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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文澜望着宋仙蕙,“这个人你要交给官府,免得落人口实。”

    按理来说,纵然是杀妻,也很难定他的罪,更别说罚他什么了。

    官府最多就是罚他一年不到的刑罚,然后把他放了。

    顾文澜对讨回公道不抱希望,但是嘛,此人交给官府处置,届时无论惩罚是什么,也算是名义上挑不出毛病的。

    想到这里,顾文澜又对妇人说道“你可愿意随宋小姐回去?官府派人来问,你如实回答就好了。”

    妇人一惊,面色凄惶“这……可行吗?”

    不太自信的样子深深地戳中了顾文澜的内心,大汉与妇人之间估计是发生过太多不可言喻的往事了,才这般唯唯诺诺、胆小如鼠。

    “你和我一块回去,这个男人任凭你发落。”宋仙蕙拍了拍胸口,展现出自己的大度豪爽。

    关键时刻,宋仙蕙与杭娇绝对不会给顾文澜扯后腿,她们很乐意助妇人一臂之力,让她得以脱离苦海。

    见顾文澜她们诚心诚意地帮助她,妇人一时之间感动莫明,低声道“我……谢谢你们,我可以自己随便找个地方住下,不该麻烦你们。”

    顾文澜不以为然,“你住在宋家,方便我们随时随地找你,而且官府派人调查时,你也方便过去。”

    最重要的是,有宋家的名头护她,没道理妇人还不能给这个大汉一点脸色看,虽然多半是轻轻放下、无济于事,但聊胜于无啊。

    “你和宋小姐一块回去,要不然我们找不到你啊。”杭娇走过来,认真地解释道。

    妇人她们铁定要护,只是妇人有点不太愿意麻烦她们,她们也只能从长计议,慢慢说来。

    “……好,我答应你们。”妇人深思熟虑之后,终于点头同意了。

    不去的话,宋仙蕙杭娇她们又要说很久了。

    并且,去宋家总比去路边好。

    顾文澜微微一笑,扭头对上大汉瑟瑟发抖的样子,脸一沉,冷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丈夫敢作敢当,你可别妄想着有人救你,做都做了,就别怕死。”

    语罢,顾文澜招呼大家一起押着大汉前去宋家。

    杭娇与晋阳公主陪着妇人,妇人碍于男女之别,不敢与晋阳公主多说话,一路上都与杭娇交流居多。

    晋阳公主见状,微笑不语,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打量周围的动静。

    烤羊肉串吃光了,杭娇有些意犹未尽“这么好吃的烤羊肉串,才吃一串,真是不够吃。”

    打前阵的宋仙蕙好巧不巧就听到了这番话,回过头来,呛她一句“哎呦喂,刚刚是谁说烤羊肉是平民百姓才吃的东西啊,怎么这会儿那么快就自打耳光了?”

    烤羊肉串比起猪肉,更受到大众乃至上流贵族的欢迎,猪的饲料很是丰富,不挑食,外加饲养猪的地方多半还与如厕有关,如此一来猪肉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杭娇无语,翻了翻白眼,“本姑娘乐意啊,你倒如何?”

    “不如何啊,就是想告诉你,以后说话记得别那么快自打脸。”

    语气充满着得意与嘲笑,这就是宋仙蕙与杭娇的相处日常。

    顾文澜与晋阳公主偷偷对视了一眼,这两个人果真是活宝一对,一见面就得吵架。

    杭娇嘴角抽搐,毫不留情地回敬她“很不好意思啊,我呢,说话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有些时候一句话不能代表我的看法,你要是聪明点,就该不当回事呢。”

    咧了咧嘴,十足十的挑衅。

    宋仙蕙气急败坏,很想与杭娇来一个八百回合的争吵,偏生要给妇人指路,只能按捺住自己的脾性,磨牙说道“行,算你狠,我输了。杭娇,你等着,我迟早要和你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啧啧,这对表姐妹越吵越来劲了,顾文澜轻咳一声,平静提醒“宋小姐,杭小姐,我们快到宋家了。”

    “啊,对,嘿嘿嘿,抱歉抱歉。”经人提醒,宋仙蕙这才记起眼下最重要的紧事,有些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

