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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开端 第一百五十八章 被隐藏的真相

    有川佑佐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家里,天色早已昏暗,母亲正焦急万分地用毛巾轻柔擦拭着他的额头。

    “妈妈,您怎么没有去工作?是小佑拖累您了吗?”有川佑佐苦着小脸儿有气无力地苦笑道。

    京子只是温柔一笑,轻轻地牵起有川佑佐冰冷的小手,柔声道,“在小佑没好起来之前,妈妈会一直陪伴在小佑身边的,妈妈很坚强,小佑也要坚强噢~”

    有川佑佐似乎感受到有些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是看着母亲泛红的眼眶,不禁也被悲伤感染,带着哭腔哦了一声。

    很快强烈的疲倦袭来,有川佑佐支撑不住,沉沉地睡去,最后好似听到母亲压抑不住的抽泣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有川佑佐病得很重,他已经有一个月不能起床了,时常乏力头晕,总是感觉忽冷忽热,每次醒来时都会发现鼻血流了满床都是,甚至这几天连大小便都有出血的症状。

    母亲没有食言,整整一个月,她都一直陪伴在有川佑佐的身边,每次有川佑佐醒来时,一睁眼就能看见妈妈温柔的脸庞。

    自从懂事以来,似乎母子两还是第一次如此亲密无间。

    有川佑佐非常开心,而开朗的心情也能影响病情,他的状态略微有所好转。

    中午他喝完苦入心脾的草药后,懂事地劝慰母亲去工作。

    京子尽管非常担忧儿子的病情,只是她也非常无奈,一个月没有工作,还要请郎中帮忙看病,家里微薄的积蓄早已告急,如果不想儿子明天断药的话,今天她必须要去工作才行。

    “小佑,你的病情刚刚好转一点,千万不要到处乱跑,有事的话可以去找邻居家的花子大婶帮忙,乖乖的,妈妈明天会带糖果回来给你吃哟~”

    话音未落,京子已经急匆匆地出门了。

    良久后,笑容仿佛凝固在脸上的有川佑佐幽幽一叹,只觉得胸口像堵上一块大石头般,闷得难受。

    轻轻地揉了一会,感觉舒服一些后,有川佑佐想了想,决定起床出门看看。

    袁暮默默地跟着身后,根据他一个月来的观察,他基本可以断定,有川佑佐是得了白血病。

    在这个年代这种环境中,别说是贫寒的有川家,就算是家境丰裕的富贵家庭,也有可能被白血病瞬间击垮。

    得了白血病,基本上可以宣判死刑了。

    可悲的是有川家母子尚未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还在做着康复的美梦。

    “唉……”袁暮莫名的叹息一声。

    四年的朝夕相处,潜移默化下,他也对这个坚强的孩子心有怜悯,也为他不幸而感到惋惜。

    命运就是如此可恶,总是喜欢把不幸强加在原本就不幸之人的头上。

    只是再惋惜,袁暮也改变不了现实。

    在这里,他只是个过客,只能看,不能插手。

    有川佑佐步履阑珊地扶着墙壁行走着,周围出入的居民看着他出现,也吩咐热情打着招呼,或许只有看见开心果似的有川佑佐的时候,那些早已被沉重生活压断脊梁的邻居们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有川佑佐也非常有礼貌地回礼,一路前进,很快来到街尾的一座木棚前,充当门扉的破布帘被卷起,逼仄简陋的屋内坐着七八个孩童,最里面盘腿跪坐着一个盲眼的青年,正口沫横飞地述说着什么。

    “……在末日之中,仁慈的主不忍虔诚的子民受难,故而派遣勇敢无畏的天使来拯救陷入苦难中的子民。

    天使来到人间,看见满目疮痍,不禁心生怜悯,化身为苦行者,引导着信念虔诚的子民一同回归天父的怀抱。

    天使说,弟兄姐妹们,不要害怕苦难,不要畏惧盗匪、乱民、野兽、黑暗、恶魔,万能的主在看着我们,只要一直走下去,坚信主的仁慈,就如同行走在天国,一切的厄运将对我们视而不见,当我们到达那乐园时,天国的号角将会奏响,那里有无尽的美食,那里的土地流淌着蜜糖与牛奶,那里可永远幸福快乐……”

    孩童们个个听得聚精会神,纷纷被盲眼青年描绘出来的美好所感染,有川佑佐站在门外,扶着门槛听得入神。

    这个盲眼青年是三年前才回归的战俘,亲人早已失散,被战俘安置部门丢在这里等死。

    盲眼青年好像是一个虔诚的教徒,喜欢传播教义,而孩童们缺乏娱乐,一有空就来听他讲述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所以没时间照顾孩子的大人们也投桃报李,家家户户都会在贫匮的物资中挤出一点来救济这个苦命的青年,所以他才得以存活至今。

