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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第一百章

    花无缺也不客气,轻笑一声,道:“既然张老板无心谈,那不谈也罢。”说着,他竟然伸手牵住阿眉的袖子,领着她转身便往院子外去。

    阿眉任由他拉着,脚步不自觉就跟了上去。莫说张志几人,连小鱼儿都不由睁大了眼。这个移花宫出来的家伙也未免太嚣张了些,竟然就这般不将众人放在眼里,连个说法都不给就要将人带走。

    “站住!你当真以为你移花宫在这江湖上就可以只手遮天吗?”柳松年眉头皱成了两座山峰,身形一闪,便挡在了他们前面。

    花无缺依旧笑得儒雅,道:“方才我已问过张老板是否要谈,他既然不愿,我又何必勉强。你们既然想不问缘由地将罪名加在我移花宫头上,哪怕我说再多,又有何用。”

    他瞧着和气,可却不是个任人欺负的性子。同邀月怜星相处那么多年,或多或少都染了这两人都傲气。

    “哼,强词夺理。”柳松年见人赃并获,他竟还狡辩,当下便使出青城派的断水斩云剑法,直攻花无缺胸口大穴。

    花无缺连手都没松开,只将折扇拿在手里,横档斜挑便将柳松年的剑死死挡在身前。其余几人面色也沉重起来,他们几个里,就柳松年的武功最好,若是连他都打不过……

    张志心中一动,凑到朱生虞耳边轻声道:“朱兄,这少年的武功瞧着如此高强,也不知我们今日能全身而退否。他移花宫悄无声息来到蜀地,也不知是不是对我们蜀中的门派有所图谋。”

    “今日趁着柳掌门在,何不携手将这少年拿下,好让他说出移花宫的目的、如此,说不定能为我江湖武林除了心腹大患。”

    朱生虞见柳松年剑招越来越急,知他已被逼入绝境,当下也顾不得其他,提剑来助。柳松年见他插手,微微一愣,半百的长眉垂得更低,似有不悦。

    “朱老弟,你我以二对一,就算赢了也未必光彩。”

    “柳老哥,为江湖除害,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江湖道义。他这小子让人劫了张老弟的货,也没见他们讲道义。”朱生虞这一说话就分了神,险些被花无缺削去半边头发。

    “都住手!”一个黑衣人手握尖刀,胁迫一妇人缓缓从院外走来。小鱼儿一见那来人,便忙靠了过去,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铁心兰抿了抿唇,道:“只准你们来,就不许我来?当日被抓的是我,我想知道了前因后果,不可以吗?”

    “夫人!”张志见着铁心兰胁迫而来的那人,不禁失声叫道。他面上带着焦急,目光森冷地扫过铁心兰,似乎要将这个女人活吞下肚。

    “我夫人不过是弱女子,江湖中事与她半点关系没有。你们休要伤她。”听了这话,小鱼儿不禁看了张夫人一眼,心道这张志竟还挺疼媳妇。

    张夫人就平静多了,她一直沉默地站在铁心兰身边。那双多情又幽怨的眼扫过张志,便垂了下去。她不哭不闹,却眼眶微红,瞧着更是一副令人怜惜的模样。

    “我们本也不想惊扰张夫人,只是有些事想要问个清楚,所以请了张夫人同我们一起过来一趟。”铁心兰每说一句,那刀仿佛就颤一下,看得张志脸色都白了几分。

    柳松年等人也住了手,站到张志身边。阿眉靠近花无缺,细细将他看了一遍,见他没有受伤,暗暗松了口气。

    “张志,其余五个女子到底去了哪?你抓我们几个,到底是为什么?”铁心兰直直望着他,冷声道。

    张志面色一沉,怒道:“一派胡言,我张家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哪里知道你说的那五个女子是谁,更别说抓你们了。”

    “嘶~”张夫人脖子顷刻间便多了一道血痕。阿眉不禁诧异地看了铁心兰一眼,心道这姑娘不过几个时辰不见,竟然果断了不少。

    “别伤她!”张志伸手欲拦,却被一旁的小鱼儿笑眯眯挡住。李九支方才不知被何人打中膝盖,此时还不能站立。可他哪怕半躺在地上,也不忘为张志说话。

    “你们几个卑鄙小人,用张兄的家眷胁迫他就范,果然心思歹毒。”连花无缺都隐隐有不赞同之色。只是他瞧出阿眉同那两人熟识,便没有开口。

    铁心兰没有理会,只盯着张志冷冷问道:“我数三下,若是你再不说,我下一刀便不知有多深了。”

    “一!”

