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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两人分头去打问,却发现村里大部分人家的情况都无异常,倒是赵爷爷讲起了一件事引起了辰晷的注意。

    “说起来,隔壁邻村今年的年景好像并不好,我一个钓鱼的鱼友家里今年的果菜都有些不精神,恐怕是那种子有问题,倒霉啊。”赵爷爷感慨,吧嗒吧嗒抽着烟,“这庄稼人,最怕的就是种子不好,耽误了就是一年的收成。”

    “怎么个不好法?”辰晷问。

    赵爷爷又抽了几口烟,“味道倒是无碍,就是长得奇怪,那些菜都像是拿颜料染的,花花绿绿的不像个样子。”

    “可还听说有人这样?”

    “有的,”赵奶奶此时搭了腔,“今年有一批种子不行,附近这片我听见好几家这样了。”

    “可有传出那些人吃出什么问题嘛?”

    “那倒是没有。”赵奶奶摇头。

    辰晷点头,起身告辞,临走时赵奶奶还不忘给他手里塞了些果菜让他拿回去。辰晷推拒不掉,只得致谢带了回来。

    辰晷回到家时,弦月已经坐在了桌前,正在摆弄之前辰晷种田剩下来的种子。她一颗颗拿起来观瞧,似乎能对着那种子看出个所以然似的。

    “神农姑娘能看出什么来?”辰晷凑过去问她。

    弦月放下种子,“看不出,都是正常的感觉。”说着,弦月顺手丢了一颗种子进嘴里咀嚼起来,“味道也正常。”

    辰晷无语,抬手敲她,“莫要将所有东西都往嘴里放,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仔细早晚吃出问题来!”

    “能有什么问题,最多睡一觉。”弦月不以为意。

    “魔气吸附过多,你的神农血便治不了了,不可大意。”辰晷将那些种子拿走,“我刚刚去问了问,四周也不是独独我们一家发生了这些事情。”

    辰晷将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弦月陷入沉思,“如果不是水的问题,也不是种子的问题,这问题能出在哪里?”

    “出事的除了我们,都在临近几个乡村,而且位置也不挨着,到底能有什么是相通的……我还真有些想不明白。”弦月抱着胳膊叹气。

    辰晷没有说话。良久,他忽然抬起头,眼睛亮起来,“若并非同一水源,同一批种子,便只可能是一件事物了。”

    “什么?”

    “土壤。”

    “啊?”弦月狐疑,“土?土怎么侵染魔气?莫不是我们睡着之后有魔族来过,给我们家地里洒了东西?这也太奇怪了吧。我纵使没有神力,也不至于迟钝如此。”

    “你可有什么东西能够试出魔气?”

    弦月吐了吐舌头,“吃一下就知道。”

    辰晷无语,“换一个。”

    “丹房里还有些所剩不多的棂罗草,遇到魔气能变色。”

    “去取来,我们试试便知。”

    弦月取来棂罗草,辰晷来至田地前抓起一把土来。从那土中并无法感觉出什么魔气,辰晷将棂罗草插入土壤中,催动自己的力量,让水灵浸润土壤,激发土中的气息。

    少顷,那枝绿色的棂罗竟然渐渐变为了红色。

    “果然是土!”弦月吃惊,“怎么会这样?真的有魔族来过?”

    “恐怕是了。”

    “可是为何你我都未察觉?”

    “那便不是我们想的那种大摇大摆走来的。”辰晷似乎心中已有计较,“据说魔界深渊中有一种魔虫,可为魔族操纵,自地下传讯行走,难以察觉。”

    “你是说有魔物自地下爬过,便会侵染土壤?”

    “不止如此,”辰晷摇头,“土壤包容性本来很强,一只魔虫难以影响如此之大,恐怕能造成这样严重的影响,还是有人在那虫身上带了什么特别的毒物,使得虫子在哪里停留更久,哪里的问题便越严重。”

    弦月秀眉微蹙,抱臂不悦,“魔族到底在搞什么?他们莫不是真的胆大包天要与天庭对抗?”