    顾文澜莞尔,勾了勾唇,“我们且走吧。”

    朱漆大门,雄阔富贵,两边的石狮子威严地凝视着过往的路人。

    宋仙蕙一见到自己的家,倍感亲切,蹦蹦跳跳地走上台阶,对顾文澜她们介绍道“这里是我家,大家别客气,尽管来坐。”

    顾文澜摇头婉拒,“我与邵公子还有事要办,暂时不打扰宋小姐一家了。今日品尝的烤羊肉串很好吃,宋小姐倘若很喜欢,我与邵公子不介意以后经常买给你。”

    温柔得近乎滴出水的语气,谁听了部心动呢?

    扑通扑通,宋仙蕙如小鹿乱撞般双眸弯弯,含羞带怯地瞥了顾文澜一眼,扭扭捏捏的,“顾公子客气了,我要吃,我爹娘自会满足我,无需顾公子破费。”

    杭娇在一边看着不是滋味,她家表妹咋被一个外来人勾走魂了?

    于是果断开口,打断他们之间的“温情脉脉”“顾公子,邵公子,今晚你们辛苦了。我替姨父姨母他们谢过两位公子的照顾。”

    瞧瞧,极尽客气又极其疏离,摆明了是要划清界限。

    顾文澜无声地笑了,看来这个杭娇小姐不是那种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小姑娘,也懂得防备人。

    “哪里?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顾文澜拱手作揖,做尽姿态,晋阳公主也拱手笑道“宋小姐与杭小姐姐妹情深,谁人见了不说一句宋家杭家教导有方啊?”

    夸奖她们的亲人,宋仙蕙与杭娇反应不一,宋仙蕙是欣喜,杭娇是平静,将此情景看在眼里的顾文澜心中开始对宋仙蕙与杭娇二人重新评估了。

    宋仙蕙不用多说,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可是杭娇似乎不简单啊……

    嘴角上扬,顾文澜与晋阳公主随后告辞,宋仙蕙依依不舍,眼珠子都要黏在顾文澜的后背上了,杭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踩了她一脚,不阴不阳地提醒道“喂!人都走远了,你还像望夫石一样看着作甚?”

    宋仙蕙白了她一眼,“关你何事啊?我乐意,顾公子高雅如玉,玉树临风,我喜欢他不可以吗?”

    大汉已被宋家仆人带去柴房,而妇人也被好好安顿在一间厢房里住下。

    宋仙蕙与杭娇抛弃顾忌,又开始吵架了。

    “不可以!对方来路不明,你不要随随便便就接近他。”

    杭娇气呼呼地说道。

    这傻丫头,为什么从小到大都让人这么不省心?

    那两位公子一看就非普通人,轻易靠近他们绝非好事。

    宋仙蕙不明白杭娇的顾虑,只以为是她贬低她、瞧不起她,火气一来第一次对她吼道“杭娇,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就喜欢顾岚,喜欢他到恨不得以身相许,你管不着我,我这就和爹娘说。”

    话音刚落,宋仙蕙自己从角门进去,大力地关上门,将杭娇拦在宋家门口了。

    杭娇见状,感到深深的无力与悲哀,宋仙蕙这般,她很担心将来她会后悔……

    宋仙蕙与杭娇的争吵顾文澜并不知道,此时的她正与晋阳公主四处散步,谈及淮洲知府的事情。

    “刘之霏被你救了后,天天与刘之琦吵架,搞得那个老头子不甚耐烦,想要早早把她们送给昌邑王了。”

    晋阳公主双手覆后,谈及此事时,眼里还有一丝丝讽刺。

    刘之霏与刘之琦闹内讧,归根到底不都是他的问题吗?

    “哦?这么精彩。”顾文澜含笑,“刘之霏就没有与姓刘的提起我们吧?”

