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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沉,却并不安宁静谧。

    紫微宫偏殿内,弦月用手撑着头,看着围坐桌边的几个人,皱起眉头,心绪不宁的。

    “抢亲是不可能的,这只会害了雪凰。何况,真抢来了,人也跑不了,羽嘉大神不是顷刻便把弦月拍碎了。”墨白阻拦着意欲抢亲的两个人。

    肃怀点头,“就是,如今,若能寻个由头让他们不得不推延婚期,或许是个可行的法子。婚期推后,雪凰却需要治疗,羽嘉大神出手次数越多,雪凰好得越彻底,或许便可拖至雪凰病愈,或者待症状轻微,再帮她寻找其他方法驱除魔气。”

    “那怎么办?我们谁能有本事让羽嘉大神改变心意?”乌旗旗摇着头,焦急不已,两条眉毛都要拧到一起了。

    火溢抱着胳膊琢磨,忽然一拍桌子,吓得弦月一颤。火溢眼睛亮亮的,凑近道“我有个好办法!可以拖延这婚期!”

    “你?”乌旗旗一脸鄙夷,却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挑眉,“说说看。”

    火溢笑得一脸雀跃,自怀中摸出那请帖推到桌子中间,“我们几个,回头仿制这请帖的样式,再造一些,然后我们分头行动,再给众神重发一份,将请帖上的日期改它个五花八门。到时候,众神前来赴宴,那是早早晚晚,前前后后,你说没有宾客,人员不齐,这婚礼是不是就得重新办了!”

    弦月眼角抽搐,重重点头,“火溢,真是个好法子啊!”

    辰晷雪凰大婚前三日。

    天界对于这桩婚事议论纷纷,简直成了最近的热门话题。大家都在讨论这上神和世家的婚礼该是如何盛大,然而讨论着讨论着,众神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为何大家口中这婚事的日期皆不相同?!

    这可就奇异了。大家一边揣测,一边暗暗互相询问,莫不是羽嘉大神挑剔,将这宾客分了个三六九等?分别请去?啧啧啧,这也太繁琐了。

    然而,大部分人对于羽嘉大神这等人物还是敬佩又惧怕的,因而,议论归议论,终是无人敢去直接询问羽嘉大神。直到,这个消息在宫娥之间传播,流入了赤星宫。

    羽嘉大神听闻此事,震怒不已,即刻派人去查。

    一查之下,来人回禀所有神仙都先后收到两份请帖,这第一份出自赤星宫,分明是正确的。而这第二份,则是由狄山小炎君火溢亲自送来的,这一份各家日期均有不同,才出了岔子。

    听闻此事,羽嘉大神直接杀往狄山,将炎君一家全部贬落凡间,永世不得归反!

    弦月推演着火溢的这个主意,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看着火溢道“火溢,我从来不知,你为了我,居然拼上全族,当真是仗义啊!”

    乌旗旗噗嗤一声乐出来,笑得捂住了肚子。一桌上,其他几个人也笑起来,纷纷对火溢挑起了大拇指。

    火溢恨恨哼了一声,“那你们说怎么办!”

    墨白摸着下巴思索片刻,然后冷静开口道“事前定然不好操作,且很容易被羽嘉大神反戈一击。若想真的拖延婚礼,我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在婚礼当天出状况。”

    “怎么说?”肃怀问。

    “若是婚礼当天,招待宾客的菜肴出了问题,这婚礼是不是便办不成了?”墨白淡笑发问,计上心头。

    辰晷与雪凰婚礼当天。

    四处一片忙碌,大家都在为这个婚礼做着最后的准备,有些早到的宾客已经上门。

    公子墨白穿行在宾客之间,一点点往龙居琉璃宫的后厨走去。

    厨房中,如今正是热火朝天,一道道美味佳肴摆在桌案上,还有些正在烹制。

    墨白左右看看,身上有风在轻轻环绕鼓动。

    这时,有忙碌中的厨子上来招呼墨白,“您有何吩咐?”

    墨白笑笑摆手,“不过是来看看,一切可都准备得当了?”

    “嗯!一应东西都准备差不多了,就等典礼之后开宴了!”