    “以他们如今的实力,恐难敌手,除非他们已经有了别的计划。”

    “聆少提到过无支祁。”弦月道。

    “纵使有无支祁,也不够。”辰晷笃定,“虽然当年庚辰大神大战无支祁,废了极大的力气也未能将其斩杀,但是无支祁当年损伤也极重,自从被封锁起来,力量也会一日胜似一日衰微,再难如当年一般气候。”

    “当年既然无法诛杀无支祁,为何不将其找个净化圣灵之地封锁,而是归了魔界?这不是把猎物送到了老虎嘴边去了。”

    “哪有那么简单。”辰晷笑笑,看着弦月天真的愤慨,“无支祁力量强大,留在人界只会污染周边,魔气散逸会导致更多问题,不是一般洞天福地能够承受。何况,它在哪里,自然会招致妖魔聚集,反倒是丢入魔界锁起来危险最小。当年,这也是大神们权衡之后最好的打算了。”

    “真是麻烦……”

    “神魔之争,战事祸事本就是这样麻烦的事情,想要完美解决谈何容易。”

    弦月望向辰晷说话时认真又无奈的神态,“你这样说话时,总觉得你像经历过这些似的。”

    “神魔没有大纷争有百万年了,但是小股的短兵相接其实从未间断,只是你不在天庭供职,也非武将,才对此并无多少知晓。”辰晷道,“你不是认识肃怀,他当年多有此事需要解决。”

    “肃怀我倒是知道,只是总觉得那些事到底离大多数人很远。”

    “其实并没有,我记得最近一次是十五万年前,魔族曾往聚窟州玄棋家中欲抢夺聚窟州上的返魂树。那时,幸而聚窟州上玄氏一家与天庭相合多年,奋力抵抗,不然恐怕便真的被他们夺走了那树木。”

    “返魂树,花叶香闻数百里,煮其汁如黑饴,可制为反生香。这树被称为禁树,据传只在聚窟州上的万窟洞穴中还有一棵,被玄家守着,平日想去看看都不得见的。”弦月提到这些灵异物种总是有些心驰神往,“真想看看是个什么样子!若能得一些来,说不定能制出些好东西也未可知,可惜可惜啊!”

    “你对危险的东西总有这么大好奇心?”辰晷一点也不意外弦月的反应。

    “危险而难以取得的东西总是令人心驰神往,这与龙神大人一贯受到众人追捧其实是一样的道理。求而不得,方显珍贵。”

    辰晷摇头无奈,弦月的歪理总是一套一套的。停顿一刻,他忽而问道,“那如今得到了,可有失望?”

    弦月沉思,故作认真,“倒是谈不上失望,只是想到堂堂龙神大人失智的样子,总觉得有些破坏美好印象,都不高级了。”

    “这样啊,”辰晷接口,“想你纵使这般嫌弃还日日守着我,每日都要趁我昏睡不醒来偷亲我,可见你是爱我爱到不行了。”

    “喂!你……你怎么知道?!”弦月吃惊。

    辰晷一脸笑意,“你以为我真的睡死在那里,对外界全然不知?”

    “你……你还知道什么?”

    辰晷笑意更浓,“确切说,在我昏迷和思绪混乱时,你做得所有事情其实我都知道。弦月,我这样爱你,怎么舍得一刻不注视着你。”

    “你……”这句情话听在弦月耳朵里真的是……让她不知该作何反应。辰晷那段昏迷时她可做了不少丢人事情,且不说料理他的生活起居,没事亲一亲摸一摸总是可以的,再加上说过的情话,掉过的眼泪……弦月光想想耳根都红起来。

    “不然我一样一样讲给你听听?你帮我看看可差了些什么没。”辰晷凑近弦月耳边道。

    “不要!”弦月马上捂住他的嘴。那手掌贴上他的唇,弦月只觉得手心里都着了火,想拿开时,已被辰晷抓住。

    “不与你闹了,还是该想想解决办法才好。不管魔界在打什么主意,都得先解了眼下之困才好,这些蔬菜虽然所含魔气不多,但是若凡人食用下去,也未可知会有什么结果。何况这土地一日不被净化,恐怕这样的草木蔬菜只会越来越多。”辰晷恢复常态,只是抓着弦月的手没有放开。

    “这不似水中有毒,容易不被察觉的解除,你容我想想有什么办法。”弦月沉吟。

    辰晷却笑了,“如法炮制便可。”

