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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海底,北冥府门前。

    “不知仙者怎么称呼?小人好去通禀。”

    站在北冥府三丈有余的漆黑大门前的月出迟疑着。上清境与北冥素无往来,若去如实通报只有两个可能,一来,人家觉得我来头太大,阖府相迎,这事反而麻烦了;二来,当然是人家不卖上清境这个脸面,到时候想见也见不到了,更是麻烦。

    “你只告诉聆少,有个姑娘名叫月出,便可以了!”弦月打定主意。

    门口的守卫好奇的打量她一眼,只得点头进去了。

    弦月站在门前百无聊赖的四处看着。这北冥海无边无际,水深而黑,水底根本不透日光,故而四处皆燃着特制的灯烛。人说,北冥海玄妙莫测,可养天地至灵之胚胎,比如鲲,便非北冥之大不能养成也。而北冥海下的神佛冢,则更是一处玄之又玄的地方,那里不属六界,只由北冥府守护。

    神佛羽化与万物同气连枝,大多不需坟冢,然而神魔天地交战总有例外,不在劫数之内却身死羽化的神仙也不是没有,那些人便会葬入这神佛冢。人都说,这里是坟冢,也是皈依,总有合适之日,在神佛冢中的人便会自这冢中经北冥海孕育重新化生。

    再生者既不是当年过世之人的转世,更不是重生,而会以全新的面貌、全新的形态、全新的精神魂魄,再降世间。

    弦月胡思乱想着,刚刚去通禀的守卫已经跑了出来,“这位仙者请随我来。”

    成了!弦月心中雀跃。看来,这打着过去名头的方式,还是有点用途的嘛!

    弦月跟着守卫一路绕过几座恢弘的黑色大殿,穿门廊,过阶梯,总算停在一处独立院落前。那守卫对着弦月一行礼,转身便离开了。

    弦月自己探头看了看里面,这院内像个四合院,唯有正北方的房子开着大门。弦月便往那处走去。

    迈入殿内,有人自右侧一间房内走出来,正是聆少!

    “聆少!好久不见!”

    聆少打量眼前的人,蹙了蹙眉,“这是真的道成仙了不成?”

    弦月知他误会了,觉得正好,便也不解释,点头,“可不是!”

    “嗯,辰晷也是厉害啊,真的便成了。他人呢?”聆少四下找找的样子。

    “啊,他啊,今日有事,让我自己来寻你的!”

    聆少看她一眼,方让了座。月出打量这正屋三间规规矩矩的样子,乖乖做了右边的椅子。而聆少则在左边上座坐下来。

    “不知,辰晷今日让你来寻我,所为何事?”聆少着人上了茶,方才问她。

    弦月缓缓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于聆少你应当是小事一件。”

    聆少耐心喝茶等她说。

    “就是,想,借一点,北冥府神佛冢中的土而已!”弦月心里默默祈祷。

    “不可。”聆少并未惊奇,却是一口拒绝了。

    “为何?”

    “北冥府有规矩,神佛冢中的土绝不可擅动。”聆少严肃解释,“除非神佛亡故,天地同悲的大事,才能动土安葬。平日里,纵使是北冥府的人,也不得擅自取土动土,这是北冥府的大忌。”

    “这……”弦月为难了,“我要的不多,也没打算让你给我刨个坑的,就一捧土即可!”

    “是辰晷让你来要的?”聆少为难中忽然问了这句。

    弦月隐约看到了机会,马上点头,“自然是他让我来的。”

    “他为何让你来?自己不来?”

    “额……”弦月咬唇琢磨一下,回答,“我们俩那关系,谁来还不是一样!”

    “你和辰晷什么关系?”

    “哎,我说你这人就没意思了啊!我和辰晷什么关系你心里没数吗?!在炎洲时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俩那关系吧,跟一个人也没什么区别,所以他这不是忙,就派我来寻你了。恐怕也是想着你也在炎洲见过我,自然知道见到我和见到他差不多了!”弦月对自己这番说辞极其满意。

    “哦,”聆少低头沉思,自言自语,“我当你们俩现在没那层关系了,不想还是这般亲厚啊。”

    “亲厚的!自然是亲厚的!比这北冥海的深度想来都要更厚一些的!”弦月信口胡说着。

    “那这般亲厚,他来了,为何你也来呢?”聆少忽然若有所思的看向弦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弦月一愣,却发现聆少的目光看向的是她的身后。

    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弦月咽了口唾沫,艰难转头。只见她身后不远处另一间屋子的门已然打开,门口靠在门框上是一个她分明刚刚见过、无比熟悉的蓝色身影。如今,那身影的主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极其专注。

    “不是吧……”弦月整个人都懵了,第一反应便是,“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师父的神牛还没喂,我得回去一趟,仔细饿死了……告辞!”说着,一阵风般的就离开了这个屋子。

    然而才闪至小院门口,弦月的路便被辰晷挡下了。

    “……啊……”弦月险些撞到辰晷身上,“太……太快了吧……”

    “毕竟是水下,”辰晷耐心解释,“你怎么也快不过我的。”

    “额……那个,我真的还有事,就不打扰上神和好友闲谈了……”弦月只觉得自己的脸都烫起来,耳朵根红得不行。你说这年头冒充不认识就很惊险了,偏偏下一刻你打着人家正主相好的名义才来诓骗,便第一时间让正主又遇见了,何其尴尬!