    墨白点头,“那便好。”然后转身,便又离开了。然而,在他离开时,不知哪里来了一阵妖风四起,无数灰尘飞扬而起,卷入厨房。一时之间,厨房内尘土遮蔽视线。

    待一切恢复平静时,厨子们都傻了,只见桌上菜肴无一不落满灰尘,脏兮兮一片。大家马上便慌了手脚,很快便有人跑去禀告羽嘉大神。

    听闻此事,正在招呼宾客的羽嘉大神震怒,赶至后厨,质问众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跪伏一地,均道不知。

    羽嘉大神再问,“到底都谁来过后厨!”

    有一厨子战战兢兢表示,新任风伯公子墨白曾到过后厨来。

    听闻此言,羽嘉大神直接杀出去,当初抓到墨白,将他狠狠收拾一顿,抹去其风伯的职位,永远发配极荒之地,不得反转。然后,婚礼便取消了宴请环节,拜了天地直接将一对新人送入洞房了事!

    讲到这里,弦月看着墨白,拍了拍他,“墨白,你这么大无畏,也是很令人敬佩。”

    墨白无语,放弃发言。众人再度笑倒一片。

    “弦月,你到底是如何想的?”肃怀看着如今不正经的弦月,问出了心中疑问。

    弦月闻言,犹疑一刻,淡淡苦笑“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冒险,但是我也承认我放不开手。只是,若非有万全之策,我并不想拖累你们。”

    众人沉默下去。

    弦月看着周围的几个人,“墨白家里还得靠你自己撑着,等着花神娘娘和风伯回来,你不能出事。火溢也不能拿狄山冒风险,不合适出手。乌旗旗,你若出了事,难道不怕连累羲和女神?至于肃怀,才从魔界回来,难不成你这是打算再来个牢狱之灾?”

    “你们啊,一番心意我收下了,只是我真不希望你们牵连其中。”弦月说得诚恳异常。

    “可是,弦月,我们也想出份力啊!”乌旗旗开口打破寂静,“纵使不能亲自出场,你便是让我出点东西,出个灵宠,我也想出力帮你啊!”

    弦月闻言忽然愣住,然后一把拉住乌旗旗,“等等!你说什么?”

    “啊?我说什么?”

    “你说……出个灵宠?!”弦月眼珠快速转动起来,“旗旗,这个法子,倒是听来颇有建设性!”

    “啊?你什么意思?”乌旗旗一头雾水。

    弦月却心中猛然洞开一线,亮堂起来,“我有办法了!”

    所有人凑过来,“快说!什么办法!”

    弦月笑笑,冷静开口道“婚礼当天,各家神君前来大多会带有灵宠。万一,这婚礼现场灵宠们忽然惊了,满场乱转,这婚礼是不是便算砸了?”

    “可是灵宠怎么会无缘无故惊了?”墨白不解。

    弦月笑嘻嘻道“我听闻八仙里的张果老的那头小毛驴特别怕老鼠,一遇到老鼠便惊,四处乱窜乱叫。西海水君家的白泽最好静,听到混乱动静便会急躁,不听话的。西荒神君家的蓝象与那白泽是好朋友,两个灵宠经常一道,白泽若乱了,那象便保不齐跟着一起乱起来……”

    弦月推理着,所有人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你这法子能行?”火溢不可置信。

    “这其中若是有一环与你推测不同,或许便折了。”肃怀提醒她。

    “当然不能只靠这一环扣一环。你们几个届时也带着灵宠前去,各位到时候给自己的灵宠交代交代,若是真的乱起来,又不够乱,大家便借机炒热这场子,不就可以了!”弦月看着他们。

    “弦月,你这点子,着实古怪了点。不过,倒是足够安全。出了这等事,若真的乱起来,法不责众,大神纵使生气也很难埋怨怪罪下来。”墨白分析着,“听起来,倒是或许真的能行!”

    “好!”乌旗旗一拍大腿,“就这么订了!那天,咱们便来个灵宠闹婚!搞它个乌烟瘴气!”

