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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4 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若是江别鹤当真有嫌疑,那她和江玉郎的婚事,岂不是笑话一场。想起眼前这个男子在从救下自己那天起,从来不曾用异样的眼光看过她,待她珍之重之,她便无论如何说不出质疑之言。

    就在这时,被铁心兰指认的江别鹤朗声大笑道:“今日是我儿的大喜之日,江某也不追究姑娘污蔑我的原因。只是在座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我江别鹤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也都清楚。先不说我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就算是我做的,我既然抓了你们几个,又怎么会独独将你给放跑了。还让你今日混了进来,搅了我儿和余姑娘的婚事。”

    这时,原本那些小声念叨的江湖人士,又有不少转了口风,连连点头,赞同江别鹤的说法。

    铁心兰冷笑道:“江大侠的名声确实好,否则怎会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还没被人怀疑。只是人在做天在看,你当真以为这世上知道你做的好事的人都死绝了吗?”

    见她如此说到,一直没有开口的余承名忽然目光如炬地盯着她,道:“铁姑娘说这话,可是有证据?”

    “有!证据就在门外!”铁心兰斩钉截铁地道。

    江别鹤心里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余光扫过江玉郎,见对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他面上的笑容不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哦,既然如此,还请姑娘将证据带上堂来。”

    大堂里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忍不住向外张望,试图看清所谓的证据是什么。铁心兰咬咬唇,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余承名示意自己手下跟了上去,江别鹤则是一脸坦荡,正气凛然地等着。江玉郎面有担忧之色,眼神却是格外坚定,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不多时,铁心兰怒气冲冲回来,拔剑指着江别鹤道:“江别鹤,你这混蛋将人弄到哪里去了?”她明明将人藏在门外小巷中的箩筐里,方才去寻时,箩筐杂物都在,可是人却没了。

    江别鹤一脸愤慨地道:“姑娘今日要来,我江某全不知情,又怎么可能知道你把证据藏在何处。我看你是自导自演,污我江家名声才是。”

    原本期待不已的宾客顿时如被浇了一盆冷水,纷纷鄙夷地看着铁心兰,只觉得她这事做得坏而蠢,半点没有说服力。

    “证据在这。”此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紧接着,一个被捆成麻花模样的男子被丢到两位新人面前。

    余月娘被骇了一跳,向自己的未婚夫靠了过去,抬头看他时,却发现他正目光阴狠地瞧着门口方向。

    余承名看着地上那人,又看着如嫡仙般缓缓走来的两人,眯了眯眼轻声道:“花公子?”

    方才混乱之中,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两人是合适离开的。此时见他们从外头回来,江玉郎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抱歉,我刚才见江大侠说得正气凛然,一时没忍住,失手将这人扔了进来吓到各位,真是不好意思。”阿眉眉眼弯弯,笑得客气……又虚假。

    “铁姑娘,你瞧瞧这人是不是你之前丢的证据?我方才和少爷嫌此处吵闹,便出去透透气,没成想见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在外头找东西,我们一时好奇,就将他们绑了回来。顺便还将藏在箩筐里的这个家伙也一并带了进来。”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瞧去,这才发现花无缺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只是那两人鼻青脸肿,双手被麻绳绑住,正瑟缩着不愿见人。

    铁心兰目光复杂地瞧着她,却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此时若是让人知道他们认识,反而是给江别鹤等人找借口污蔑她们是一伙的。

    于是,她上前将那麻花一般的人翻了过来,确认了一遍长相,笃定道:“就是他。这人是玉悦楼的龟公,不久前,玉悦楼被人一把火烧了干净,只有他活了下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铁心兰在说玉悦楼被烧了干净时,眼神恰好看向了江别鹤。玉悦楼失火的事,其实江湖上都隐隐觉得同江别鹤有关,可开始时,大家也只以为他是为民除害,再加上江玉郎要去余月娘,众人又更觉得他是不想让余月娘在玉悦楼被救的事被太多人知道。

    可是今日被铁心兰这样一说,似乎这其中的缘由并非他们所想。原本那几个力挺江别鹤的宾客,也都不在说话,谨慎地在一旁看着。

    余承名盯着地上那人,目光如刀剑般锐利:“你知道什么,都给我老老实实说来,若是有半点隐瞒,或者污蔑之言,我定将你剥皮抽筋,剉骨扬灰。”

    那人听了这话,不禁打了个冷颤道:“小的就是楼里一龟公,云妈妈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瞧了眼铁心兰,接着道:“我那天夜里起来出恭,看到云妈妈鬼鬼祟祟的出去,我一时好奇,就跟在了身后。”

    其实他当时是想跟着去瞧瞧云妈妈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若是能打听到一二,日后说不定能在云妈妈那里换些好处。

    “然后我就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在巷子里说话,那男人很警惕,我不敢跟太近。就隐约听到那男人问‘送来的人都如何了?’,云妈妈回答说‘都被折磨得差不多了,都用的是最烈的法子,就算是……’”

    他话还未说完,堂上有几个女子的面色已白得像纸一般。余承名怒喝道:“说重点。别废话!”

