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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月看着身后,隐隐有些担忧,“如今,这里好静,静到当真没了声音,似乎有什么在酝酿一般,让人心里不舒服。”

    “所以你铺了这满地的藤蔓?是守备?”雪凰看着那些状若平常的藤蔓。

    弦月耸耸肩,“也不算,只是这些藤蔓于我相连,将我的觉察力放大,若哪里有任何异动我第一时间便会知道。对了,外面如何了?”

    聊了半天,雪凰竟然忘记了讲这件大事,听弦月开口,雪凰忙一把握住弦月的手,怕她太过激动,“你别担心,魔族余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只是……无支祁出现了。”

    弦月冷定的站在那里,倒是没有一惊一乍的反应。只是雪凰分明察觉到周围的藤蔓似乎扭转动了动才安静下来……

    “辰晷他……”

    “他没事,并未落得下风!”雪凰忙说,“你治好了他,对不对?”

    弦月点头,长长舒出一口气,“没事的。”不知是在安慰雪凰还是安慰自己。然后弦月忽然对在水底游来游去的吞云示意,吞云马上游到弦月身边“你去看看吧,他虽好了,却毕竟之前伤重至此,我终究有些不放心。”

    吞云接到命令一晃游走了。

    弦月的冷静克制反应让雪凰意外,却继而对她有些佩服。如今身在战场,不可儿戏,所有人都懂,这一场仗没人能替辰晷去打。所以,纵使关心,弦月也没有直冲过去。

    “破荒?!”吞云才走,雪凰突然看到什么一般丢下弦月走过去。

    弦月不解,望着她。只见雪凰走至弦月的小屋边,站到了屋侧那把被弦月钉在墙上的长刀面前,“魔刃破荒,为何在此?”

    弦月偏头,并没听过这名字,“你认识这刀?”

    “姥姥当年去救丹扬神君,正是看见这把刀杀了丹扬神君。凤凰家受此大辱,便将此刀样式绘入图册,让后辈谨记,我见过那图。”

    “这刀有何特别?”弦月问。

    “为制此刀,魔界融掉百把有灵魔刃,生祭万人才成。此刀号称可诛神杀佛,在上一次神佛大战中为魔君所用,后来,魔界兵败,此刀便不知所踪,极少现世了。上一次有记载的出现也是杀害丹扬神君时,距今也是百万年前了。”

    “竟然如此。”弦月有些意外,魔界竟然将这等重要的东西交给悦音,只为了来神佛冢挖坟?这也太诡异了。

    另一边,吞云跃出海面时,正看见无支祁一边冲向辰晷一边将自己的左手探入水中,它运足力气,猛然撩起水花,那水打着旋化作一道水龙呼啸而去。辰晷丝毫不惧,迎上那水龙一剑挥出,竟然将那道水一份为二,生生削开。

    无支祁尖啸着,一道一道水龙在它掌下生成,接连不断,围攻辰晷。纵使辰晷是水之至灵,却不知无支祁用了什么样的力量灌注其中,竟使得那些水花无法为辰晷所控,使他不得不一一击破,大大增加了战斗的消耗,也一时之间令他无法逼近无支祁。

    当年,庚辰大神亦是被此招所控,消耗了大量神力,直至寻到无支祁的破绽,冲破水龙之阵。

    一道、两道、三道……一条条水龙被辰晷斩断于空中,偌大的水花跌落水面,掀起百尺浪潮。

    辰晷虽在迎战,却始终盯着无支祁,等待着时机,直至手中一丝不同的触感令他稍稍分了一丝神。迎面而来的又一道水龙撞上他的剑锋却是有了不一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微妙,却与之前绝不相同,似乎阻滞之力更大。辰晷与水之相通极强,哪怕是微弱的差别他也感觉得到。

    这个感觉是……

    水花在他眼前四分五裂,他的眼睛陡然睁大一瞬,继而嘴角有了一丝莫名的笑意一瞬即逝。

    第七道、第八道、第九道……当第九道水龙冲向辰晷时,辰晷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长剑,不再做迎击准备。无支祁一愣,辰晷却神秘而有些愉悦的望着它。

    当那水龙呼啸着已近到眼前,眼看便要吞噬辰晷,却忽然起了一丝变化。所有观战之人都发现了,那道蓝色的水柱所成的巨龙如今渐渐变为翠色,然后转为深绿,最后竟然变为墨绿颜色,生生停在辰晷面前。静止只在一瞬,突然那龙似得到命令一般,一个扭身腾挪,绕过辰晷周身回身直奔无支祁而去,猝不及防!

