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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吾皇万岁

    听了张静一的话,范永斗心里只有绝望。

    是啊。

    田生兰都开口了,这家伙只是一个人被拿住,尚且乖乖开了口。

    而他……一家老小都在此,眼看着都要进棺材了,这个时候,你说不说?

    若是不说,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死挺着不说,就意味着,一家人带着这个秘密一起进棺材,只怕还要受无数非人的折磨。

    人家不但要钱,还要你的命。

    天启皇帝此时满腔的激动,尤其是张静一的话,让他热血沸腾。

    他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和银山。

    而后,天启皇帝道“将这些人统统拿下,朕要他们……立即说出家财的下落!”

    天启皇帝随即对张静一道“张卿,三日够不够?”

    张静一道“陛下,三日太长了,一天吧,一天时间,他们吃了多少,就吐出多少。”

    天启皇帝闻言大喜“好,朕今日不回宫了,天底下,再没有比今日更紧要的事,朕看着你办差。”

    天启皇帝当然没有特殊的癖好,可今日,他心里只有滔天的恨意,无处发泄。

    张静一努努嘴,带来的校尉再不犹豫,如饿虎扑羊一般,将人统统拿下。

    范永斗口里大喊“陛下……五百万两,五百万两。”

    其实,金银现在是无用的,你想拿出来的是自己的利息来平事,可人家惦记的却是你的本金。

    这七家人,几乎所有的近亲,竟有数百人之多。

    随即,教导队开路,緹骑和校尉们,则押着他们招摇过市。

    这些人口里还道着冤枉,一副凄惨的样子。

    沿途偶有百姓从自己的家门口,探出脑袋来。

    见着这些人凄惨的样子,倒是颇有同情,直到有人说,这是私通建奴的逆贼。

    这一下子……许多人哗然了。

    京城虽没有直接面对建奴,可对于建奴的凶残,谁人不知?当初多少人被征发去辽东,许多人都没有回来呢。

    而且总有一些从辽东逃回关内的百姓,说起这建奴人的凶残,奸淫掳掠,无恶不为。

    于是这街道旁,便立即响起零星的咒骂,起初咒骂还是零星,到了后来,有人放肆起来,破口大骂。

    范永斗慌了。

    他心里极为恐惧。

    口里则不断地念叨着“我只是一个商贾,一个商贾啊,我有什么错,我只是做买卖……”

    送到了大狱,在这里,武长春早就等候多时。

    他知道,这又是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这些年来,武长春一直都在不断地彰显自己的价值,因为在他看来,这是自己活着的唯一理由。

    而一旦自己失去了这个价值,那么,必死无疑。

    他穿着一个围巾,还戴着袖套,这是屠夫的标准配置。

    一看到人送来,立即就恶狠狠地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勾结建奴的贼。”

    而后,直接弹了一下范永斗的脑门。

    范永斗后退一步,依旧还是疼得厉害,捂着自己的脑门,细细看武长春,却是整个人错愕了一下。

    因为眼前这个人……有些眼熟,想了想,似乎在辽东见过。

    武长春嘿嘿笑道“范爷,没想到是我吧?来,先请这位范爷来这里。”

    说罢,领着人将这范永斗到了一处囚室。

    范永斗被人押着进去。

    定睛一看,却见这里有一个台子,而台子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砧板。

    在这砧板上,正绑着一人,这个人浑身散发着恶臭,浑身都是血迹,他的毛发,都已剃了个一干二净,看着似乎还活着,只是……只有身躯在微微的颤动,一双眼睛虽张着,却双目无神,神情涣散。

    范永斗只觉得恶心,武长春则是笑嘻嘻地对他道“范爷,您看看这人是谁?此人,说起来还是范爷您的老相识呢!”

    范永斗却依旧对这个人,丝毫没有印象。

    “额驸李爷您忘了?”

    此言一出,范永斗整个身子便打了个摆子,而后瞳孔收缩着,恐惧地道“是……是李永芳?他是李永芳……”

    边说着,范永斗的身子不停地往后供,眼前这个人,哪里有半分李永芳的样子。

    而李永芳和范永斗的确算是老熟人,当初他和建奴人做买卖,很多时候,都是李永芳代表建奴人招待。

    如今……如今……这根本就不像人形的人……居然是他。

    猛地,范永斗立即想到,一年多前,就传闻李永芳被明廷拿住,这李永芳还没有死……

    看着这一具千疮百孔的身体,范永斗只想呕吐。

    “范爷还记得我这泰山大人,看来,范爷您……倒是一个重情义的人。”武长春咧嘴,朝范永斗笑。

    只是这笑,在范永斗看来,格外的森然,令他不由自主的感到浑身发冷。

    只是……

    泰山大人?

