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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公子拉着弦月的手凑到脸边嗅了嗅,“月小娘子,你可真香。月小娘子?”

    弦月回神,想要抽回手。赵公子握得紧,并不放开。弦月看了看他,意外的没有再挣扎,这让赵公子瞬间有些心花怒放起来。

    他揉着弦月柔白的手,“月小娘子,你这手可真软啊……软到我心里去了简直,软的我整个人都要化了。”

    弦月咽了口唾沫,琢磨下措辞,道“赵公子,我是有夫之妇,这青天白日的,您别这样。”

    赵公子似乎被逗到,笑起来不止,“有夫之妇?呵呵,月小娘子真是说笑了,你那个也配叫个丈夫?他能为你做什么?嗯?他是能给你吃穿供养,还是深夜解你寂寞难耐啊?”

    弦月不答,看着不远处的辰晷。

    那赵公子见弦月如此,越发得寸进尺,沿着弦月的手一点点往上移动,摸上她纤细白藕一般的手臂,在手下把玩,“月小娘子,不若跟我吧,我什么都给得了你。”

    弦月毫无反应,脸上有些震惊之色。

    赵公子娇笑一下,忽然低头又嗅了嗅弦月的手,便要去吻她的手。

    “嘭”,赵公子低头的动作一窒,然后便觉得脑内一片昏沉混乱,整个人支不住的瘫软下去,顺着药柜,直接躺倒在了地上。

    “啊!”守在药铺外面的赵家小厮听见声音望过来,大叫起来,“公子!公子!杀人了!”

    弦月站在柜台里,没去看地上倒下去的人,只是目光直直看着前面。和她隔着一个柜台的,辰晷长身玉立,站在那里,定定看着她。

    弦月脸上的笑容止不住的漾开,眼里涌上泪水,她快步绕过药柜,险些踩到那地上的赵公子,一把抱住辰晷,“你醒了!你终于肯醒了!”

    可辰晷却没有更多的反应了,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刚刚,在赵公子刚来纠缠时,弦月忽然看到躺在那里的辰晷有了轻微的动作,空气中一股不一样的氛围在蔓延。那种感觉,她很熟悉……那是弦月被欺负时,才能在辰晷身上感觉到的怒气。纵然神力被封,纵然他现在自身难保,但是那种与弦月连接着而清晰可感的波动,让弦月心中升起了一丝抑制不住的激动。

    故而弦月没有挣扎,任凭那赵公子胡作非为,她只是盯着辰晷,看着他的反应,期待着。

    赵公子越发过分,弦月便越发紧张激动。直到她看见辰晷突然睁开眼睛,猛然自那躺椅上站起来,几乎一瞬间手起再落下,直敲在了赵公子的颈部,将他直接打晕在了地上。

    危急解除时,一切恢复平静。辰晷只是醒了,但却仍未恢复正常,他看着弦月,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任凭弦月搂着他掉眼泪,毫无反应。

    外面渐渐聚集了许多人,刚刚还在讨论辰晷是不是死人的小贩们凑过来,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诡异异常。

    不多时,官府的人也聚拢而来,弦月这才松开辰晷,平复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心想要赶快解决眼下的问题才好。

    “这什么情况!”衙役质问弦月。

    弦月看了看脚边的赵公子,“额……他调戏我,被我相公打晕了。”

    “她胡说!我家公子就是来买药的!”小厮指着弦月控诉。

    “来人,把人带回去!”衙役指着弦月道。

    弦月心里无语,盘算着是不是打出去?虽然没有神力,但是把这些虾兵蟹将收拾掉倒是也不费什么力气。

    “我可以作证,是那个公子调戏人在先才被教训的。”突然有人开口,分开人群走进来,是一个白衣公子带着一位红衣姑娘。

    “你是什么人!外乡来的吧?你怎么作证!”衙役皱眉。

    那公子突然拿出一锭偌大的金子,塞到那领头的衙役手上,“差役大哥辛苦,一桩小事不必这般费心。何况我们能作证,何必抓人那么麻烦。”

    那衙役被手上的分量惊住,“啊……那……这……”

    “你们那公子惯常就是个没德行的!自己抬回去!走了走了!”那衙役指着赵家小厮大骂,然后对着来人深深鞠了一躬,那是个相当标准的一恭到底,紧接着他带着人便走了。

    一众人等散去。

    弦月抱着胳膊撇嘴,“墨白,你干嘛给他钱,便宜他们了!”