    “这……”墨白惊诧,却忽然发现自己脚下的水面也已不同。

    他所站位置距离战场最近,如今他脚下的墨蓝色水面早已变为绿色。墨白凝神细看,只见水面之下,无数绿色绒绒可爱的藻类正迎着光快速生长。这水藻,是北冥海水底的物种,无需光线即可存活,贴覆在石壁水底,如绿毯一般,不生不死。然而这种水藻,若遇到光,便会爆炸式生发,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控制,它会渐渐占领所有水面,直至水面覆盖不下,才会再度收缩死亡,沉入水底,恢复原状。

    此时间,无支祁扬起的水龙早已被那些藻类塞满,它顷刻间便失去了对那龙的控制,一道道被它强大魔力掀起的水龙,一旦成型便都冲向它自己,令其自缚手脚,应接不暇。

    趁着这个时机,辰晷与那绿色水龙并驾齐驱,已到了无支祁近前。

    “你做了什么!”无支祁大吼,却是腹背受敌。

    辰晷挥剑直奔它,口中淡淡回答“我什么也没做。”

    无支祁抬手欲挡开辰晷长剑,却已有绿龙缠上,一口咬住他的手臂,那力道同样强大,让它挣了一下,慢上一拍,瞬间错过了时机。

    生云剑带着白金之光直入无支祁脖颈,辰晷调用神力,将全部力量灌注向那薄薄的剑刃,那剑刃便迎着偌大阻力,陡然爆发烈阳一般的光线,一削而下。

    所有人都闭了闭眼睛,光刺的人半天才能再度看清一切。

    再度睁眼时,只见无支祁偌大的头颅已翻滚入空中,化出一道弧线,最后砸入水面。而它的身躯还停留在欲阻止辰晷一击的动作上,缓了一阵才向着水面栽倒下去。

    “赢了……”墨白喃喃自语,然后反应片刻才欢呼起来,“赢了!”

    周围欢呼之声山呼海啸一般,所有天族兵将都高高跃起,无支祁被杀了!那个百万年前无法被诛杀的无支祁今天终于被斩杀!

    可欢呼声还未持续多久,马上变为了惊呼。只见那道因辰晷与无支祁力量相冲而停滞于空中的百丈巨浪缓缓倾塌而下,如飞天瀑布,带着难阻的趋势,砸向众人头顶。这一道浪潮若落下,所有人均将倾覆其下,灭顶只在一瞬。

    千钧一发之际,辰晷收剑,一瞬间幻化为金色长龙,千丈长短,巨大无比,它冲向那巨浪,环绕其上,那水瀑稍稍阻滞后,竟然再度停住。

    紧接着,轰然巨响,那道水瀑竟然炸裂开来,散如烟雨。

    那一场雨,后来下了足有十余天,才最终停止。

    辰晷恢复身形,站在那雨中,如一尊真正的杀神。他凝神召唤,一道金光回至他的手中,正是之前被无支祁丢掉的那把潜渊。他将双剑一并收起隐去,看着那被浓厚血水浸泡依然挡不住的绿意盎然水面,心头温暖如春。如今的弦月,对于植物的控制力,任何人均难匹敌,将水龙自内部瓦解,化为自己的所用,这一招,当真奇妙。

    辰晷缓了缓气息,飞身跃下,对着无支祁的尸身以手中生云剑横竖划过,剑韧一挑,无支祁尸体筋肉分来,只在一瞬。

    水面之下,神佛冢中,弦月收拢自己的神力,重新落于地面。借助吞云的视线,她能感知到外面的一切。

    “你做了什么?”雪凰看着周围什么也未发生的样子。

    弦月笑笑,“打仗我定然不如他,但是帮些小忙还是做得到的。神农大神曾经教导我,自然之力,万物之灵,看似微弱,实则强大异常,甚至神佛都难撼动。顺应万物生长,遵循万物法则,才是真正的强大。”弦月仰头看向天空,那海水依旧漆黑如墨,她却似乎与外面的人一样,感受到了这胜利的喜悦。

