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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今日被二妹她……”

    刘之霏梨花带雨地望着知府夫人,可把对方看得心软疼惜。

    知府夫人一听,问道“你咋了啊?琦琦做什么了?”

    刘之琦是知府看重的人,这一点知府夫人无比清楚,否则的话,知府夫人何必在另外两个女儿身上花费心血呢?不就是冲着知府对刘之琦的另眼相看,她才想着帮衬一下她的大女儿与三女儿吗?

    ——说实话,刘之琦的天赋才能的确不错,刘之霏刘之倩二人的才情也毫不逊色,就是不如刘之琦狠。

    说白了,刘之琦道高一尺,刘之霏刘之倩好嫩了点。

    “我和她本是参加花王节的,结果……她让人把我抓走了,幸好我被两位公子救下,方才平安无事。”

    刘之霏满脸愤愤不平,看得出她是真的被气到了。

    知府夫人大惊失色“你没事吧?”

    她这一生才得了三位千金自己老爷一心一意想要个女孩,她如何不知道啊?但是她不认为这是她的错,她也不愧疚。

    生孩子本来就是由天注定的,自己老爷命中无子,她干嘛白白担了没必要的愧疚感,让自己负罪呢?又不是她不想生男孩子,况且自己的三位千金,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懂事,哪一点不如那些纨绔子弟好了?

    “娘,我没事,你看看,我这不是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吗?”

    刘之霏笑了笑。

    无论什么时候,她的母亲永远是最关心她的,她很幸福遇上一个真正在意她、替她着想的亲娘。

    知府夫人皱了皱眉,“琦琦太过分了,你是她的亲姐姐,她怎么能这么算计你啊?要是你出了事,刘家姑娘的名声就荡然无存,而你也会被老爷送去庵堂里度过余生。这孩子,简直太过分了!”

    刘之霏一向不是无的放矢的性子,她敢跑过来和知府夫人告状,显然是抓住确凿把柄,才会言之凿凿地告刘之琦一状。

    越想越生气,知府夫人咬了咬唇,“琦琦越来越糊涂了,以为你是她的拦路石,如此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姑娘,以后我们刘家必会大难临头,遭受灭顶之灾。”

    以前,知府夫人对刘之琦不是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奈何刘之琦有知府撑腰,她这个当母亲的也不好说太多,并且刘之琦之后逐步疏远了她这个亲娘,和知府走得越来越近,每次见到这个情景,她都心酸自己以前对刘之琦太过分了。

    这下可好,刘之琦暗害刘之霏,知府夫人对刘之琦的那点愧疚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娘,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我也就和阴公子说了一句私奔的事儿,二妹就和父亲联起手,要置我于死地。”

    心知知府夫人恼恨刘之琦,刘之霏干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才好进行接下来的故事。

    知府夫人闻言,一顿数落,“你这孩子,怎么就干出这种事了?阴公子再好,你也不能与他私奔啊,要知道奔则为妾,一切就毁了。”

    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平当妻子的尚且无法保证自己不被夫家娘家人卖掉,何况是为人妾,更加是卑微入尘了。

    知府夫人的外婆以前就是小妾,被人卖给一户富贵门第里当丫鬟,正好这户人家的少爷天生体弱,对方的老太太想要抱孙子,这才网罗了四地的女子,好留后。

    好巧不巧,知府夫人的外婆就被看上了,接着便踏入了生孩子的地狱中,经历了一番波折后,最后诞下知府夫人的母亲时难产大出血,去世了。

    原本死了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这户人家要是心善,顶多就是命人把她风光大葬了,无人置喙。也幸好,知府夫人的外婆临死时,也算是给这户人家留下了孩子,并且还是为数不多平安生下孩子的女人。他们也不小气,非常大方地把她的名字记进族谱里,作为少爷的夫人留姓。

    但是,这是好事吗?当知府夫人的母亲及笄后,嫁给一门当户对的书香门第时,每次都会对知府夫人谈起她外婆嫁进豪门后,辛辛苦苦操持家务,还得尽心尽力伺候夫君,一丝一毫的懈怠都不能有的心酸往事。

    她的外婆一辈子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说是荣华富贵了,到头来还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生育工具,一点都不为人尊重。

    他们要的只是外婆那具身体,才不是外婆这个人。

    她的母亲与舅舅相依为命,一直苦苦撑着那没落的富贵家,直到死去。

    知府夫人深感其痛,在嫁给知府连生三女后,她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

    她的外婆何其惨啊?