    “先生,请问真的有天使存在吗?”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小声问道。

    盲眼青年温和地笑道,“会有的,只要是善良的人,就会受到天使的眷顾,远离不幸。”

    “先生,天使能满足愿望吗,我好想吃肉。”一个憨头憨脑的小男童流着口水说道。

    “哈哈哈。”盲眼青年开怀大笑道,“只要你虔诚地信仰着万能的天父,你就能实现愿望的。”

    有川佑佐闻言神色一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先生,是不是只要信仰着天父,就能实现任何愿望。”

    盲眼青年楞了下,没想到还有杠精提出这么刁钻的问题来,只是熟读圣经的他哪里会被问倒,当即模棱两可地答道,“是的,只要信仰天父,即使现在不能实现,将来上了天国也能实现的。”

    袁暮有些嗤之以鼻,不屑盲眼青年在蒙骗孩童。

    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盲眼青年的无心之言,却在有川佑佐单纯的心灵中埋下一枚种子。

    从此以后,有川佑佐特意请教了盲眼青年如何信仰天父,得到办法后,日夜不停虔诚地祈祷。

    因为有川佑佐一直有一个梦想,他渴望见到父亲,渴望见到母亲口中那个如英雄般无所不能的男人一面。

    愿望是美好的,可惜现实却是残酷的。

    有川佑佐的病情越发加重,出血症状也越来越严重,日渐虚弱,转眼间已经是昏迷多清醒少的病入膏肓状态了。

    京子日夜以泪洗面,赤脚郎中已经明确告诉她,有川佑佐时机无多了,甚至都不愿意为其诊断。

    她丈夫早就战死在华夏战场上,有川佑佐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没想到上天如此无情,连最后一个亲人都不愿意留给她,怎能不叫她伤心欲绝呢。

    年幼无知的有川佑佐不明白母亲为何那么悲伤,也不知道生离死别的沉重,毕竟他自出生以来,所见皆是人间疾苦,但是这不妨碍他继续虔诚地祈祷,祈祷母亲能开心,祈祷自己能早日痊愈,祈祷父子再度重逢。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他病情恶化而粉碎。

    不出几天,有川佑佐已经奄奄一息,处于弥留之际的他才明白,自己已经快要死了。

    直到这时候,他才从美梦中醒来。

    原来盲眼青年所说的一切都只是美丽的谎言罢了。

    什么虔诚信仰,什么天使,什么天国号角,不过都是无聊的臆想罢了,半点都无法改变不幸的现状。

    看破一切的有川佑佐不由得心底泛起一股怒火。

    为何自己要遭受如此之多的不幸?

    为何父亲要那么狠心抛弃自己?

    为何自己那么傻,这么多年来一直傻愣愣地相信这这个残酷的世界?

    为什么?

    为什么!!!

    好想在临死前一家团聚啊……

    带着强烈的遗憾与不甘,有川佑佐结束了年轻的生命,咽下最后一口气。

    伤心欲绝的京子甚至无法购买一口薄棺来安葬有川佑佐,只能裹上一层草席,草草地把他埋葬。

    袁暮看到有川佑佐死去,他就知道故事即将接近尾声。

    果不其然,周围环境突然一边,他就像从现实中被拉扯到一个混沌的世界中,这里到处充斥着绝望、愤怒、不甘、遗憾、彷徨等种种负面情绪。

    在漆黑一片的混沌中,袁暮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时间都失去了意义,仿佛被埋葬在土里的那个人不是有川佑佐而是他。

    他奋力挣扎过,咆哮过,怒骂过,可惜一切都是徒劳,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禁锢在这片混沌中,永世不得超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袁暮似乎被混沌中无数的负面情绪所侵蚀,逐渐变得心理扭曲,仿佛要冲破桎梏,重回人间,把那个自己从未感受过幸福的世界毁灭!!

    轰隆隆~

    就在袁暮即将迷失之际,一阵轰鸣声把他惊醒,紧接着久违的光线从一道裂缝中照入,让他感到极为不适。

    只是光线的到来,仿佛解放了一直禁锢他的那股无形力量,他慌忙朝光线来源处挣扎而去。

    终于当他冲入那道裂缝中时,看见了一个久违且又崭新的世界。

    那是一个正在热火朝天建设中的大型游乐园工地!

    这时候,袁暮福至心灵,突然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串联起来了,推导出被隐藏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