    说是救命之恩永世难忘,奈何啊,刘家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当然有,”晋阳公主神色淡漠,“那个老头子这几天一直在调查我们,想着无缘无故的,我们何必救他的宝贝女儿?多半是别有用心。”

    这一点淮洲知府倒是猜对了,她们这一次的的确确是另有图谋,居心不良。

    “呵!”顾文澜笑了笑,眼里近乎冷漠,“昌邑王算计我舅舅的仇,还没有找他算账,昌邑王与淮洲知府,一个两个别想逃。”

    不把淮洲知府拉下马,她们此行的人物就泡汤了。

    一边谈话,一边来到了湖心亭附近。

    风景秀丽,枝繁叶茂,繁花似锦,安宁静谧,远比热热闹闹的大街来得赏心悦目。

    顾文澜抬步过去,先是扫了一圈,接着方对晋阳公主说“这里安全,过来坐坐。”

    晋阳公主拢紧衣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一石凳上坐下,此地僻静无人,倒是很合适她们说话。

    “文澜,我们……”

    晋阳公主的话未说完,远方就传来了一阵不太平静的风声与树叶掉落声。

    “咦?那边是发生啥了?”晋阳公主纳闷不解。

    顾文澜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发现那边不就是窦砚离赴会的虎落崖吗?

    当即脸色大变,“糟糕了,那个家伙该不会是……”

    “咋了?文澜,你有事吗?”晋阳公主歪着头,看着顾文澜。

    顾文澜抿了抿唇,不知从何说起,眉头紧蹙,忧心忡忡“那边有我的一个朋友,他说今日是他与别人见面的日子,然后让我好生珍重。”

    她隐瞒了窦砚离的过往,虽说晋阳公主见过窦砚离,但是说实话,这种身世不该随随便便说出口。

    人多嘴杂,泄露风声了,窦砚离就危险了。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的考量,顾文澜并不打算将实情禀报给晋阳公主知晓。

    晋阳公主似是看出什么,盈盈一笑,“他是你比较看重的朋友吧?我们看看吧。”

    不闻不问,这就是晋阳公主给予顾文澜最大的信任。

    “表姐,谢谢你。”顾文澜的眼眸中满含感激。

    “不必谢我,我们去看看再回来。”

    晋阳公主起身,走下台阶,疾步至发生地点。

    顾文澜步伐加快,不敢怠慢,与晋阳公主肩,半晌沉默,来到了一条小道上。

    越走到深处,越风平浪静。光线昏暗,顾文澜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拉紧晋阳公主的双手,二人牵着手慢慢走过去。

    “表姐,你要跟着我,别走散,别松开我的手。”

    顾文澜说道。

    “嗯。”

    晋阳公主应答,十指紧握,顾文澜左右看了一会,没发现何处不对劲,不禁发愁了“到底是哪里啊?”

    “没发现吗?”晋阳公主也往其他方向打量。

    这时候,一刀剑拼杀的声音忽隐忽现,同时夹杂着人声,正是在东北方向。

    顾文澜习武后耳朵灵敏,自然听见了这个动静。

    “走!是这边。”

    顾文澜与晋阳公主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来源处,当越来越靠近时,那熟悉的声音也让顾文澜愈发确定起来。

    “晦溟公子,何必呢?你我又不是不死不休的仇人,这般互相伤害,有什么好处吗?不如我们联起手来,共同图谋大业,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我保证,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穆同暄冷清又惆怅的声线犹如鬼魅,处处令人心惊肉跳。

    顾文澜握紧了拳头,只听窦砚离讽刺一笑,冷声说“穆同暄,不要惺惺作态的。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当年,牧山之战,你是怎样对待我的父亲,心知肚明。”

    牧山之役这四个字,毫无疑问是戳中了穆同暄的软肋,他幽幽一叹“原来,你是他的儿子,难怪了,这么讨厌我们穆家的人除了你们,别无他人。柳家当时还只是……”

    “别提柳家!”窦砚离眯了眯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穆同暄,声音冰冷,“柳家被迫远离京城,前往山平关镇守,这不是你们穆家人的手笔吗?陷害忠良,党同伐异,这就是你们穆家所谓的将门之风,荒唐愚蠢。”

    柳家当时战功赫赫,在老百姓眼里的地位不亚于今时今日的邵家。只可惜啊,柳家最后还是不得不远遁边关,离开京城。

    穆同暄啧啧地笑了,“晦溟公子,你要明白,一山不容二虎,他们柳家不听话,我自然只能逼走他们了。这一点,你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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