    “看来,应该无碍了,我们准备回去吧。”弦月看了看周围,依然死寂,“神佛冢的情况,待我回去再问问师父再说。”

    雪凰点头,抬手,抽出那把魔刃,“带着它,不能让这魔物再落魔族手中了。”

    弦月点头。

    两人跃起准备离开神佛冢,直奔谷口位置。然而才到谷口,弦月突然停住,猛然转头。

    雪凰本已进入那狭长裂缝,见弦月停住才又转身回来,“怎么了,弦月?”

    弦月没说话,而是盯着神佛冢某一个位置静静站在那里。在那一地的藤蔓中,有一条藤蔓若有似无的动了动,一股力量触上那藤蔓,缓缓蔓延向弦月。

    “等一下,我去看看。”弦月对雪凰说了一句,转身奔那片坟冢而去。

    雪凰留在原地看着弦月,甚为不解。

    弦月的感知来自神佛冢内西北角的一座偌大荒坟,她轻灵落下,往那处走去。才走出两步,身后的雪凰却突然大喊,“弦月!小心!”

    弦月未解,“轰”得一声巨响却突然炸起一片尘土狼烟,弦月一个旋身飞掠后撤,才幸免于难。再度落地,她震惊在原地,只见不远处那座坟冢突然炸开,成为一个硕大深坑,当烟尘落下,安静片刻,居然有一只偌大的手掌突然攀住坑沿,长指嵌入土中,青筋暴露。

    弦月下意识后退着,手中的朔望被握紧,却是微微颤抖的,她内心极度震颤着怎么会?神佛冢为何会炸开?坑内的尸身……竟然要爬出来?!

    与此同时,弦月右手边的坟包里也突然有一只苍白的手猛然伸出,吓得弦月几乎叫出来。

    雪凰飞身而至,与弦月背向而立,“什么情况?这是什么?”

    弦月咽了口唾沫,“是什么不知道……反正,不是神佛……”

    接下来,越来越多的坟冢有了动静,那本坚硬如铁的土地似乎变得松软异常,一个个坟包都在往下滚落土块,里面的东西似乎都在争先恐后的想要爬出来。

    “弦月!怎么办!”雪凰也有些手足无措,这个场景,若非亲见,谁人能信。堂堂埋葬漫天神佛的坟冢,圣洁无比的地方,竟然会出此动乱。

    弦月逼自己冷静下来,她抬手结印,依靠那爬得满地都是的藤蔓结成一个偌大的禁锢法阵,将那些坟冢压住封固,尽可能延缓里面的人要爬出来的趋势。于此同时,她依靠与吞云的结印,令它寻人赶来救援。

    在弦月力量张开的同时,果然不少坟冢破土的趋势都停了下来,似乎受制于弦月的上神力量,无力挣脱而出。然而,弦月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那炸开的坟头,那里面的人,如今竟然已扒着坑边缓缓坐了起来。

    那人一身黑发黑袍,方脸严肃异常,他头上带着冠冕,皆是上等的华丽明珠装饰,昭示着他身份的不同。

    弦月打量那人,既不敢靠近,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的目光锐利可怖,扫过弦月和雪凰,却似熟视无睹一般,缓缓自坑中站起身来。

    “那身衣饰……”雪凰陡然认出。

    弦月不解,“是谁?”

    雪凰的脸色看起来苍白如纸,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他是北阴大帝,酆都主宰,冥界的最高神明。”

    “啊?”弦月卡住。

    “北阴大帝之位三千年一轮替,唯一一位死于异常的,便是第一任北阴大帝,战死于神魔初次大战的北阴大帝庆甲。”

    弦月屏息,心里念叨这……规格未免也太高了吧!上古大神复活了?

    北阴大帝自坟冢之中活动了一下筋骨,缓缓迈步而出,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恐惧的压力,他面沉如水,目光凶恶,一步步逼近弦月两人。

    弦月咬紧牙关,在他向前迈出两步之际陡然将自己手中的长箭掷出,直奔北阴大帝,“管他什么神,什么帝,从坟里爬出来的,就得给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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