    雪凰跟在墨白身后偷笑,“那哪里是钱,是墨白刚刚捡的石头罢了。”

    弦月把人让进来,随手关了门,挡住外面一群好奇围观群众的视线。她在人间十年,生意做得甚是惨淡,但是“客人”却从来不少。

    刚刚下界时,师父竟然亲自来过一趟,看了看辰晷的状态,拉着弦月安慰了好些话。老君派自己的小童子送了一大包灵丹妙药,弦月看着眼珠都要掉下来了,那里面多少都是老君的至宝。师伯倒是没有出现,但是在老君送的药包里夹带了一本师伯的书册,名曰《定心经》。那书籍晦涩难懂,弦月翻了好些日子想琢磨师伯这功课什么意思,后来才突然醒悟,怕是内容并无重要,核心都在这“定心”二字上了。想通这点,弦月才算安下心来,不再日日担惊受怕,恐怕羽嘉大神找来。

    其他的一众朋友同窗基本来了个遍,多多少少都来安慰弦月几句,这些人中又以墨白和雪凰来得最勤些,一如今日这般。

    墨白打量站在弦月身后的辰晷,“他醒了?!”

    “嗯,刚刚醒的,不过也只是恢复到醒了的状态而已,神识尚未复苏,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总之就是,还差得远呢。”

    墨白围着辰晷转了转,然后抬手在他肩膀拍了拍,“看起来可没什么问题。”

    弦月摆开座位,笑着回答,“嗯。这也就是治疗的第一步罢了。”

    “那之后会怎样?”雪凰不无担心的问。

    弦月看着站在那里就像石化原地的辰晷,琢磨一下道“可能短期之内都会像现在这样,跟个木头似的吧。不过,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会对一些事情有反应,然后恢复能有些自主意识,说话或者做事,但是大概率会像个傻子似的。”

    雪凰噗嗤笑了出来。弦月和墨白投来视线,雪凰忙正色,红了脸,“抱歉,你说得太直接,我没预料到。”

    墨白苦笑,“堂堂一位上神变成傻子,也是够可笑了,谁能想到呢。”

    弦月很认真的点头赞同,颇有心情拿这事出来说笑一般。然后拉着辰晷强行给他按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你如何?”雪凰问弦月。她听闻辰晷的事情时,简直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可是接下来确证此事后便内心震动不已。

    弦月琢磨一下,似乎审慎的给了答案,“还好。”

    “事情太突然了……”墨白叹了口气,吐出这许久未敢提及的话题,“怎么会变成这样……羽嘉大神对辰晷虽然严苛却极其爱护,天界谁人不知,怎么会如今对自己的爱子下狠手?!只因为一段婚事?!”

    雪凰迟疑一下,忽然开口“我按着你说的,跟家里打听了一下。姥姥似乎对于过去的事情不愿多提,但是从家里老一辈人口中听闻,庚辰大神当年似乎喜欢的便是丹扬神君。羽嘉大神那时候本打算他得胜归来,办这桩婚事的。可谁能想到,庚辰大神再未回来,后来连丹扬神君也意外过世了。”

    “便因为这个,所以羽嘉大神固执让辰晷娶你?”墨白蹙眉。

    雪凰迟疑点头,“也只能是这个缘故了。家里人偷偷说,羽嘉大神或许从未自庚辰大神的死中走出来。”

    “这些年,辰晷对羽嘉大神恭敬又尊重,事事尽力照她安排而为,从不忤逆她。如今落得这个结局,真是讽刺……”墨白摇了摇头,似有感触,“万幸,他竟已不需连心珠了。”

    弦月叹了口气,抬手缕着辰晷的长发,“虽然女娲娘娘说辰晷并不需连心珠作用,但是没了连心珠也不知会给之后的他带来什么影响。性命倒是保住了,可是神力神识仙根,这些都难以预测,更不知会不会有其他不可预期的不良影响。所以,我其实还是有些担心。”

    三个人沉默下去,心情都有些沉重。

    最终,弦月看着辰晷,摇了摇头,“不过,怎样也无所谓,我现在不关心那些因缘结果的事情,我只想他快点好起来。”

