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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一口蒲柳之姿,右一口贫生,可没把顾文澜听着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行行行,你给我闭嘴啊。”顾文澜摆了摆手,让他别再说下去了。

    这会是蒲柳之姿,鬼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是倾国倾城了?

    顾文澜如此明显地嫌弃,窦砚离自是不好再说下去,嘴角一扬,反问道“那么……顾四小姐,你是否愿意原谅小生的一时嘴误呢?”

    目光炯炯,包含期待与温柔,仿佛在这一刹那,顾文澜是他窦砚离的天地,谁也比不了。

    顾文澜面色平静“我长得比你好看多了,小时候陛下还抱过我,觉得我一脸富贵相,更不用说平城一半公子哥都认识我,将我列入平城美女的排行榜里,你说,我会比你长得丑吗?”

    歪了歪头,从鼻腔里轻哼出声,尾音拉长,似乎还是不太高兴。

    窦砚离莞尔,果然顾文澜不好哄啊。

    清了清嗓子,对顾文澜柔声细语“你与日月同光,瑾瑜比洁,静女其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说着说着,居然变成了表白。

    顾文澜听完,沉吟片刻,后努了努嘴,“你拿古人的评语搪塞我,你还挺有趣的啊。”

    是有趣,而不是厚颜无耻。

    这个措辞修饰,令窦砚离眉梢一挑,笑容满面,“在我的心里,你比任何人都来得重要。”

    顾文澜笑呵呵地拆他后台,“比你枉死的师父师娘、养父一家,当如何啊?”

    爱不爱的,顾文澜的确没有太大的感情波动,但说实话,窦砚离真情实意地对她表达爱意,她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了。

    好歹,她与窦砚离还需要进一步的合作。

    窦砚离一听,郑重其事道“他们皆已去世,未来是由我来决定的,他们给予了我不一样的人生,我窦砚离铭感五内,必定替他们报仇雪恨。可是,这一切于你无由,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血海深仇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还在,怎可能和他们相提并论呢?”

    换而言之,逝者已矣,重要的是考虑当下,而非其余。

    顾文澜凝视着窦砚离,久久不语。

    有些时候,活人比不了死人,更甭论是无辜枉死的亲人呢。

    “你倒挺重情重义的,”顾文澜笑道,短短一瞬间,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你的大仇你要报,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是事实,无论你说多少,如今的我无心情爱,心力交瘁。愿你明白,将来即便你我二人发生了什么,也讲究一个好聚好散。”

    顾文澜不想在感情一事上多费功夫,她对窦砚离仅仅只是好朋友的态度,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世间的情爱,见多了,也就无所谓了,她这一生注定只属于自己的宏图大志上。

    假如窦砚离的这份感情变了质,移情别恋,那么她也无怨无悔。

    毕竟一开始,她就没有认真对待过他的感情,他要另寻他人重新开始,自是无话可说,无错可摘。

    窦砚离无语,默默地注视着她。

    大约,还是太急了点。

    “没事,我说过,我喜欢你,仅仅是我个人的问题。”

    窦砚离说道。

    顾文澜瞅了他一眼,反问了一句“要是我一辈子都不喜欢你,那么你要怎么办?一辈子守着我,不离不弃?”

    一辈子不喜欢窦砚离,莫非他就得一生一世守着她吗?

    没必要,真没必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没有谁是必须围绕着另一个人团团转的。

    她不是一国天子,也非窦砚离的谁谁谁,一个谈不上至关重要的陌生人罢了,何必耗费一生的光景,倾注在一段注定得不到回复的感情上呢?

