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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月试着辰晷的脉息,咒骂着,声音里却有些打颤,“该死,就不该求快将药效增大至此,竟然忽略了他本身体质阴寒的问题。这可怎么办!”

    平璋学着弦月的样子也伸手试了试辰晷的额头,然后被那热度也吓了一跳。看着弦月焦急的样子,他忽然道“门口不是有条河,他连冰雪都不怕,不然给他丢到那冷水中?”

    弦月眼前一亮,看向平璋。平璋忙掩口,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弦月令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好,试试看吧!”说着,她伸手去桶中拉辰晷。平璋忙搭手帮忙,不多时两人便将辰晷丢入了门前冷到冰手的小河中。

    “会不会冻死啊?”平璋蹲在河边冷得缩手缩脚,打着颤问弦月。

    弦月摇头,“死了也是烧死的,冻不死。”

    这条小河冬日河水湍急,并未上冻。弦月拉着辰晷的胳膊,避免他顺水飘走,沉思着解决方法。平璋看了看身边单薄的弦月,突然凑过去,“你,你回去暖和暖和,我来帮你看着他。”

    弦月看了他一眼,那年轻的太子眼神清亮真诚,无比认真。

    说着,他也不等弦月答应便接过了辰晷的胳膊,自己坐在河边拉住,“你不是个挺厉害的大夫,你不然去配点退热的药来不是就好了。”

    弦月心说哪有这么容易,辰晷这热度岂是一般药能退的。

    “我小时候总是发热不退,那时候母后遍寻名医,曾经在一个疯道那里得到一个方子,每试必灵。那方子是什么来着……”平璋自己抬头琢磨,半天也没想起来,只得道“虽然记不大清楚了,但是那时候有一味药材很珍贵,是红水葵。”

    红水葵是很常见的清热凉血药材,算不得奇特,弦月一边琢磨自己的办法,一边脑子插空来听他说话,下了这个结论。

    “那红水葵样子要用极好看的,要那种红的能滴出血水的,然后要放在祠堂棺椁内储上三天才可入药。我母后当时觉得这药方子太诡异,本不乐意的。可是有一次我眼看着要烧了几天也不退,母后急得不行用了此法,还真的管用了!”

    “祠堂棺椁里?”弦月的思路被吸引过来。

    “对,很邪异是不是?这么多年仍有很多大臣以此说我是妖邪存在,不适合位居东宫的。”平璋坦然,他换了一只手拉着辰晷,将撤回的手放在嘴巴哈气,那手冻得已经一片通红。

    “邪火入体,以阴鬼之气压之。”弦月琢磨,有了灵感,“鬼之丹鼎或可做到。能滴血的红水葵……莫不是……万株出一的极阴红水葵。这方子倒是可行,只是如今一时之间去哪里能找到那极阴红水葵呢……”

    平璋看向自言自语的弦月,“啊,我手上还有一颗这个药,你不然给他试试。”说着他忙自衣襟里翻找起来,他一松手,辰晷浮在水面上的身体便要顺流而下。平璋忙往前一扑一把拖住,将自己险些拖进水里,衣襟湿了大片。

    “你小心!”弦月扶住他。他却递给弦月一枚雕刻精美的镂空玉丸,“那玉中间的金珠里便包着一颗,你看看!”

    弦月看着那精美的玉,愣了愣。

    平璋见弦月没动,一把拿回来,“你看着它怎么取得出来!”说着,他将那玉丸往湖边碎石上砸去,两下便砸碎了玉雕,自里面取出珠子,捏开露出一枚红色的药丸。

    弦月接过那药丸,嗅了嗅,舔了一下,愣住,好烈性的药丸!果然是极阴质的天水葵,而且药丸之上阴鬼之气充盈。她顾不得多想,将那药丸塞入辰晷口中,帮他咽下。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辰晷的热度才终于退了下去。

    弦月和平璋一道将辰晷自河水中拖出来,扶回了屋内。弦月在一边收拾辰晷,平璋则在屋内瑟缩在炉火边,打着喷嚏。

    安顿好辰晷,弦月看向平璋,“那药你不能再吃了。”

