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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笛在曼哈顿歌舞厅包房里醉醺醺地唱卡拉ok时,买了一个坐台小姐的钟。这位坐台小姐姓王,谈不上漂亮,却很风骚,三个月前曾和孙笛做过一次,是在包房的沙发上做的,边做边唱,别有滋味,给孙笛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孙笛那晚一进大厅,见了王小姐,愣都没打就点了她。

    进了包房,孙笛便放肆地扒王小姐的黑皮裙,想来个旧戏重演。

    王小姐却挣扎起来“孙老板,这里不行了,要不你就买钟。”

    孙笛说“咋不行?上回我们不是在这里做过吗?”

    王小姐说“公安局最近查得紧,歌舞厅老板不让做,除非到外面买钟。”

    孙笛没办法了“好,好,买钟,买钟……”

    想着王小姐的别有滋味,孙笛连歌也没心思唱了,在包房里呆了没几分钟,便随王小姐一起去了王小姐的出租屋。

    到了王小姐那里,王小姐马上娇嗔地贴了上来,搂着孙笛的脖子问“孙老板,你是做一次还是做包夜?”

    孙笛怎么也没想到工地上会出事,便说“就做一次吧!”

    王小姐马上脱衣解裙“那好,你快一点,做完以后,我还要赶回去坐台。”

    不料,正做到难分难解时,手机响了。

    孙笛抓起手机,没好气地道“对,我就是!什么?你说什么……”

    合上手机,孙笛吓呆了,像挨了一枪,再也无心和王小姐缠绵。王小姐不知发生了什么,还试图把自己的工作干完,可不论王小姐怎么挑逗,孙笛就是不行。

    王小姐说“孙老板,这可不怪我哦,是你不行,三百块你得给我。”

    孙笛想了想“王小姐,那我干脆和你做个包夜吧!”

    王小姐乐了“好,包夜可要八百块。”

    孙笛马上点了九百块钱给王小姐“我给你九百!今夜老子就不走了。”

    这时,孙笛还没想到逃。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惨剧。现场他是不能去的,建筑队民工的粗野他知道,这时候他只要敢露面,愤怒的民工会撕碎他。刘敢斗也不敢找——没准这时候刘敢斗正满世界找他。

    果然,没多久,一个个电话便打到了孙笛的手机上,孙笛一概不接,后来干脆关了机,还故作轻松地向王小姐解释说,玩就是玩,一心就不二用了。

    因为孙笛包夜多付了一百块钱,王小姐服务极是热情周到,光着身子穿着一双红皮靴,极是风骚地在孙笛身边蹭来蹭去,孙笛却一直在一旁抽烟发呆。

    王小姐急了“哎,孙老板,你想啥呀?你做不做,包夜的钱我可是都不退的。”

    孙笛一把推开了王小姐“你别烦我,一次不做,我也不要你退钱!”

    王小姐赔着小心说“那我就穿衣服了?”

    孙笛这时才想到了逃,一把拉住王小姐说“王小姐,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王小姐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只要不是杀人、贩毒,我就帮你。”

    孙笛说“你看我像杀人、贩毒的主吗?是这么回事,我主持的一个工程出了点乱子,可能伤了几个人,我怕公安局抓我!你替我到我的住处去看看,有没有公安局的人?没有的话,我就回去拿点东西,出去避避风。”

    王小姐马上往孙笛脖子上一吊“孙老板,总不能让我白跑腿吧?”

    孙笛又拿出一百块钱给了王小姐“你快去,千万别让人知道我在你这里。”

    万没想到,公安局已赶到了孙笛前面,当王小姐按照孙笛给她的地址找到孙笛住处时,正撞到了公安局的枪口上——和公安局同志一起守在孙笛住处的,还有孙立昆。王小姐一出现,公安局的同志马上把王小姐请了进来。

    王小姐有些慌“对不起,我……我找错门了!”

    公安局的同志说“没错!你不常在曼哈顿歌舞厅坐台吗?我见过你!”

    王小姐更害怕了“我就是坐坐台,真没做过生意!真的!”

    孙立昆这时走了过来,和气地说“孩子,你不要怕。我是孙笛的爷爷,请你告诉我,是不是孙笛让你来的?孙笛现在在哪里?我们就是要找孙笛核实一点情况,和你没任何关系。”

    王小姐听说孙立昆是孙笛的爷爷,又是核实问题,便把孙立昆和两个公安人员带到了自己的出租屋楼下,指着二楼亮灯的一个窗口说“孙笛就在那间屋里。”

    孙立昆点点头,回转身对公安人员说“给我一点时间,我和孙笛说几句话。”

    公安人员说“好吧,孙老,我们信任您,您愿谈多久谈多久!”

    孙立昆苦涩地笑笑“谢谢你们!”

    迈着沉重的步子上了出租屋二楼,敲开门,孙子孙笛出现在孙立昆面前。

    孙笛脸上没有多少痛悔,对这位老革命爷爷的突然出现,也没感到多少吃惊。祖孙二人在死一般的沉寂与压抑中冷冷对视了好半天,孙笛才强打起精神说“爷爷,我知道你到这里来又是要教训我。可事到如今,爷爷,我劝你啥也别说了。你有你的活法,我也有我的活法,时运不济,我只好认命了!”

    孙立昆说“这是时运不济吗?你这是犯罪,三条人命葬送在你手上了!”

    孙笛说“原始积累从来就是残酷的,就是血淋淋的!”

    孙立昆一下子失态了,愤怒地拍起了桌子“为什么不是你的血?而是那些民工的血?你他妈的为什么不流血?为什么!你给我说!”

    孙笛也不退让,“哼”了一声“爷爷,你怎么知道我没流过血?我流了血也不会告诉你——爷爷,你们的时代早过去了,我们的事情你们不会理解的!”

    孙立昆痛心地问“那爷爷过去给你讲过那么多道理,你都忘了?”

    孙笛摇摇头“也没全忘,偶然还会想起来,不过,都挺可笑的!”

    孙立昆怒道“我们可笑?我看是你可怜,除了钱,什么都不认识了!”

    孙笛说“爷爷,你不可怜?不论咋着,我都按自己的意志活过,钱挣得不少,漂亮小姐也玩得不少。带你们来的那位王小姐,我八百块就包她一夜!你呢?什么时候有过自己的意志?又什么时候这么自由自在地活过?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在哪里?还什么党的齿轮和螺丝钉,你这辈子简直是个笑话!”

    孙立昆劈面给了孙笛一个耳光“放屁!我这一辈子是个笑话?我唯一的笑话就是有你这么一个混账孙子!孙笛先生,你问我在哪里?我来告诉你,作为党的齿轮和螺丝钉,我在中国从一九四九年到一九九九年的所有辉煌成就中!”

    孙笛捂着被打痛的脸,冷冷地看着孙立昆“别忘了,爷爷,你也在你们党的错误中,你们党不断犯错误的时候,你也跟着不断犯错误!不说别的,就说奶奶吧,她会是右派吗?她当年投奔革命时,你们还没有这个新中国。你倒好,奶奶一被错划成右派,你马上离婚!这叫不叫背叛?你真和你们党一样一直伟大光荣正确!现在,你这个独苗孙子马上要被人抓走了,你还满嘴大道理,人可以这样活吗?!”

    孙立昆怒吼了一声“你……你混账……”高大而苍老的身子顷刻轰然倒下了。

    守在门口的两位公安人员马上意识到屋里出事了,这才冲进了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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