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空荡且寂寥，昏暗阴森，浓雾翻涌，似乎有无数的妖魔鬼怪隐藏在老旧低矮的建筑内蠢蠢欲动，两人行走其中，宛若生人踏上幽冥之路。
工服男埋头走在前面。
袁暮几次欲言又止，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
城镇远比袁暮想象中还要大，两人走了两个多小时还未能尽头。
“喂，你是谁，想带我去哪里？”袁暮终于忍不住了。
“……”
工服男似乎充耳未闻。
“停下，把话说清楚！”
袁暮止步大吼道。
虽然工服男暂时没表露出恶意，但是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也不是办法，袁暮打定主意，工服男如果不把话说清楚，他说什么都不走了，即使要撕破脸皮开战也在所不惜，他不可能把身家性命全部交付到来历不明的工服男手里。
工服男或许很强，但是他也不弱，一旦他下定决心使用‘十秒如龙’，到时候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工服男总算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冷冷地凝视着袁暮，袁暮也不甘示弱，怒目而视。
一股如同暴风雨前的压抑气氛从两人之间荡漾而起，就在火药味越来越浓时，工服男终于开口了。
“外乡人，你很不理智。”工服男似乎出现一丝愠怒的表情。
袁暮眉头一挑，桀然道，“那你想如何？难道要我跟着你不明不白地去死吗？”
“我并无恶意，你应该知道。”
“那就把话说清楚，别把我当傻子来耍！或许我在这个鬼地方不算什么，但是临死前拉一两个垫背，还是勉强能做到，想试试吗？”袁暮愈发狰狞，战意高涨，他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准备与工服男撕破脸。
“……”工服男沉默了下，“你还想活着回到你的世界吗？”
“我的世界？”袁暮敏锐地抓住重点，急声喝问道，“换而言之，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你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这里又是哪里，我该怎样回到我的世界？把你所知的全部告诉我！”
工服男漠然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你没恶意。这个城市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为404？”
“404？我特么的被404了？”袁暮惊呆了。
作者菌：我特么也惊呆了，劳资才写了十几万字就被404，夭寿啊~
“不是你被404，而是这座城镇就叫404。”工服男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袁暮强压下满腹的荒诞感，深呼吸道，“好吧，先不纠结城镇名字的问题，你先告诉我，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城镇里那些面无表情的人又是些什么东西，还有我该如何离开这里。”
“你真不知道404？”工服男似乎有些诧异。
袁暮额头青筋直跳，咬牙道，“我知道404，但是不知道404这个城镇，别岔开话题，说重点！”
工服男沉默了下来，死鱼般发直的眼神出现一丝微妙的变化，良久后才说道，“等你知道404这个城镇代表着什么意义时，你自然就有答案了。”
顿了下，工服男转身说道，“如果你想活着离开，就听我的指示，选择权在你手里，开战、赌一把信我，或者独自行动，全在你一念之间。”
袁暮看着工服男的后脑勺恨得牙痒痒的，他生平最恨那些故弄玄虚的家伙，有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说一半留一半，这样显得他们能耐是不？
幸亏理智克制了他的冲动，在这个极度危险且诡谲的城镇中，工服男似乎还真是袁暮目前唯一的仰仗。
是搏一把，还是先干他一波？
纠结很久，眼看工服男渐行渐远，快没入浓雾里去，袁暮总算艰难地做出抉择。
姑且暂时先信他一次吧！
有了决定，袁暮立马行动起来，再次追赶上工服男。
浓郁的雾霭仿佛有生命般，在两人周围翻腾不休，根本就分不清方向，两侧建筑影影倬倬，空旷如死域的城镇内鸦落针可闻，光是这诡异的氛围就足以吓死普通人。
低头行走的袁暮只觉得自己心脏越跳越快，情绪也莫名狂躁起来，仿佛在看不见的浓雾中有无数贪婪邪恶的目光正在盯着他移动，这种无声的煎熬让他极为难受。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袁暮忍不住了，没话找话道。