    猛地范永斗终于想起眼前这个人是谁了。

    “你是武长春!”

    “正是区区在下。”

    范永斗浑身颤栗,世上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眼前这个人,居然是李永芳的女婿……

    武长春似乎看穿了范永斗的心思,笑着道“范爷一定觉得很奇怪吧,不过……没关系,来了这里,范爷就会知道,莫说是岳父和女婿,将来就算是让范爷您的儿子一刀刀剐了范爷您,他也会极乐意的。”

    范永斗几乎要昏厥过去,他受的惊吓不轻,此时一脸的绝望,再也受不住的惊恐地道“我有罪,我有罪,我错啦,我误国误民,我该死,我私通建奴,我猪狗不如,快,快,武长春,你我也算是有一些交情,求求你,去求个情,就说我知错啦。我……我愿认罪,愿意伏法,就请新县侯,立即杀了我全家吧……求求你……武长……武贤弟……”

    范永斗涕泪直流,此时一脸无限恼恨“我贪图富贵,我不是人……”

    武长春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依旧咧嘴,用一种奇怪的笑容对着他,打断他道“别急嘛,别急嘛,就算是要认罪,也不要急于一时,咱们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功夫。来,将他押到隔壁去。”

    范永斗嘶吼“不要,饶命……我……我……”

    范永斗生下来便富贵,一辈子没有受过什么苦,进入了囚室,武长春则开始准备他的器皿,从箱子里,将一个个玩意儿掏出来,极认真的样子。

    可就在此时,隔壁便已传来了嘶吼。

    这个声音,范永斗一听便认得,这是他的二儿子。

    此时,只听他的二儿子惨叫连连,口里已在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们范家的家产在何处,我知道……饶命,饶命啊……”

    可是惨叫依旧。

    这个时候,范永斗已是老泪纵横,忙道“我说,我什么都愿意交代。”

    武长春回过神,手里正拿着一根小镊子,另一边,则是拿着一根凿子,笑嘻嘻地道“不忙说,不忙说,就算你不说,你儿子也会说。哎呀,还是将这好机会留给你的儿子吧,一家人,这样的好事,何必要抢呢?咱们呀,先来叙叙旧。”

    不多久,范永斗的牢房里,也传出似猛鬼哭喊一般的惨呼。

    整个大狱,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已足足叫了一个多时辰。

    却没有停歇的迹象。

    每一个人都急于想说出自己的心底的秘密。

    这比张静一原定的一日为期,要早了许多。

    不过……显然似乎有人对这些不甚感兴趣,这是大狱里定为的特级重犯,一般的犯人,几乎是不用刑的,可能会用一些小黑屋或者是不许睡觉的小伎俩,但是极少用肉刑。

    而只有这种囚犯,却是怎么痛苦怎么来。

    这个时候,不肯回宫的天启皇帝,正坐在刑堂中施施然地喝着茶。

    其他的大臣站在一旁,听到这些声音,都不禁头皮发麻。

    太狠了。

    这就是传闻中的严刑峻法吧。

    这显然是不合儒家所提倡的礼法的。

    只是今日,大家都没做声。

    天启皇帝喝了一盏茶之后。

    便有书吏拿着一沓一沓的东西进来。

    这都是不同的人记录的口供。

    而根据不同的人的口供,还要进行比对。

    比如范永斗说出了几个藏宝的位置,而他的几个儿子也都交代了一些,除此之外,还有范家的一些近亲交代的,逐一进行比对之后,就可以确定,谁遗漏了什么地方,哪些地方,谁没有交代。

    如此比对之后,才可确保,这七家人,一个子儿都要统统吐出来。

    书吏们办事很认真,在比对之后,又要回到囚室里进一步核实。

    天启皇帝现在倒是沉得住气,他道“诸卿,这些人勾结建奴,朕给他们稍加惩戒,这没有问题吧。”

    作为首辅的黄立极,只好在这个时候,硬着头皮站出来道“陛下大破贼子,实乃朝廷万幸,臣等幸甚。”

    天启皇帝比较满意这个回答,不过他拉下脸来,却是勃然大怒“怎么,你们为何不说话?来,都说说。”

    其他大臣,此时还敢说什么呢,只是觉得自己承受着无穷的压力,便纷纷道“这是善政,吾皇圣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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