    窦砚离有些急躁,只是按下脾气,语气硬邦邦的“有何不可?既然我心悦你,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此生除了你,我谁都不喜欢。”

    语罢,微微扭过头,似乎有点脸红激动。

    豪言壮语一说出口,顾文澜顿时就惊讶了。

    她大大低估了窦砚离对这段感情的执着与专一。

    这个人……

    喟叹一声,顾文澜笑了,“你还真是一个实在人。也罢,我言尽于此,不管你将来是否记得此时此刻的话,我反正是记住了,并且还会盯着你。我确实不喜欢你,但是嘛,敢做那些让我讨厌的麻烦事出来,你就等着三振出局吧。”

    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瞪着窦砚离。

    虽然依然没有松口,可是顾文澜很明显是有意给窦砚离一个机会的,就看接下来窦砚离的表现了。

    “顾四小姐,请多指教。”

    窦砚离如沐春风般地说道。

    整个人一下子精神多了,一点都不像方才那气呼呼的人。

    顾文澜见在眼里,眸光沉了沉,笑语嫣然,“指教谈不上,待会我要去花王节,接近淮洲知府刘家大小姐,你可默默看着吧。”

    刘之霏的情况,她已了如指掌,就等刘之霏与那位公子哥自投罗网了。

    窦砚离微笑,“顾四小姐聪明伶俐,想来那刘家小姐,必不是你的对手。”

    拍马屁的恭维话,顾文澜早就听过无数遍了,这会再听窦砚离说一次,顾文澜耸了耸肩,没有太大反应。

    “刘之霏的父亲与昌邑王里应外合,决不能留,淮洲是昌邑的一道屏障,除掉淮洲知府,昌邑王必定狗急跳墙,到时候再名正言顺地除掉他。”

    顾文澜眯了眯眼,开始琢磨起对付昌邑王与淮洲知府的办法。

    “那老头子天天蜗居在王府里纵情声色,哪里还有功夫理会淮洲的那点破事?”

    窦砚离面色不屑,他在昌邑做生意时,曾经与昌邑王打过交道,此人狭隘自私,狠毒专断,绝非成大事的料。

    ——一旦成为人上人,此人绝对会危害天下百姓。

    顾文澜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扣在后脑勺,似笑非笑,“那个老头子之前还想要杀了我舅舅,若非静雅郡主阻拦,估计昌邑王早就和衡山王一样,被皇上问罪了。”

    其实,她倒宁愿昌邑王真的与衡山王一块谋反,到时候朝廷也出师有名,名正言顺地杀了他们。

    只可惜哦,昌邑王最后还是怕了。

    “若想除昌邑王,淮洲知府就是一个突破口。”

    窦砚离与顾文澜相视一笑,一个计划正在悄然进行中。

    淮洲知府

    刘之霏很不耐烦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的侍女见她这般焦躁不安,连忙出言安慰“小姐,别急啊,阴公子说过了,他一定会带小姐离开这里的,决不食言。”

    侍女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作用,反倒令刘之霏内心的不安逐步扩散,开始疑神疑鬼了。

    “不对,阴郎一直就反对我们私奔的主意,如今这么快就同意了,我怕其中有诈。”

    冷静下来的刘之霏这会儿总算是回过味了,对阴公子产生了一丝丝怀疑。

    侍女低头,犹疑不解“这……不可能吧,阴公子素来与小姐两情相悦,没道理他要骗小姐啊。”

    刘之霏与阴公子皆出身当地名门,只不过阴公子乃是家中幼子,被家中长辈溺爱,性子上有些无拘无束,并且阴公子论排行、论才能,注定是无法继承阴家的。

    因此,刘知府才会多次阻挠他们二人碰面,不就是认为阴公子没有前途吗?

    但是,刘之霏不在意这一点啊,阴公子温文尔雅,待人真诚,刘之霏就是看重了他这一点,才会不惜一切地也要和他在一起。

    只是,阴公子从来没有吃过苦,也并不赞同私奔一事,平常听见了多半是推诿反对,现在爽快同意了,刘之霏反倒是起了疑心。

    “他确实没必要骗我,可是其他人嘛,就不好说了。”刘之霏捏住帕子,神色冷静。

    年方二八的她清艳无双,双眸弯弯,似清风晓露,无愧为淮洲一地最为知名的佳人。

    同时,她还拥有于容貌同等的智慧,才色无双,淮洲知府很是看重她,与两个妹妹一起,被称为“淮洲三绝”。

    侍女一听,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小姐是说,他会同意与小姐离开,还是被……”

    “很有可能,我的爹爹,一贯野心勃勃,不准许有人私自脱离了他的掌控中。”刘之霏的整张脸不见半分笑颜,阴霾天气,乌压压的。

    “他一心一意要把我送给那个人,哪里容忍让阴公子带我离开啊?”

