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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众人虽都想知道谢逊的下落, 却都不愿做第一个开口的人,只面面相觑,犹豫不决。张松溪此时拱手笑道:“既然我武当派承诺了三月之期, 就定不会失言。各位不如早些散去,莫叫有心人挑拨了你我之间的关系。”

    他知今日之事定有蹊跷, 若非有心人煽动, 这些人只怕也不会如此行事。可一时半会儿想要抓出其中的鬼祟小人,只怕也不容易。

    正当此时,丐帮的李长老幽幽叹道:“张四侠的人品, 我们这些人又哪会不信。只是近来留言四起,我们这些人无不是同那金毛狮王谢逊有血债深仇的苦主,苦等了这么些年,终于有了他的消息,又怎能不叫我等心焦。”

    他瞧着一脸愁苦,说这话时又环顾四周,仿佛在为在场所有人发问, 一时间不少人便跟着附和道:“是呀,张四侠,我们也并非与武当派为难。只是谢逊那恶贼实在作恶多端, 早一日抓住他, 便早一日叫这江湖太平些。”

    见这些人咄咄相逼,莫声谷怒道:“这江湖中的恶事又何止这一件,众位有时间在此纠缠,还不如下山去杀几个恶人来的积德。我瞧各位只怕并非是为了谢逊, 而是为了谢逊手中的屠龙刀才是!”

    “七弟!”宋远桥不赞同地呵道。

    他们何尝不知这些人逼上武当其实是各有心思, 只是如今武当已骑虎难下。既不能让张翠山出卖兄弟换求平安, 也不能因此同整个江湖为敌。那便只能拖, 拖到师父他老人家出山,做个决断。

    然而,有人并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只听少林的空性大师冷笑道:“莫七侠说话还是注意些好,老衲虽不知其他人如何想,我少林此来却并非为了谢逊,而是为了当年的一桩旧案。贵派张翠山血洗我门下弟子朱大瑾同他一家几十余口的血案!”

    听他此话,一直并未出声的俞岱岩一字一句道:“既然如此,我武当也想问问少林高僧,当日用大力金刚掌捏断我手脚的人,是谁!”

    众人见他躺在童子抬来的躺椅上,一双手脚垂在两旁,不禁心中唏嘘。当年名震江湖的俞三侠是何等豪气干云,意气风发。没想到如今……

    俞岱岩何尝没见到众人怜悯的眼神,心中一颤,面上却不露分毫,只牢牢盯着空性和空闻,非要他少林给个说法。

    空闻大师双手合十,唱了声佛号,无奈道:“昔日我已同张真人言明,此事与我少林无关。少林武当本无过节,我们又何须行这等卑鄙之事。”

    莫声谷忍不住插嘴道:“你们尚且凭一面之词就认定我五哥杀人,如今我们有证据在手,你们倒是说不是你们了,这世上哪有这般道理。”

    空闻语塞,空性却忍不住反驳道:“你们强词夺理,张翠山杀人乃我门下弟子亲眼所见,又岂会有假!”

    殷梨亭淡淡道:“那我武当中有人出来指征大师你杀人,你是不是就真的杀了人呢?”

    一时间,武当同少林之间的□□味便越来越浓。这两派这些年本就因为龙门镖局和张翠山之事互有摩擦,此时一提起来,就更是互不相让。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你武当如此包庇杀人凶手,就不怕江湖人耻笑吗!”空性气急,却又实在不知如何反驳,只得如此说道。

    听他辱及武当,张翠山再也坐不住,从大殿内奔出,直到众师兄弟身边,朗声道:“各位今日既然是为我张翠山而来,我如何能叫师门受我所累。”

    说着,他望向空闻空性两位,道:“龙门镖局众人确实并非我所杀,可是同拙荆却不无干系。夫妻一体,少林若是想寻仇,大可寻到我张翠山身上。”

    “我知我那结义大哥曾做过些荒唐事,可是他如今早已改过。我同他乃是结义兄弟,我断不能为了自己苟活而出卖他的行踪。在场若是有人要寻他报仇,也大可寻到我身上。”

    宋远桥张松溪等人心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只见他双膝朝着张三丰闭关的方向一跪,满眼含泪道:“昔年翠山拜在师父门下学艺,得师父多番照扶,感激不尽。可惜徒儿愚钝,未能将师门发扬光大,反累得师父师兄弟们受人话柄,实在是心中有愧。如今,我自请下山,从此所行与武当无关。还请师父谅解。”

    “五哥……”殷素素不知何时已到了他身边,满脸泪水地陪他跪着,想要伸手去拉他,却又不敢。她若是知道自己后来会爱上他,当初便不会伤了他三哥,不会杀了龙门镖局那些人。如今连累他至此,当真悔之晚矣。

    张翠山没有看她,而是对着空性大师道:“当日拙荆出手杀了龙门镖局三十七口,如今,我便还你少林三十七剑。”

    说着,他拔出手中长剑,猛地朝自己左手砍去。只听铛的一声,长剑被打偏,只在他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

    殷素素抢上前去抱住他的胳膊,哭道:“五哥……你这是做什么,你是不要我了吗?你也不要无忌了吗?”