    待众人商量过了细节,陆续都离开后。

    月光如水的小院内,只剩下肃怀和弦月两个人。

    “月儿,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弦月看着远方那偌大的月宫,“我本什么都没想做,但是,看着大家热热闹闹的来商议,倒真的渐渐有些心动了。如你所说,若能推迟婚期,或能寻到转机解开这局面。若当真解不开,好歹努力了一场,也不会觉得遗憾。”

    “你没有问问辰晷是否有什么办法?”

    “这个时候就不要去为难新郎官了吧。”弦月大义凛然。

    肃怀无奈摇头,“他既然与你分开还不死心的来招惹你,未必没有想法,何不去找他与雪凰商议一番。”

    弦月琢磨了片刻,还是摇头,“不了。他若有主意,便按他的主意走;我做我的盘算即可。问了,有或者没有,都让人心绪不宁,不如不问。”

    “你啊,在自己的事情上,总是如此。”

    弦月笑笑不以为忤,反倒看着肃怀不解,“倒是你自己,不是更奇怪?平素你不爱掺和这种热闹,如今怎么还来撺掇我抢亲了?”

    “哎……”肃怀长叹一口气,“算是报答你当年掺和我的事情吧。”

    “嗯,这话倒是有理。”弦月一脸接受报恩的坦然,倒是把肃怀逗笑了。

    送走了肃怀,弦月一路溜达来至紫微宫最后面的一间独立的后殿前,那处房间紧闭门扉,似有光雾笼罩之上。

    弦月蹲坐在门口,背靠门扇道“师父,徒儿今天收到了辰晷和雪凰的婚宴请帖,来跟您报备一声,万一您若是想参与,就得赶着下个月前出关了。”

    周围寂静无比,夜深沉,天空又开始微微飘起雪来。

    弦月转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看着里面金色的水纹,“师父,朋友们今日来撺掇我去那婚宴上捣乱抢亲。您要是不同意,便出个声,我便不去了,毕竟兹事体大,总不好不提前知会您。”

    周围依然静寂。

    “那得,您不说话,这便算是首肯了。”弦月叹口气,“那徒儿可就又要给您惹麻烦了,您要是觉得头疼,便晚些日子出来,免得受牵累。”

    安静的夜,只有雪落的声音。

    弦月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回房去了。

    后殿之内,灵宝天尊盘坐入定,却依然幽幽叹了口气。

    一月时间过得极快。

    今日便是辰晷与雪凰大婚之日,一大早仙界透着一股热热闹闹的氛围。

    弦月早早起身,收拾停当,揣上吞云,牵上师父的五彩神牛便要出门去。

    月到看着她,多有担心,“我今日要往灵山去,不能陪你,你千万仔细,莫出乱子。你们定的那个计划,我总觉得奇奇怪怪的,到时候切记要随机应变些,知道吗?”

    弦月点头,“放心,是灵宠作乱,又不是我,不妨事。”

    月到叹口气,点头送弦月出门。

    弦月没有直接往龙居琉璃宫去,而是转了个方向,先奔兜率宫而去。

    太上老君正在宫内倒腾丹药,见到弦月有些意外,“哟,弦月怎么来了?莫不是来给我试药的?”

    弦月看了看那桌上的药丸,摇了摇头,“师叔今日不去参加龙神盛大的婚宴吗?”

    老君笑呵呵,“我这几日要往海外走一趟,去寻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恐怕一会儿便走,去不得了。”

    “哦,那挺好。”弦月点头,“师叔怎么去采药?”

    “这……还能怎么去?”

    “便飞去吧,把您那头牛,留给我用用。”

    老君眼角跳起来,“小弦月,你这是揣着什么主意?”

    “也没什么,几日不见那牛儿,有点想,我拉走替您照管照管。”

    老君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点指着弦月,“胡闹啊,胡闹。定是要去胡闹。”

    弦月抱臂,“借不借吧!”

    老君扁扁嘴,“你师父的牛呢?”

    “也去!”

    “那你带走吧,反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老君挥挥手打发弦月。

    弦月喜滋滋便要赶奔后院,老君想到什么便又一把拉住她,“正好我本预备让童儿去将贺礼送去,这样,你便牵着我的牛把那礼物一并驮去,好歹显得你一人带两牛,不奇怪嘛。”

    “还是您周全!”

    老君得意笑笑,然后故意板了个严肃脸,“适可而止啊!”

    “行!”弦月一口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