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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州,关中,安定。

    马腾军的步卒要想阻挡黑幕甲骑的冲击,其实办法也不少。立拒马,挖壕沟,陷马坑,部署密集的长枪阵等等,都是对付骑兵的好办法。

    但这些有个前提,那就是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更何况重骑兵的作用也很单一,那就是正面冲锋,而且对地形要求也比较高。

    只要能办法让他们减速下来,那么威力就会大打折扣。轻骑在减速或者停下来的时候,还可以用刀厮杀,但这等重骑一旦停下来,那就是一个活靶子。

    可惜的是,马腾为了能展开自己的优势兵力,把关羽逼到安定郡最大的一块平地上来决战。现在为了方便攻营,又让人把关中军先前所设下的壕沟、拒马全部推平了。

    再加上他从一开始就是进攻的一方,哪有什么心情去准备太多的壕沟壁垒拒马?

    现在看来,竟然全是为了关羽军的重骑冲锋做好了准备。所以当马腾听到亲卫鬼哭狼嚎地喊着飞熊甲骑冲阵,前军已经乱了的话时,他根本就没想到前方战况会突变,只当亲卫是突然发疯。

    什么飞熊甲骑?什么前军乱了?关羽军的前营,不是早就溃败了么?然后他就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

    “骑军?谁出动了骑军?”马腾领军多年,自然能判断出这是大量骑兵在奔跑。他猛地一掀开帅营,映入眼帘的,正是陈到所领的黑色洪流。

    马腾看到这等黑色,震惊之余,不禁脱口而出,“飞熊??不对,是一支新的甲骑!如何会在此处?”

    “飞熊甲骑,董大人丛横凉州的飞熊甲骑又回来了!”报信的亲卫紧跟着出来,声音颤抖地说道。

    “董仲颖已经死了!!”马腾一脚踢开那个亲卫,骂道,“老夫征战数十年,杀人无数,具装甲骑又如何!”这世上没有不破的军队,飞熊甲骑如果真的天下无敌,董仲颖就不可能被灭。

    黑色洪流越发地近了,马腾甚至可以看到洪流里的一抹白色,那个应该是他们的主将。挡在他们前面的士卒被他们撞飞,来不及跑开的骡马被他撞倒,营帐被他们撞翻。所有挡在他们面前的东西都被撞飞,撞不飞的,也被践踏得一片狼藉。

    有士卒远远地向他们射箭,但不管箭是落到他们任何一个位置,都会被无情地弹开。

    看到眼前这一切,马腾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这支甲骑会出现在这里了。

    “马将军,那甲骑冲过来了,快走!”有亲卫过来想要扶他离开。

    “走什么走!我就不信他能到这里!”马腾一把甩开亲卫,眼睛死死地盯着甲骑,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嘴唇哆嗦着,“不可能的,这关中,怎么可能会有类似飞熊的甲骑?”

    当然,若是自己知道这红脸贼手里还藏着这么一支奇兵,就绝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轻易让前后军交替,着急攻营。

    黑幕甲骑越发地近了,马腾甚至已经可以看到那个领头的将领脸上那张年轻的面容。

    “将军,快离开这里吧!”亲卫苦苦地哀求道。

    “这些贼子不可能会向这里冲来!”马腾铁青着脸,眼睛仍是瞬间不眨地死盯着甲骑看。

    陈到早就看到了大旗底下的马腾军帅营,更看到了穿着一身鲜明铠甲站在那里的马腾。他不是不想冲过去,而是前方不但是地势稍高的地方,同时还有一条壕沟阻拦。

    看来马腾虽然落入了关将军与杨军师的算计,但他的帅营终究还是严格按营寨标准布置。陈到心里觉得有些遗憾。因为出发前兄长千叮嘱万嘱咐,冲入马腾贼阵中,千万不能减速,更不能有片刻停留。

    只是看着那个极有可能就是马腾的人就这么大喇喇地站在他面前,他心里又极是不甘。

    当下把手中长枪递给紧护在他身边的部曲亲卫,然后摘下长弓,对着那边搭弓拉箭。甲骑冲过来的时候,马腾身边的护卫早就举起了大橹,陈到自然是射不中马腾的。

    马腾只听得头顶破空声起,然后就是“剁”地一声响!他连忙转头看去,但见身后的帅旗旗杆上就多了一支长箭。

    “关中军当中竟有这等人物耶?”看着对方在疾驰速度不减,身披重甲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有这等箭术,马腾不禁骇然失色。当他再转过头来时,领头关中军将领早就疾驰远去。