    “什么?”平璋未懂。

    “你确实体内带有邪火,似是胎生所致。那天水葵虽然能够压制你的邪火,你的体质却不能驱散它的鬼气,长此以往,只会令你变得半人半鬼。”弦月目露担忧之色,“你今日帮了我,我很感激。作为报答,我会帮你将你的病治好,那药以及药方皆是邪术,不能再用,也不可再告知他人了,你记得啊。”

    平璋听得似懂非懂,却见弦月忽然拿起药箱里的刀子划上自己的手腕。

    “你这是做什么!”平璋诧异。

    弦月未答却是拉过平璋的手也划了一道血口子,将她的血直接滴落在平璋那血口上。

    弦月觉得自己运气是真的够好了,捡了个病患,居然帮了她大忙,不然辰晷这一遭恐怕难熬。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如今,这个恩情,她不能不报。神农血虽然退不得辰晷因药而至的邪火,但要为这个太子驱除这病根倒是可以一试。

    弦月的血滴落平璋手掌,他只觉得那伤口似着火一般,生疼生疼的难受。

    他想撤回自己的手,弦月却按得死死的,不让他动弹。

    弦月淡淡道“记住,自今日起,行善茹素三年,止息兵戈,坚守本心,你体内的鬼气或可渐渐散尽。”

    “你在说什么?我……没什么不妥的感觉啊。”

    “等有感觉就晚了。”弦月看着平璋手上的伤口如烧伤一般卷曲起来,才缓缓停手。然后自药箱里递给他一个烫伤膏,“涂一下有几天就好了。”

    “嘶,好疼啊。”平璋皱着脸。

    弦月看着他笑,“别这么娇气,我一个女孩子还未说什么。”

    于是平璋马上端出了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你……治病真像个怪人。”

    弦月笑笑,点头,“不错,我就是。行了,我安顿你休息吧。”

    第二日一早。

    平璋爬起身来,迈步走出厢房,便见到院内一个男子正在扫雪。平璋一愣,探头看了看,忽然认出,“你是昨天那个!你……你好了?”

    辰晷转身,看见平璋,淡淡道谢,“多谢你,昨晚有劳了。”

    “你……”平璋走过去,绕着辰晷转了一圈,“好得这样快?”

    辰晷看了看天,却对他说了别的,“今日雪停了,想来接你的人已经要近了。”

    “接我的人?你怎知道?”平璋狐疑。

    辰晷笑笑。这时,弦月也自厨房内走出,端着清粥小菜,“你们两个,来吃饭了!”

    “走吧。”辰晷招呼那位太子,一如平常。平璋却总觉得自己一个堂堂太子在这个男人面前很难保持自己的气度威仪。只是被看一眼,便觉得自己比他矮了一截,这让平璋心里有些不爽。

    进屋坐下来,弦月分发碗筷,递热粥给两人。

    平璋看看这朴素的菜肴,撅了噘嘴,但是也未敢说什么。筷子直奔着桌上唯一的一道肉丝榨菜而去。

    然而,迅疾无比,弦月一瞬间端走了那碟子菜,“你忘了我说的话了?!行善茹素三年!你不能吃这个!”

    “啊?”平璋抱怨,“本殿下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我说不行就不行!”弦月懒得与他讲道理,选择强势镇压。最终平璋只得再度落败,乖乖吃起青菜来。

    吃了一阵,平璋忽然开口,问弦月,“对了,是我睡得太死吗?你何时将屋子里那几个特别大的丹炉挪走的?我竟然都不知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怎可在我睡觉的时候进去搬东西,这不好的。”

    弦月停下动作,偏头不懂,“你说什么?”

    辰晷却猛然起身,转身便出去了。在弦月还卡在那里未解其意的时候,辰晷已然回来,“弦月,天机九分丹鼎不见了。”

    “什么?!”弦月手中的粥碗掉落,整个人傻住了,“不见了?!”