    “这是何意?”弦月不解。

    辰晷凑到弦月耳边,轻轻讲了什么,让弦月顿时露出了笑脸。

    半月之后,弦月家的菜地里长出了绿油油、鲜亮亮的一批好蔬菜,在这个各家已然收获结束的时节看起来分外抢眼。这菜长得极快,样子也是顶好的,不出多久便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哎呀呀,这菜长得真好,弦月,看不出,你家小辰可以啊!果然是脑子好了,看这菜便知道!”刘大婶不无感慨。

    “这可不是他的功劳。”弦月抱着胳膊一脸洋洋得意的吹嘘,“这个啊,可多亏了我的好药!”

    “药?”刘大婶不解。

    “我家辰晷毕竟脑子才好,种田也不拿手,前阵子出来的不少菜都品质实在……说不过去,颜色看着可怕,跟中了毒似的。”弦月绘声绘色的开始讲述,“但是啊,我那日突然发现,这长出诡异蔬菜的地里其实含有一种极其罕有的药材成分,叫做大藏。我曾经在一本荒僻的医书上看过大藏的介绍,这种成分虽然不能从地里提取出来,却加以利用可以急速丰沛土壤,长出好收成!您看,我按着那书试了试,这本来坏了的庄稼,不出半月可不就都长好了!”

    “竟有这种事情?!”刘大婶惊奇,“你说这土,是药材?”

    “嗯,是种虽然无用无法治病,但是很神奇,对土壤很好的药材!”

    “哎哟哟,真是没听说过,还有这等事!”刘大婶说着便蹲下身去抓那土壤,似乎想从那土里真的看到什么闪光的成分似的。

    “可不是!我也是运气好,上天给我这好收成,真是让人开心。”弦月喜气盈盈,说得真像是遇见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好事了一般。

    刘大婶忽然起身,凑近弦月,“弦月啊,那你这什么利用的方法是什么啊?你别说,我有个邻村的姑妈家,今年的收成就跟你说的似的,那一大片的稻子都不行的,到现在还烂在地里。你看,你能不能教教我,也帮帮我那亲戚。”

    “瞧你客气的,我这儿还有不少富余下来调配好的肥料,您只管取一些给送去,保管能好!”弦月一边说,一边便拉着刘大婶去拿东西,不多时便真的给了她一口袋的干料,看起来就似散碎的茅草一般。

    “这……就行?”

    “您放心!包灵验!”弦月拍着胸脯保证。

    刘大婶正打量那堆干草,这时辰晷自屋里出来,手中拿着镰刀“弦月,把你调配过的肥料再给我些,我现在去把那些菜收了,再洒些,说不定赶在冬天来前还能再收一茬菜的。”

    弦月点头,忙又给辰晷递了一份,“好主意!你快去!”

    辰晷接过东西,跟刘大婶打了个招呼便径直奔地里去了。见到辰晷都这样打算,再想想多产一茬菜是何等奇妙的事情,刘大婶再不质疑,喜气洋洋的拎着东西跟弦月道了谢便走掉了。

    见她走远,辰晷走回来,抬手将镰刀放回窗台上,抱臂对弦月一笑。

    “你怎知她不信我?”弦月好奇,辰晷刚刚出来的时机刚好,成功打掉了刘大婶的疑虑。

    “你那药做得实在有些潦草,这等惯常地里干活的人怎么能信你的一把茅草能救庄稼?”

    “哎,没办法,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药丸子又不能直接丢到地里,少不得磨碎了,与这草料掺和掺和,才像回事嘛。没想到,还是没考虑足够逼真,我要不要再改良一二?”弦月噘嘴。

    “不必了,这种好事,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了多久,有问题的人自然便会聚来,不用你费力气。”停顿一刻,辰晷又复提醒道“再有人上门,务必收些银钱才好。”

    “龙神大人也这般爱财?”弦月惊奇。

    辰晷失笑,“你这等好东西根本不收钱,到处白送,不可疑嘛?收了钱,是安了他们的心,让他们实打实的用在地里,才能解困啊!”

    弦月缩缩头,恍然大悟,“未想到,一贯看起来高高在上不与人相熟的龙神大人,于人情世故上也能这般熟稔,令人钦佩。”

    辰晷黯然失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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