    “二!”

    “……”

    三字还未出口,张志已寒着一张脸道:“我说,你莫要伤她。”

    张夫人闻言,神情有些恍惚,似乎透过他不知再瞧谁。可是铁心兰和小鱼儿却大喜过望,只一门心思等张志开口。

    “那五个人自然不可能还在张府,她们如今便在……”他后面声音故意压低,似乎不愿叫身边的几人知晓。铁心兰不禁伸长了脖子,企图听清楚些。

    忽然,铁心兰手腕一痛,原本抵在张夫人脖颈间的刀再也拿不动。张夫人趁机夺过匕首,面色苍白地奔向自家夫君。

    原来朱生虞趁他们几人被张志的话吸引住时,便从身上取了枚铜钱打在铁心兰手腕。方才李九支能腿伤脱险,也是他的杰作。

    张志一把搂住自家夫人,爱怜地拍着她的后背,望向铁心兰和小鱼儿等人的目光却满是得意之色。他已瞧出花无缺并无插手之意,只要解决了这两人,他的事就算了了。

    “两位方才咄咄逼人,我不得不顺着你们的话说。可惜呀,我确实不知什么五个女人,两位也不必编造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头上……”

    “啊!”他话还未说完,便瞪大了眼睛低头看向自家夫人。只见张夫人原本拿在手里的匕首并没有丢掉,此时正插在张志的胸口。

    她的脸上仍是凄苦郁郁之色,只是嘴角弯起,带着一丝诡异异常的笑。柳松年几步上前,一掌拍向她。

    那本就瘦弱的身躯就像破败的风筝,跌落在地上。朱生虞忙从腰间掏出药粉想给张志止血,却见那鲜红的血将药粉洗刷得四处都是,根本于事无补。

    “毒妇,我张老弟待你不薄,你竟然……”柳松年又气又怒,恨不得当场杀了张夫人。倒是一开始挟持她的铁心兰,担忧地将人扶了起来。

    顷刻间,这场上的局面便怪异起来。张志的妻子要杀他,本来胁迫张夫人的女子却似乎要救她。

    “这是……”小鱼儿只觉如今的场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疑惑地问铁心兰。铁心兰目光奇异地看着张夫人,良久才道,“胁迫她的主意,就是她自己出的。”

    本来铁心兰是气不过小鱼儿说自己拖后腿,想去张府寻线索,没成想误打误撞遇见了这位张夫人。她见了铁心兰不仅不怕,还给她出谋划策对付自己的丈夫。

    只是连铁心兰都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亲手杀了张志。

    “你……为什么……”张志胸口的血染红了衣襟,他艰难地望着自己的夫人,目光中满满都是痛苦不解。

    张夫人躺在铁心兰怀里,咳了两口血,惨淡一笑:“为什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你为何不问问自己,这些年你为何不敢与我同榻而眠。为何三不五时就将我身边的人换走,你当真不知吗?”

    张志没有说话,这些年,每每提起此事,他都是沉默。以至于,张夫人的侥幸在这一次次沉默后渐渐化为乌有。

    “当年,我白家为何会失火,我的父母兄弟为什么没有一个从火场里逃生。整个白家,除了你我,竟都被烧成了灰烬。自从那天之后,你却仿佛一下子走了大运,生意越做越好,凤凰腾达……这里面,当真没有我白家的血吗?”

    到后面,张夫人几乎是用尽力气嘶吼出来。张志目光复杂难辨,却也没反驳。

    紧接着,张夫人的眼泪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这些年,我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巧合,都与你无关。可是……我骗不了自己,我每天都会梦到我爹娘,他们不停质问我,为何不帮他们报仇。”

    “其实……你也在怕是不是?”张夫人忽然笑了,笑得有些癫狂,她看着张志,露出被血染红的贝齿,好不诡异,“你慢慢不敢来瞧我,还让丫鬟将我屋里的利器都收走,是怕我动手杀你对吗。可惜你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有今日……哈哈哈!”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张夫人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再也不动了。她本就常常不吃东西,身体已虚弱至极。方才被柳松年打了一掌,又伤了元气。

    再加上大喜大悲,这身子彻底垮了。铁心兰用手探她脉搏,已无生息。她轻轻叹了口气,将人放下了。

    张志却像是不信她真死了一般,拖着血糊糊的身体,跌跌撞撞倒在她身边,一双血红的手捧着她的脸,颤声道:“小姐……”

    曾经总是会捂嘴轻笑看他的人儿,此时却死不瞑目地盯着他。他不敢瞧她的眼,只死死将她尸身抱住,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