    眼下她的大女儿与二女儿相继犯错,知府夫人如何不心痛啊?明白其痛,才要吸取教训,不重蹈覆辙,虽然没有太大作用。

    “我知道错,我只是随便一想,压根就不打算这样做。”

    刘之霏又说又笑,安抚着知府夫人的情绪。

    “你外婆,哎……”幽幽的叹息,知府夫人陷入了沉思。

    刘之霏从小到大听过不少她外婆的故事,心知她母亲对外婆之死耿耿于怀,于是轻轻一笑,温言软语“娘,外婆走了,还有我陪你啊,女儿绝对绝对不会做相同的事情。”

    外婆这一生的悲剧,一是她的夫君,二来也是社会的不公。

    刘之霏在锦衣玉食长大,向往才子佳人的美好故事,却也清楚,有时候门当户对才是硬道理。

    但是同样的,她一介弱女子,追求自己的幸福并没有错,与阴公子大胆私奔,脱离了世俗偏见,也让自己陷入了不利的局面。

    私奔为妾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还是阴公子日久天长下,不甘寂寞,有可能产生变心的可能性。

    这样一来,刘之霏空耗青春岁月,又倒贴进清白名声,什么好处都没有。

    知府夫人会同意此事发生吗?

    “琦琦犯糊涂,即便阻拦你犯傻,也不能用这种方法。”

    知府夫人扶额叹气,刘之琦这孩子,心眼太多,她这个当母亲的自小就看不懂她。

    好像她的七情六欲不值一提,唯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让她展颜一笑。

    终究是她教女无方,酿成大祸。

    想到这里,知府夫人淡淡道“霏霏,此事娘会替你做主的,在此之前,你与阴公子最好是离远点。”

    听刘之霏的叙述,阴公子不是良人,敢和刘之琦联手下套,可见对刘之霏的爱慕绝非出于真心。

    “是,娘,”刘之霏应答道,后又记起一件事,羞答答地小声说,“哎,娘,两位公子他救了我,是不是该请人吃饭啊?”

    瞧瞧那满脸的兴奋害羞,差点把“我喜欢他”这四个字写在头上了。

    知府夫人噗嗤一笑,戏谑道“不想着那个阴公子了?”

    这么快移情别恋,不知是好是坏。

    “娘!”刘之霏不依地跺脚抱怨,“那个人就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我凭什么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啊?”

    她都不喜欢阴公子了,有顾公子与邵公子这两位光风霁月的人做对比,什么阴公子杨公子的,全都没有看头。

    思及此,脑海里闪现出顾文澜与晋阳公主潇洒风流的仪态,刘之霏双眸如水,不由得痴迷了。

    知府夫人见状,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宝贝女儿的心思昭然若揭,于是哈哈大笑“孩子啊,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干嘛不替你将他们请进来,好好酬谢啊?”

    淮洲知府替昌邑王办事,想来缺的是人才,知府夫人有意助他一臂之力,见见救了刘之霏的两位绝世公子。

    最好能够为他们所用,要不然的话……

    “谢谢娘。”刘之霏的声音里充满了雀跃与欢喜。

    太棒了!顾公子与邵公子绝对绝对不会不喜欢她的。

    二人说说笑笑的,房间里温馨如水,仿佛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与此同时,客栈里,顾文澜与窦砚离相顾无言。

    窦砚离此时跟着顾文澜,主要有自己的正经事要办,原因是战夜随穆同暄来到了淮洲,窦砚离遇见仇人没道理视若无睹,决定自己会一会他刚好与战夜来一个里应外合。

    但是,顾文澜坚决反对他的计划,认为他太冒险了。

    窦砚离不明白,平常顾文澜一直很支持他的计划,咋现在反对了?