    身后跟着黑色洪流,在自己的大军营地里横冲直撞。马腾仿佛想到了什么,连忙爬上帅营里的高台,极目向着关羽营寨方向远眺。

    果然,前方营地一片嚣乱之像,甚至他还能看到有黑色衣甲的骑军在来回冲突。再看到那恐怖的铁甲骑军过后,帅营外头一片狼藉,马腾的脸终于变得惨白。

    以前他统西凉军时,皆是寻得战机,先以西凉骑冲破敌阵,后辅以轻骑或突骑扩大缺口,最后再用步卒掩杀。此等战法,如同惊涛骇浪,一波接着一波,实乃无解之道。

    再想起自己只顾想着早点把关羽军拿下,前方营地连个栅栏都没有,马腾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向后一仰,就要倒下去。

    “将军!”好在亲卫眼明手快,连忙从后面扶住了他。

    马腾倒在亲卫的怀里,只觉得心如死灰。想起这些日子红脸贼先是示己以强,然后再示己以弱,甚至手底下的将士伤亡惨重,也没有出动这支骑军。

    恐怕就是为了让自己麻痹大意,露出破绽,马腾不禁就是凄然一声长叹,叹息带着不胜凄凉,“红脸贼,你真够狠的!!”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一样更狠。

    “将军,现在如何是好?”亲卫心有余悸地问道。

    “且看杨秋、董玩等人回报!”马腾勉强站稳了身子,再次看向前面,心里还是报着万一的希望。

    萧关前的地形相比于安定的其他地方较为平坦,是因为从陇山上面流下的几条河流汇聚于此,形成了半冲积平原。

    马腾比关羽提前领兵至此,自然是事先占了有利地形。比如说据高扎营,依水安寨。

    关羽派出奇兵把自己的大军冲破了缺口,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前方的杨秋等人不能及时收拢将士,导致关中军逼着将士倒卷回来,造成军中自行践踏的后果。

    所谓兵败如山倒,不外如是。所以只要杨秋等人能及时退回来,退回原来的旧营寨,甚至退到某条水流的对岸。

    只要能暂时避开黑幕甲骑,缓上一口气,能为大军留两分元气,那就已经算是上天眷顾。至于自己今日压上去的数万人……

    想到这里,马腾的身子又开始摇摇欲坠。前方的混乱越发地明显起来,马腾眼中的神采也跟着越发地黯淡。

    “马将军何在?可曾平安?”就在马腾几乎要挺不住的时候,随着急切的声音传来,一个英挺的中年将领不等亲卫通报,就大踏步地冲进来。

    看到马腾平安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抱拳道,“末将失礼……”

    哪知马腾看到对方,竟是不等对方说完,直接就上前握住他的手,“董玩将军!你可终于来了,前方,前方战况如何了?”马腾问起这话时,双手竟是在微微颤抖。

    “马将军,顶不住了!关羽现在已经开始出动步卒掩杀,现在连两翼都已经开始乱了。”

    董玩满脸的焦虑,“末将本是守在左翼后头,怎么奈前军兵将不相录,纷纷溃逃,兼之关中军趁机在后头掩杀,末将……末将……”董玩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马腾。

    “末将实是挡不住。当时看到有关中军直冲中军帅营,末将担忧马将军安危,故只得领着本部人马,且战且退回来。”哪知马腾一听,却是如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只见他精神一振,急忙问道,“汝部尚全否?”

    “尚全。”

    “好极!”马腾听到董玩所言,当真是如同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前军已不可救,如今之计,唯有领着所余人马,退守旧营寨,挡住关中军,然后再退回汧县,以图后计。”

    “如今大军兵将溃散,吾身边所能用者,唯有董将军耳。”萧关那边,马腾还留有一部分人马,防止关内的关中军出来接应关羽所部。他现在的想法就是,赶快让防备萧关的将士南撤,至于这边的人马,能跑得了多少,就看天意。

    董玩知道情况紧急,若是守不住营寨,只怕连自己都跑不掉,只见他一抱拳,“马将军请尽管吩咐!”

    马腾得了董玩所部,当下趁着还没有全军溃败,收拢了尚能听令的营队,一路急退。把前方的数万人当成肉盾,全部扔给了关云长。

    关羽虽然看到大旗向后退去,知马腾已经溃逃。

    可是眼前的西凉兵实在是太多,他根本没有办法分兵前去追击。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将士连日苦战,伤亡也不小,兵力亦是不足,当下恨恨的一捋长须,“若是三弟或子龙在此,定不叫那马腾跑了!”那可是西凉马腾啊!若是能擒之,凉州半壁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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