    说到此处,她甚至觉得隐隐听到无忌的叫声,那孩子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将被抛弃,这才在她心里叫个不停。

    “爹爹,你为什么要砍自己的手,是不是他们逼你的?”还不待殷素素反应过来,一个小孩子猛地从武当众人身后窜出,扑到张翠山怀里,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的伤口。

    “无忌!”

    “无忌!”

    张翠山和殷素素同时惊喜地叫了出来。他们虽知道他暂时脱险,可到底没亲眼见到儿子,心中难免挂念。如今见他面色红润,步伐稳健,两人自是欢喜不已。

    张翠山甚至忘了自己胳膊上的伤,抚摸着他的头欣慰地道:“好,好!平安回来就好!乖孩子,你先到你师叔伯那去,等爹爹解决了外面的事再来接你。”

    说着,他目光恳求地望着宋远桥等人,显然是想让他们将张无忌带走,别让他看到待会儿的场景。

    武当众人哪里肯放他如此伤害自己,俞莲舟同张松溪一左一右扣住他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地道:“五弟,你好糊涂!师父若是知道你为了所谓的名声做出这般傻事,他老人家只怕会更加伤心!”

    “二哥,你不知……不知……”他数次想将殷素素伤了俞岱岩之事说出,可是却担心自己死后武当众人会牵连于她。只得将话咽下,满脸愧疚地往俞岱岩方向看去。

    殷素素心中又甜又苦,说不出的复杂滋味。他愿意为她担下所有恶名,却不肯再同她说话,不肯再看她一眼。此番并不比杀了她更好受……

    她泪眼婆娑地抓住张翠山的衣襟,将头抵住他的胸膛,颤声道:“五哥,对不起。若我……若我当初能早些遇见你就好了。那样,我便不会做那些事,不会叫你今日左右为难。”

    她渐渐松开手,轻轻擦去眼角泪水,甜甜笑道:“五哥,我从未后悔遇见你。”这话一出,她便飞快夺过张翠山手里的剑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她知因着俞岱岩之事,张翠山已决不可能再同她在一起。而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定不会放过用她身份做文章的机会。既然如此,还不如死的那个是她,起码那样,他便一辈子都会记着自己,永远忘不掉自己!

    张无忌被殷梨亭抱在怀里,突见母亲横剑自刎,急道:“姑姑,快救我妈妈!”

    一声叹息自殷素素身后响起,纤细如嫩葱般的手穿过她的脖颈,稳稳捏住剑锋,叹道:“你儿子尚自年幼,你怎么舍得抛下他?”

    阿眉本不想掺和进此事,可这些日子同张无忌相处,同他也算有半师情谊。如今见他父母这般,到底心生不忍,出手拦了殷素素的剑。

    “你是谁?”殷素素侧过脸,皱眉问道。张无忌挣脱殷梨亭的手,朝殷素素跑来,一把抱住她的腿,哭道,“妈妈,你不要无忌了吗,无忌不想和你分开。”

    见殷素素神色软化,阿眉便松了手退到一边。此时,峨眉派中隐隐传来一阵骚动,丁敏君那熟悉的尖锐声音响起:“阿眉,原来是你这个叛徒!”

    时隔近八年,若非丁敏君叫破她的身份,峨眉众人又哪里想得到,这个看上去武功不弱的女子,竟然是当年总跟在纪晓芙身后的那个小丫鬟。

    阿眉转身朝峨眉众人行了一礼,道:“各位,真是许久不见。”

    静玄目光复杂地望着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贝锦仪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随后想起了什么,立刻压了下去不敢多言。

    倒是丁敏君,一脸嘲讽地道:“不敢当,我峨眉派可不会和一个残害同门,用心不明的小人打交道。”

    阿眉懒得理她,只对静玄道:“我虽不知这传言是从何说起,却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绝没有做那等残害峨嵋派任何人之事。”

    “你还狡辩,静心师姐分明在王盘山岛上见到你和一个男子过从甚密。你这么多年不回峨眉,说不定就是和那个野男人厮混在一起!”说着她细长的眼角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显然很是满意自己这个猜想。

    没待她得意太久,一枚石子忽然从天边飞来,直直打中她的右眼。只听她惨叫一声,捂住自己右眼痛苦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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