    辰晷一步未让。

    月出百感交集,如今是说不认识也没法演了,这感情一道也更复杂了,简直无地自容。最终,绕不过辰晷的弦月自己趴在小院院墙上,捶墙无语。

    辰晷靠近弦月的背影,笑容越发灿然了些,看着她红红的耳朵,好心问她,“弦月,你不是才遇见本上神,如今说我们感情亲厚这件事,作何解?”

    “我胡说的不行吗……”弦月趴在墙上不肯看他。

    “那炎洲上的事情,是怎么说的?”辰晷靠近弦月。

    弦月猛然起身转头,却发现辰晷离她太近,直接便退步撞回墙上,头“咚”得一声。眼看着,弦月捂着脑袋顺着墙根蹲下来,“你干嘛啊!堂堂龙神大人这样欺负别人,我告诉我师父去!”

    辰晷倒吸一口气,被气笑了,干脆也蹲下身来看她,“月出,真的是你吗?”

    弦月咬着唇看他,“是倒是是,你想怎样?”

    “我能怎样?难道把你吃了不成?”

    “……那你老问我干嘛……”

    “你可知我四处寻你不到……”有多着急担心……

    “我也是才醒来的……”弦月回避着辰晷近在眼前的眼眸。

    辰晷最终叹口气,那句想问的你为何装作不认识我的话,到底没有问出口。

    良久,辰晷站起身,对月出伸出一只手,“弦月,若你希望将前尘往事皆弃,我没意见。我们,便重新开始吧。”

    弦月愣住,垂头未动。

    他说,你希望将前尘皆弃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说他没意见?所以,他也希望我们之前……前尘皆弃吧。当真如此,幸好我没有头脑一热便冲上去,倒时多少没脸也是自己担了。弃便弃了吧,不过那么短的一段缘,短的几乎可以在他漫长生命中忽略不计了……如今,是该重头开始了。

    弦月再抬起头时,已然恢复了正常。她将自己的手放至辰晷手中,借力站起身来。

    辰晷松开手,退后两步,淡笑看着她,“龙神,辰晷。”

    自我介绍吗?弦月笑起来,“龙神大人也玩这等幼稚游戏啊。”然而话毕,她便端正行了一礼,道“上清境,灵宝天尊座下,弦月。”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弦月心想,果然,还是这样最好。

    辰晷在心中却想你想要的,我皆随你所愿。

    话毕,弦月忽然觉得不对劲,“等等,你为何在此?”

    辰晷落落大方,转身往小院内走去,“自然是猜到你要来取神佛冢的土,便先来看看。我与聆少也正在说此事,你便来了,聆少刚刚不过逗你罢了。”

    “你连我来这儿也知道?”

    “自然。”辰晷点头,“你想替亡灵重铸肉身,然而他们已不可能回返凡界,你定然是要造一副特别点的骨肉来接纳他们。所以,塑造他们若非用到回生之神力,便需所用的材料具有回生之灵性。神力嘛……”辰晷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弦月,“你肯定是没有了,也不敢去求女娲大神相助。自然会在材料一事上下功夫。”

    “猜得好准……”弦月扶额,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让他算中,真是不怎么好的体验。

    “他们于水中困顿已久,恐难再上岸,自然直接化为水族最好。没错吧?”

    “是……”全被猜中。

    “但是我有一点没想明白。”辰晷再度停下步子。

    弦月眼睛马上亮了,还有他不明白的!

    “来啊,说说看,让本仙给你答疑解惑一番!”

    辰晷一笑,嘴角微微弯起,眼睛里有漂亮的光芒,好看到让人炫目,“我没想明白,你既然知道他们当归于水族,怎么可能绕得过我,居然在姜水畔敢声称不认识我?我险些觉得我猜错了,你是打算去找女娲大神帮忙了。”

    “额……”才打算大显身手的弦月登时无语。总不能承认自己脑子缺了一根筋,都是下意识的反应吧……

    “而且吧,”辰晷顾自分析,“若让他们得一副能入水而生的身体,少不得需要我出力。纵使你有办法绕过我,烈山部一族也需要一处灵力备至的水域休养生息才行,寻常江河海域恐怕不行,这选址一事,注定也绕不过我吧?莫不是你有什么更好的打算?”

    弦月无语望天,“我没想那么多行吗?”

    “原来如此。”辰晷的眼睛微微弯起,“我思前想后也觉得,当是你没想到这许多层最合理。”

    “不要嘲笑别人好不好!”弦月别扭的扭开头。心说,我当年在凡间受了封印影响,他就觉得我笨,如今我都成金仙了,怎么在他那里感觉还是这么笨……

    我这形象可怎么找补回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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