    辰晷将一张纸条递给弦月,弦月快速接过一看,纸张与字迹都与上次别无二致,只是内容有了变化

    欲得丹鼎,深山古槐,坐而论道,胜者得之。

    “这……我……”弦月没了主意,看向辰晷。

    “别怕,你若打算去一趟,我陪你便是。”辰晷安慰的摸了摸弦月的长发。

    “那东西回到魔族手上太危险了……”弦月嘟囔,看了看饭桌另一边显然完全不在状态里的平璋。

    “平璋,你看家,若有人来接你,你便走吧,我就不多留你了!我现在有要紧事要上山。”弦月站起身交代。

    平璋傻眼了,却看着对面火急火燎的两个人,也似乎没什么话好多问,毕竟问了看着这两人恐怕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只得点了点头。

    交代完毕,弦月和辰晷便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屋子。整个小院快速恢复了安静,平璋狐疑的看着远处冰雪未化的深山,深深蹙眉不解。

    “我就想不明白了,到底会是什么人。魔族既然能自这里取走丹鼎,还引我去做什么?”弦月被辰晷牵着上山。

    “去了便知道了。”辰晷看起来比胡思乱想的弦月要稳上许多,在他心里隐约有一个荒诞的答案,连他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可又久久挥之不去。

    一个专门为弦月出题,取走丹鼎却要引弦月前去的魔族,怕只能是个药疯子。在魔族历史上,最为出了名的药疯子只有一个人——天师和泽。那个死去太多年却始终被传还活着的人,也是天机九分丹鼎的真正主人。

    深山古槐下,一个黑衣黑发黑须的中年男人坐在雪地中,闭目养神。在他身侧九尊丹鼎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映在这雪地里显得分外刺目。

    辰晷牵着弦月在那人几丈远的地方停下来。弦月如今毫无仙术,下意识握紧了辰晷的手。

    似乎感觉到来人,黑衣男人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对面,开口道“你可知为何寻常驱魔之法无法解除那太子身上的魔气?”

    弦月一愣,心想这人好奇怪,也没有介绍,也没有铺垫,上来就问问题?

    “他身上魔气中掺杂了一种与化魔元丹类似的药力,化魔元丹可以帮助魔族吸附周围灵气转化为魔气,平璋太子身上的药性则是可以将驱魔所常用的几种药力转化为魔气,加重他中魔的程度。”弦月回答。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点头,又问“你用了什么方法为他驱魔的?”

    “改变下思路,并未驱魔,我也做了一种类似的药丸,吸附魔气转为凡人精气便可,将他体内魔气化解掉,再用药将我为他种下的转化之力驱除。”弦月老实回答。

    那人又点了点头,仔细看了看弦月,“你便是神农血脉而成的后裔?”

    “你是谁?”弦月反问。

    “你觉得我是谁?”

    跟这人说话好费劲,弦月心说鬼才知道你是谁!

    她心里才骂完,不想辰晷便开口了,“看来传闻果然没错,你是魔界天师和泽。”弦月一愣,再看那树下之人,这才发现,他虽坐在雪地里却丝毫未在雪上留下痕迹。这个看似实体的人,其实无影无形,是个魂魄?!

    “你认识我?”

    “只是猜到了而已。”

    弦月看了看和泽,又看了看辰晷,“那个做丹鼎的人?那个和泽?你真的没死?”

    和泽冷笑不屑,“死?我为何要死?我为破解丹鼎之无穷奥秘,与之合二为一,我不会死,我与丹鼎共存,无穷无尽,再不受世间万物所限。天下所有争夺丹鼎的人、神、魔、妖,都为我所用,受我所使,替我试遍对应丹鼎的药理药性,不用费我丝毫气力,只要让我充分试下去,我便总能寻到奥秘的。这是何其伟大和幸福的事情!”

    “那为何直到今日你才出现?”弦月不解。

    “呵,都怪那灵宝天尊坏我大计,将我收入图中,困我长久,使我长久削弱不能继续研究计划。多亏了你们天界的叛徒亲手用仇恨与仙身仙血助我获得无上魔力,放我归于魔界,令我重新凝聚而成,醒觉过来!”

    他说的那个叛徒,是聆少。

    “所以是你帮魔族炼药,三番两次令魔气侵染凡界。”辰晷冷定开口。

    和泽却不屑一顾,“帮他们?我不过是顺手而为,实验魔之丹鼎的魔气力量。不过……”他的目光重新集中在弦月身上,“不过没想到,居然让我发现有人能这般快的解了我的魔药!”

    “果不其然,之后魔气事件围着我们打转,是你故意所为。”

    “有这样旗鼓相当的后生晚辈,我怎能不好奇一试呢?”和泽眼神中有些欣赏的光芒,“你倒是对得起神农的名字,有些小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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