    说到这里,刘之霏似是记起什么,恨恨地骂道“我就说嘛,无缘无故那么快同意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原来还有她的主意。”

    这个“她”不是别人,正是刘之霏的二妹刘之琦。

    也不知为什么,刘之霏与刘之倩感情很好,偏偏就是没办法与这个二妹热络起来,大约是志不同道不合,又或者是某些不足挂齿的原因,反正她们二人一向是面和心不和。

    刘之琦与刘之霏不同,她胆大,狂放,又咄咄逼人,不是常人可以轻易降服的温顺小姑娘。

    当然,这份野心与强势,正好是淮洲知府欣赏她的地方,屡屡有做不了决定的地方,很多时候是让刘之琦决策的。

    刘之琦小小年纪,奈何脑袋瓜子比别人家的儿子来得聪明灵活,每每遇见外人,都要赞许一下刘之琦。

    久而久之,刘之琦的美名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刘之霏还清楚,她的父亲是多么遗憾自己没有儿子。

    外人嘲笑她爹阴盛阳衰,她爹何尝不在意此事?

    刘之霏勾了勾唇,讥诮道“我的二妹估计是充当我爹的好军师了,这会儿给我下套,想要抓我个正着。”

    “那么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啊?”

    侍女问道。

    她伺候刘之霏很久了,深得刘之霏的信任。

    刘之霏轻轻一笑,“还能如何?当然是看好戏了。”

    刘之霏主仆说话的空档,淮洲知府在书房里与二小姐刘之琦当面谈心。

    “琦儿,你想要进东宫吗?”淮洲知府笑呵呵地看着他最为倚重的二女儿。

    他有三个女儿,老大太温吞,老三又太冷,唯有老二,果敢机灵,正好不急不躁,远比另外两个女儿来得贴心。

    因此,淮洲知府也倾尽全力地培养她,好让她将来出人头地,提拔一下娘家。

    刘之琦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东宫才是最适合女儿的地方。”

    东宫,那是天底下无数女子向往的地方,权势荣华皆有,对于一心一意要向上爬的刘之琦来说,东宫不就是她的不二选择吗?

    “那么,你可得好好把握住机会,皇上他要给太子殿下选妃,如何成功地入选,得看你的本事。”

    淮洲知府负手于后,满是期待地对刘之琦耳提面命。

    他这一辈子辛辛苦苦地给三个女儿投注了那么多的精力,一直想要的就是满门富贵。

    他此生无子,是遗憾事,但是只要他的女儿成为未来的一国之母,那么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国丈,谁敢给他脸色看?

    既是有了荣华富贵,有没有儿子重要吗?

    不重要,女儿是皇后,这一点就比那些人强太多了。

    “女儿明白,东宫太子妃的宝座,女儿一定想办法爬上去。”

    刘之琦语气坚定地保证道。

    东宫太子妃,之后就是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

    她要的,就是繁花似锦的青云路,才不是那虚无缥缈的爱情。

    大权在手,什么男人找不到?

    “你大姐那边不用多管,她冲昏了头,以为与那个小公子私奔就可以长相厮守了?”淮洲知府话锋一转,提起了刘之霏与阴公子的话题,“享受过锦衣玉食的少爷小姐们,让他们过回苦日子,那不是让人笑话吗?”

    公子小姐们,不懂柴米油盐酱醋茶,身边都是仆人环绕的,哪里需要他们费心费力?

    眼下两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小姐想要私奔,过一把民间百姓的日子,那不就是让人看笑话吗?

    刘之琦淡淡道“大姐真是糊涂,那阴公子算什么牌面上的东西,也敢私自带人出逃?”

    阴公子没有蠢到极点,总算是知道给她通风报信,她才好拦住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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