    他问道“你咋反对了?”

    顾文澜淡淡第瞥了他一眼,说道“他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你面前显然是不怀好意,你为什么要去?”

    即便不喜欢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

    前世,窦砚离于淮洲失踪,两年后传来死亡的消息,天妒英才,让他英年早逝,盛年早卒。

    顾文澜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前世的悲剧再度重演。

    窦砚离不同了,他是再三确认过无事了,才会决定会一会穆同暄。

    顾文澜的反对,在他看来就是莫名其妙,无稽之谈。

    “顾四小姐,你能解释一下原因吗?”

    窦砚离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来,要是顾文澜不能说服他,那么即便她说的再好听,他也必须去。

    “你去见穆同暄,可以,那么多带几个人,不可以吗?”

    顾文澜反问道。

    真实原因她不能说,鬼知道窦砚离会不会多疑到怀疑她失心疯,将她杀了。

    窦砚离讶然地望着她,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去那里?”

    穆同暄这一次专门给窦砚离发来挑战书,约他傍晚去虎落崖见面。

    虎落崖,是窦砚离养父最后战死的地方。

    牧山一战,亡者甚重,很多人永久地长眠在大地上,再也醒不过来了。

    窦砚离的养父连完整的尸首也找不到,当年的窦砚离年纪太小,不明朝廷遮遮掩掩的态度。

    后来渐渐查明真相,也不曾亲自到虎落崖见一面,现在穆同暄约他,明显是不怀好意。

    窦砚离针对穆同暄不是一天两天了,暗杀刺杀都有,并且还曾经追问过穆同暄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只是,穆同暄皆是不愿合作的态度。

    这会跑过来主动找窦砚离,谁会不怀疑他?

    “猜都猜得到,上一次你是怎么做的?”

    顾文澜专注地凝视着他,眸光流转。

    窦砚离莞尔一笑,“原来,你也知道关心我啊。”

    满不在乎的语气,可把顾文澜气得够呛,她骂道“喂!我和你说认真的,穆同暄他没有打好算盘,建议你多带几个人,免得它狗急跳墙杀了你。”

    对窦砚离报仇的进程,顾文澜没有多问,可是这一次窦砚离把此事挑明白了,她就不能装聋作哑。

    穆同暄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好人,能够暗害窦砚离一家子,自然也能斩草除根。

    顾文澜的怒气,窦砚离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对着顾文澜温柔保证“顾四小姐,你放心,我窦砚离一定一定完完整整地回来。”

    没有说平安过来,看来也是没有足够的把握。

    顾文澜无语,接着问道“不去不可以吗?”

    明知对方心怀不轨,为什么一定得蹚浑水啊?难道不去,就会错过什么吗?

    “文澜,你想的太简单了。”窦砚离语气一变,神情也随之严肃起来,“你要记住,我与他是不共戴天之仇,男人间的仇恨,是要用特殊方法宣泄的。”

    他与穆同暄不死不休,他故意提醒穆同暄他的存在,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公平,而是步步为营、处心积虑下的考量。

    穆同暄也明白这个道理,次次都十分淡然地接过他的报复,接着再反击。

    反复好几次后,他决定一口气解决了他。

    当然,他也一样。

    “好一个特殊方法!”顾文澜火气上来了,气呼呼地骂道“你们这些人,原来是一路货色,最喜欢”糟蹋别人的心意,我顾文澜的确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但是我也有自尊的。你凭什么……”

    话未说完,一根手指止住她,窦砚离笑了笑,一笑倾城,“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我和他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现在我和他不会死的,谁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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