    “嗯,看他十天已然转醒,可知你的愿望也不会太久便能实现的。”雪凰安慰弦月。虽然他们知道,那十天对于弦月和辰晷是漫长的十年之久……

    “嗯,”弦月点头,然后忽然似想起什么一般,“对了,你们两个神仙既然来了,不若帮帮我这个凡人。”

    “帮什么?”雪凰认真。

    “帮我搬家!”弦月笑着回答,眼睛里恢复调皮的味道。

    三日。

    弦月拉着雪凰和墨白将她这不大的店面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然后打包带着她的全部家当,趁着天亮之前便出发离开了归德郡。

    “哎呀,住了十年,还挺有感情,突然让我离开,还挺不舍。”弦月嘟囔着,一手拉着跟着他走的辰晷。

    墨白赶着一辆马车,缓缓前行,“住了十年也是该搬了。不然。你们这样毫无变化的,渐渐便像个妖异了。”

    “这次打算搬去哪里?”雪凰询问。

    “我打听过了,自这里往西百里,有处道仙庄,是个小庄子,地方偏僻了些,庄子上没有医馆,民风淳朴,背靠青山,正适合居住。”弦月指了个方向,然后又回头看了看目视前方跟着自己的辰晷,“他这个样子,住在人多的地方恐怕不方便,还是荒僻点的地方合适。”

    雪凰点头。

    “你们都上车来吧,这样要走到什么时候。规矩是弦月被封了神力,怎么带着我们也要跟着过凡人的日子似的,都上来!”墨白招呼他们,凝了神力一晃,这车子忽然消失在寂静无人的小路上,下一刻便飞入云霄。

    “弦月,你该让壬戌或吞云他们跟着你的,也好有个照应。”墨白驾车穿云开口。

    弦月摇头,“吞云被我留在神佛冢替我守着呢,不能让它离开。至于壬戌,我还需要他留在龙神殿照应,也便算了。之前莲骨倒是张罗着搬过来跟我做个邻居,可是那丫头近日才拜了师,不好让她翘课天天不务正业,被我哄回去了。姐姐也是一样,身体本还适应不了,还是留在佛母那边合适。”

    雪凰拉住弦月的手,“既然这样,以后我常来看你。”

    弦月笑笑,“这时节变故,你家里该是不乐意你与辰晷多接触吧。你还是安心留在天上吧,反正用不了多少日子,说不定我就回去了。”

    雪凰蹙眉,“家里是家里,我是我。”

    弦月诧异,连驾车的墨白头也回头看了一眼雪凰。

    “这还是我们雪凰说的话吗?”弦月笑。

    雪凰垂下头,沉思片刻,道“我虽以家族为重,却不是没有良心的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有时候,我也想做些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而不是只当一个被摆着架子上的瓷娃娃。。”

    “哎,”弦月夸张的大大叹口气,“我倒是想做个瓷娃娃,谁能给我个机会啊!看我这一天到晚遇见的都是些什么事情!”

    被她浮夸的表情逗笑,墨白和雪凰都笑起来。

    车厢角落里,辰晷安静坐着,一动不动,就像个雕塑。可是他的眼神,一瞬也没有离开过弦月,随着她的言语,他的眼神悠悠转动,满目皆是深情与怜惜。

    道仙庄。

    弦月找了处村子边荒僻的小草房住下来,拉着雪凰和墨白一通收拾才总算把这地方搞得像个能住人的样子。

    弦月安顿好辰晷,便里里外外的擦洗。

    墨白抱着剑,看着弦月无言以对,“你这还真是一副在人间过日子的样子啊!”

    弦月打开手臂转了一圈,“你看我,你看看我,半点神力没有,还能如何?不得不说女娲娘娘的封印比一般人可强太多了,她是一丝力量都没给我留下。我倒是想一招手搞点柴,弄点米,奈何做不到啊!所以,神君大人,麻烦您了,去给我劈点柴来吧!”

    墨白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可惜了我这上好的神兵,只能用来砍柴了。”

    雪凰将弦月的药柜码放好,在旁边笑着道“那这么看来,我是不是该负责生火,还能算是有点用途?”然后她转头对墨白道“你还是速度去吧,仔细耽误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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