起曾在无垠山上纪老的郑重的叮嘱,捏紧的手中的扇骨,沈行白长舒一口气,忽地笑了一声,几分淡凉:“我知道了,三嫂,你就是那个结,就是那个重整规则格局的人,以前纪老总是将天地、秩序、规则、星盘命数挂在嘴边,我还嘲笑他,可现在,我懂了。”

    “沈行白”,穆安说:“我还能如何呢?你透过星辰线都寻不到我的踪迹,我拼命想紧紧握住自己的命,可不断变幻的现实告诉我,我痴心妄想,我不能。”

    “三嫂,你想能,说不定就能呢?”

    “是啊,我也这般想,只要我拼,我也能踏破荆棘走一条康庄大道出来”,穆安陡然低了声:“哪怕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是再不断的抗争。”

    真亦假,假亦真。

    连沈行白都下不了论断。

    许久,马车似乎要停下了,沈行白看了外面高坐马背的萧辞,说:“既然轻易握不住,那就同这所谓的天命抗争到底吧,三嫂。”

    睫毛闪烁,穆安别过头看向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夏野同萧辞已经停下了,两人站在高坡上,向远处眺望着。

    “沈行白,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知道,三哥不会放弃你的,不论生死,与其畏畏缩缩的求天命赏赐,不如自己披荆斩棘,哪怕最后你败了,至少尽力了”,沈行白抬头道:“三哥有我,我会尽我所能,在这凶路上护他一条命。”

    穆安回眸说:“好。”

    碧天下马儿低头吃着草,好半天“呼哧”一声打了个响鼻,夏野松了缰绳,闻着熟悉的风,从高坡上跑下去,伏在地上侧耳听了听远处的动静,眉头紧锁。

    萧辞随后跟下去,沉道:“如何了?”

    “族中可能出事了”,夏野仰身爬起来,说:“这里距离族中的驻扎地不过数里,可你看,这里空旷干净,没一点族中踏足的痕迹,怎么可能?连马蹄印都没有。”

    “我们尽快赶过去”,萧辞转身上了坡,见穆安从车上下来,双手立在胸前,静静的看着他。

    “我们得加快脚程了”,萧辞过去道:“夏氏一族可能提前搬离了这块地。”

    穆安看了青简一眼,皱眉:“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我们快点去。”

    夏野立了片刻,翻身打马往远处去,越是靠近家,心下越是不安,他脚下所踩的,就是夏氏一族经常游牧的地界,可放眼望去,一匹健硕的马儿都没有。

    穆安跟着萧辞先行,后面的人慢慢跟着。

    沈行怡探出头,大声:“等等,我也去。”

    “你添乱啊”,沈行白示意她安静在里面待着道:“我们跟在后面就行,反正也快到了。”

    “会出什么事啊?”穆安放慢步子等着青简上来,扭头道:“能联系到夜影吗?他们不是在夏氏一族吗?”

    青简摇头:“草原太大,没有夜影留下的踪迹。”

    可夜影确确实实让穆安不要来,她已经来了。

    “小姐,夏野会不会有问题?”青简顿声:“还要跟吗?”

    “不跟又能怎么办?”穆安看了一眼焦急的夏野,道:“看着不像心机深沉之人,先跟到夏氏一族的常驻地再说。”

    远远的,似有破败的模样,夏野看到了他离开前的驻地,高竖的旗杆倒地,断壁残垣的的大帐插在空旷的草地上,架起来的瞭台也被拆的七零八落……

    “是敌袭?”萧辞顺着夏野的目光瞧过去,昂起头:“过去看看。”

    夏野的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他头一次不敢策马,从远处瞧已经是这番景象,若是到了跟前,再瞧见族人的尸首,他又该如何?

    驻地附近的草透着荒,被凌乱的马蹄踏的不成样子,这副乱像一直延续到各个帐内。

    所有的大帐都塌了,连族中的王帐都没能逃过,外围圈起来的马厩徒剩一股焦味,有人放火烧了。

    “笙儿!”夏野利落的从马上跃下来,顾不得拉住缰绳,就往里面跑进去,满地的凌乱践踏,喘道:“有人吗?有人吗!!”

    穆安随后跟过来,也是大吃一惊,夏氏一族不小,这块驻地也十分庞大,像卧在草原的雄鹰,搭建起来的王帐坚不可摧,可眼前的景象,无不诉说着被袭。

    飞翻的马蹄踏破了泥土,穆安往里面走去,跟上萧辞:“是敌袭吗?”

    “看着像是”,萧辞一手牵着马,侧眸看向穆安:“先四处瞧瞧,还有没有人。”

    “好,听风青简你们去看看。”

    夏野跑遍了整个驻地,大汗淋漓的过来,黝黑的脸也盖不住他的怒容,硬声:“没有人,活的死的,一个人也没有。”

    青简说:“被毁的不像样子,确实没人。”

    “那这也不想敌袭啊”,穆安疑惑道:“也没有血腥,尸体都没有,就是毁了驻地,里面的东西呢?”

    “都空了”,夏野逼迫自己平静下来,说:“我看过了,里面都空了,什么都没留下。”

    萧辞从另一侧过来,沉声:“夏野,族中是不是迁移了,或者临时遭遇了什么变故,便将驻地清空撤离了。”

    “不该,就算尽是迁移,笙儿也会给我留下讯息的,可是什么都没有。”

    几人将整个驻地仔细搜寻一遍,什么线索都没有。

    夏野心急如焚,策马到高处吹响了号角,久久没有回应,附近都是空的,他们还能去哪呢?

    沿着王帐的后方,萧辞蹲地上看了会,指尖顺着碧草颓败的方向,轻轻划过去。

    穆安俯身:“在看什么?”

    “这条似拖拽的痕迹,一直从王帐后方大范围铺开,没入了碧草的深处”,萧辞起身,对严宽道:“让夏野来看看。”

    严宽转身去找夏野。

    沈行白乘坐马车缓缓过来,后面跟着一脸忧愁的沈行怡,两人目睹眼前的疮痍,皆有几分不可置信。

    “这……”,沈行白一时想不出一个柔和的词语形容,窘了半天到萧辞身边,说:“夏氏一族这是遭贼了?”

    穆安:“你见过连人都偷走的贼吗?”

    别说是人了,一点会喘气的东西都没留下,空空如也。

    “那倒是没见过,可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被毁成这个样子了?”沈行白左右一看,皱眉:“霂巽呢,没消息吗?”

    萧辞摇头:“暂时没有。”

    “南宫”,沈行白回头,看着栓马的南宫,道:“放云哨,霂巽若是看到,便知道是我们。”

    “是,公子”,南宫往高出走去。

    “哥,他们会不会出事啊?”沈行怡被这凌乱吓到了,她怔了怔,本来紧张的心情愈发的沉重。

    “不知道”,沈行白随口应了一声,忽地发觉什么,又转身走回来,上下打量着沈行怡:“你说谁?”

    沈行怡:“就世子他们?不是在夏氏一族吗,可这里明显被人毁了。”

    “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旁人了?”沈行白一展扇面,低笑:“怪怪的。”

    “哪里”,沈行怡一慌,看着沈行白狡辩道:“世子是穆姐姐的哥哥,我看穆姐姐着急,哥你就不着急吗?”

    沈行白:“你什么时候见穆安着急了?”

    沈行怡:“……我。”

    “狡辩!”

    沈行白兴致不高,听着远处的动静,快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