“送你回去。”难得工服男有问就答。
袁暮似乎被这个答案怔住了，下意识地嘲讽道，“你会好心送我回去？我看城镇里的那些原住民似乎个个都对我不怀好意，偏偏就你一个好人？”
“你对我很重要。”
工服男的回答非常出乎意料。
“现在你不懂，等你搞清楚404代表的意义时，自然就明白了。”
袁暮嘴皮子张了张，到嘴边的话语硬是说不出口，最后只能作罢，沉默着跟着工服男继续前进。
一个多小时后，提心吊胆的袁暮突然看到前方不远的浓雾中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顿时浑身绷紧，下意识就想冲上前。
“住手，不想死就不要招惹它。”工服男一反常态，焦急地低喝道。
袁暮闻言一顿，好悬止住身形。
那道模糊的影子已经靠得很近，即使隔着浓郁的雾霭，袁暮也能勉强看清。
就一眼，袁暮顿觉头皮发麻，通体生寒。
浓雾中走出一个人型生物，有一米七左右的高度，身上穿着八十年代破烂如布条的衣服，身躯与成人无疑，唯独头部，让袁暮感到心脏骤停。
那赫然是一个大如磨盘的脑袋，上面长着七八张黏在一起的痛苦扭曲脸孔，仿佛像是好几个头颅融合在一起，除了眼睛之外的四官清晰可见，犹自发出渗人心魄的痛苦低吟。
大头怪动作缓慢，走路摇摇晃晃如婴儿学步，两条瘦如柴禾的胳膊伸直乱晃，跌跌撞撞地走来。
“卧槽！！”袁暮嘶嘶地倒吸凉气，下意识来了句亲切的问候。
“不用紧张，它们看不到你，只要不触碰到它们就没危险。千万要小心，不然我们都要玩完！”工服男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地对袁暮嘱咐道。
袁暮闻言一惊，急声道，“它们？你的意思是这大头怪不止一个？”
话音刚落，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接着浓雾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模糊轮廓。
恰在此时，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吹散浓雾，把被浓雾覆盖的景象暴露出来。
这时候袁暮像是触电般打了个哆嗦，瞬间紧张到抽搐。
这特么的是闯入大头怪的老窝了吧？
只见原本空旷的街道上，竟然冒出超过七八十个大头怪，动作僵滞，如行尸走肉般摇晃着走动，袁暮和工服男被裹挟其中，宛若掉入虎穴的羔羊。
“放心，只要小心点，很大概率能安全地穿过这里。”工服男下意识放轻声音，脸上的浓重之色愈发明显，显然他对这些大头怪也是忌惮至极。
“这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袁暮冷汗直流，声若蚊鸣般小声问道。
工服男小心翼翼地避过一头直面而来的大头怪，眼眸中流露出刻骨铭心的哀伤，低沉地说道，“它们曾经和你一样都是人，现在成为了不人不鬼的存在，你可以称呼它们为人粮。”
“人粮？”袁暮一愣，差点被大头怪触碰到，险而又险地躲开后，脸色煞白地问道，“曾经是人，现在是人粮？也就是说它们现在是某种生物的口粮？”
“嗯。”工服男走钢丝般穿梭在大头怪群中。
袁暮大急，加快动作跟上工服男的速度，忙不迭地问道，“那吃人粮的怪物又是什么鬼东西？”
工服男脚步一顿，回头幽幽地答道，“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我见过？”袁暮下意识惊诧住，脑海中猛地划过一道血红色的恐怖身影，脱口而出道，“你是说海里的血色巨鲨？”
“那不是鲨鱼，你见过血红色的鲨鱼吗？”工服男头也不回地说道。
“不是鲨鱼是什么？”袁暮感觉三观要崩塌了。
“亚鲲！”
仿佛一道雷霆在袁暮脑海中炸开。
鲲？？
山海经中在水为鱼，出水为鸟的鲲？
你特么的不是在逗我？
“放心，不是山海经里的那个鲲，只是具备了传说中鲲某些显浅特征的混乱生物，所以名为亚鲲，如果真是传说中的鲲，你以为你能在海里活得下来？”工服男边说边留意四周，他快要走出人粮的包围圈。
袁暮满脑子都是一团糟，心神震眩下动作一缓，胳膊肘突然传来一阵接触到实物的触觉。
猛然，袁暮心中咯噔一声。
要糟！
突兀间，原本宛若行尸走肉般动作迟缓的人粮同时停下脚步，空气似乎也凝固住了。
下一瞬间，如苍狼啸月般，人粮大军集体发出惊心动魄的恐怖嚎叫，旋即潮水般乌泱泱地朝袁暮冲了过去，活像饿狗抢屎。
等等，画风好像不对，饿狗抢屎？？
“还发什么楞，赶紧跑啊！”
袁暮还在发呆中，衣领突然被人用力揪住，身不由己地被工服男拽着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