    那人忙道:“然后那男人就吩咐云妈妈准备好,说是明日按照计划来。而且还约定了时间,说是一定要等江公子刚好过门口时逼人逃出来。”

    “第二日,江公子就在街上救下了人,玉悦楼里的几个新来的也被人救了出去。我想着昨晚听到的事,就老觉得心头不踏实,所以偷偷准备逃跑。没想到,我刚准备走人,玉悦楼就失火了,我也被这位铁姑娘给抓起来了。”

    “江别鹤,你还有何话可说。你表面上做出一副救人模样,实际上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当日和我一同被抓的几个女子皆是名门之后,你就是想用这样的方法让我们身陷泥沼,再以大侠的身份救我们,让这几家势力为你所用。”

    铁心兰自离开江小鱼后,浑浑噩噩不知去往何方。巧合之下查到几人消息时,见她们处境如此不堪,心中不由打了个寒颤。

    若是当日没有小鱼儿相救,她或许也是那般下场。同时,在心里又愈发恨起那个主谋之人,若不是他心思毒辣,这几位花季少女,又何故遭此一劫。

    江别鹤冷声道:“铁姑娘好口才,这人不过说有别有用心之人想设计我儿玉郎。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了我们自导自演。”

    “你……”铁心兰没想到他到了这时都如此嘴硬,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阿眉同花无缺瞧了许久,也看出铁心兰根本不是江别鹤的对手。

    花无缺将手里的绳子往前一送,原本被绑着的两人忽然就被扯到了众宾客面前。大家此时才想起,这还有两个不知为何要去寻那龟公的人。

    “既然江大侠君子坦荡,为何又要派人去寻那证据呢?”阿眉瞧着江家父子不太好看的脸色,心里顿觉快意。

    这两人惯会做好人,她早就想撕掉二人的假面具,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见他们所做之事要败露,阿眉忍不住推上一把。

    众人的目光狐疑地落在两人身上,随即余承名便开口道:“你二人为何要去寻人,是谁叫你们这么做的?”

    其中一人冷笑道:“我二人不过从门口路过,就被有些人抓了进来。我还没问你们想做什么,你到先问起我们来了!”

    另一个人瞧了同伴一眼,低着头没有说话。很显然,这两人中,占主导地位的应该是开口的这个。

    “啊!是你,那天和云妈妈碰面的就是你!”那龟公起初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这声音是他跟踪云妈妈那晚,和她碰头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云妈妈!”那人死死瞪着龟公,像是要咬下他一块皮肉般。龟公被他吓了一跳,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更不敢再多说一句。

    可是现在已不用他再说,所有人其实都已在心中下了结论。恐怕江家和余家的亲事……是要不成了……

    阿眉上前两步,停在那一直低着头不肯说话的那人面前,笑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们既然是一起的,想来他做了什么你也是一清二楚,你为什么不喊冤呀?”

    那人终于抬起头,一张圆润到几乎瞧不见眼睛的脸上裂开了几道纹路。阿眉竟然从那几道纹路里嗅到了讨好的意味,只见他瞧了眼旁边的同伙,道:“我们兄弟不过是收钱办事,有人给了钱,我们自然就按他说的做。”

    “大哥!”他身旁的那人急忙喝止他道。

    这人却根本没有理会,他已经瞧出来,今天他若是不说实话,恐怕两方的人都不会放了他们。与其两边都是死,不如豁出去求条生路。

    “出钱的人是……”众人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的嘴,恨不得扒开爬进去先瞅一瞅是不是自己猜想的那人。

    有人真的就动手了。

    不过,出手的人并不是去扒那人的嘴,他的目标,是正聚精会神等着结果的铁心兰。来人显然是想先挟持主武功最弱的铁心兰,再用她换逃生的机会。

    就在那一只手即将抓住铁心兰时,阿眉不着痕迹地拉了铁心兰一把,让来人落空。花无缺ra阿眉受伤,右掌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将来人打得倒退了五步,一下子跌坐在正中的椅子上。

    与此同时,阿眉已用银钗抵住江玉郎的咽喉,冷笑道:“江大侠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我可不想大喜的日子,新郎官血溅当场。”

    江别鹤看着还在发颤的右手,眼神阴鸷地看着铁心兰和阿眉等人。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竟然就这样被一群小鬼毁于一旦,他实在心有不甘。

    余承名诧异地瞧了眼花无缺,没想到这年轻人武功如此厉害,竟然一掌就将江别鹤压制得死死的。不过,在看到月娘脸上显而易见的绝望时,他眸子一黯,望向江别鹤的目光更恨几分。

    “江别鹤,我当你是真仁义,不但为我寻回女儿,还对她照顾有佳。没想到,你才是真正的卑鄙小人,心思毒辣如你,还配称什么大侠!”

    江别鹤扫了眼在坐之人的脸,桀桀怪笑道:“江湖本就是尔虞我诈,你自己轻信别人,又怪得了谁。再说了,你心里也并非不怀疑的吧,就你女儿那破烂货又怎么可能有人会要!”

    余月娘听他这般说,再也承受不住,哀哭一声,彻底昏厥过去。江玉郎忙抱住她,看着自己的父亲不赞同地道:“爹!你别说了!”

    被儿子这样一训,江别鹤明显愣了愣,随即目光阴鸷地道:“连你也反对我!”他目光复杂难明,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也同自己为敌。

    阿眉也不由惊讶地瞧了眼江玉郎,心里隐隐察觉到他的打算。果然,江玉郎紧接着道:“爹,我不知你为何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是在我心里,我父亲始终是那个顶天立地,仁义无双的江大侠。您……别一错再错了。”

    江别鹤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抬手指着江玉郎,道:“逆子!你是要我死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是不可能认输的!”

    见他竟然毫不犹豫一掌拍向自己的儿子,阿眉下意识地撤了手里的银钗,向后退了一步。江玉郎一脸沉痛地迎了上去,接了这一掌。

    江玉郎被打飞出去,落在地上吐了口血。江别鹤稳稳站着,忽然低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