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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沧海书铺

    “我问你了吗,你抢答那么快。”

    萧千翎瘪着嘴,压着嗓子,一副被教训了的委屈表情。

    “你干嘛那么凶,我好歹是大学姐,在这些小学妹面前也不给我留点面子。”

    井甘知道她是故意的,好笑地嗤了一声,“幼稚。”

    拉过尚小苗就进了书院。

    “晚上记得来主院吃饭,别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想哥哥,憋久了会憋出病的。你哥哥才传了消息回来,平平安安地,让你别担心。还问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读书吃饭,记得多交些朋友,要过得开开心心地。”

    尚小苗是尚野的妹妹,半年多前的一个雨夜,突然送到了井家来。

    尚野请井甘暂时帮忙照顾尚小苗,他有极重要且危险的事要去做,求井甘给予尚小苗庇护。

    若他回不来,将来能帮忙照看一二,让尚小苗平安健康地活下去。

    井甘那时才知道尚野的真实身份,江湖帮派平鹿盟的少盟主。

    其父过世后,盟中各路舵主想要夺权,便杀害了他们一家老小,只有他和最小的妹妹尚小苗逃了出来,却一直在被追杀。

    为了躲避,之后才会投到当时的状爷手下,过得战战兢兢。

    尚野暗中一直在集结各方势力和人手,想要夺回平鹿盟。

    将尚小苗托付给她的那日,便是尚野的行踪暴露,不得不提前与敌人正面交锋。

    如今已经过去半年,尚野已经回到了平鹿盟,但还有许多反对势力蠢蠢欲动,所以想要彻底掌控平鹿盟,再回来接尚小苗。

    “真的吗,哥哥来信了?”

    尚小苗羞涩的脸庞瞬间绽放了光彩,双眼晶亮地望着她。

    井甘笑了一下,“晚上回家拿给你看。所以,要好好上课。”

    “嗯。”尚小苗认真回答。

    到教室的时候,上课铃声正好响起。

    井甘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一屋子的学生,心头顿觉满足。

    这教室里的学生大约九到十一的年纪,男孩女孩都有。

    沧海书院是按年龄分班的,从六岁开始,每三岁分一个年龄段,共五个年级。

    各个年纪根据学生数量不同,又分一到三个班。

    所以如今共有十个班。

    这十个班都是普通班,另外专注科举的还有三个科举班。

    科举班则是按如今已有的身份和学问程度分的班。

    年纪尚轻学问尚浅的启蒙班,准备考取生员的童生,以及准备考取举人的生员。

    科举班一心专注科举,读的书自也全是与科举有关的四书五经。

    普通班则大不相同,除了识字明理,为人处世外,开设了更多不同寻常书院的学科。

    有医课、农课、商课、建筑课、算数课、武课、冶炼课等等,还有女孩子独有的绣课。

    沧海书院最令人惊奇的便是能请到各行各业许多有成就、有能力的人物做老师。

    这些老师结合理论知识和切身实践,给学生们传授最真实、最实际的实用知识。

    井甘每周会来上两节课,负责的内容是基础心理知识,让孩子们拥有更健康更积极向上的心理素质,及人生观、价值观。

    她教的学科大人们都不懂,也瞧不出什么实用性。

    不过胜在生动有意思,学生们都特喜欢,每周都盼着她来上课。

    她的课堂也是最风趣轻松的。

    井甘兴致饱满的给孩子们上课,萧千翎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靠门边跟学生们一起听。

    她双手支着下巴,看着讲台上自信美丽的井甘,心中啧啧不已。

    她一个女子看着都感觉太有魅力了,阿兰那蠢货当年也不知道咋想的,居然放弃了这个举世无双的井甘不要。

    如今也不知道有没有后悔。

    叮铃铃——

    一阵铃声响起,萧千翎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

    下课了。

    “你现在有这么多学生,我不是你的唯一了。”

    萧千翎瞧着被孩子们围在中间的井甘,吃味地抱怨。

    转而立马又咯咯自说自笑起来,“不过我是你的第一个学生,不管你有多少学生,我都是大学姐。”

    她叉着腰,手指在空中轻点了两下,板着脸对小萝卜头们道,“叫大学姐,我可是老师的第一个学生。”

    小萝卜头们都有些怕她,怯怯地老老实实叫着,“大学姐。”

    萧千翎满意地点头,“嗯,听话,以后大学姐罩着你们。”

    “家主,您下课了。”

    茬子抱着一本书跑了过来,朝井甘恭恭敬敬地行礼。

    井甘点了下头,“最近课业如何?”

    当初井长富将所有家产都带走了,包括那些卖身井家的人。

    井甘将戏园子两年的租期转给了别人,拿到了钱立马让茬子和径儿一家子自赎自身,重新回到了她身边。

    虽说井家所有家产都归井长富,但那家戏园子是萧铭对井甘个人的谢礼,与井家无关。

    井长富也不愿留那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在身边,也就痛快地把人给放了。

    沧海书院开起来,井甘便让茬子到这来识字读书,至少不能当个文盲,将来给她办事也才能更妥帖周全。

    “前些日子考试我是班上第一名,韩老师说商课我是学得最好的,他都已经没什么可以教我的了。”

    茬子说的韩老师是韩凡家的管家,真正的大首富家的管事,商场老前辈,能得他肯定可见茬子是真的出色。

    “是嘛,那好极,看来你很努力。”

    井甘明白他的言外音,他已经可以出师,帮她料理生意上的正事了。

    “都亏家主栽培,小人从未想过此生还能读书识字,如今依旧恍如梦中。”

    井甘笑了一下,“那可不行,既想为我办事了,就要脚踏实地,回归现实,可不能活在梦里。”

    茬子闻言顿了一下,心中大喜,脸颊都透上了一层激动的红晕。

    “家主的意思是……”

    “明日便来井家巷,先在大朗手下熟悉一段时间。”

    “是,小人遵命。”

    茬子欣喜若狂地深深一礼,呼吸都变得灼热起来。

    上课铃声又响起,围着井甘叽叽喳喳的孩子们不舍地回教室上课去了。

    隋江便甩着手上的水边朝井甘走过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开口道,“老师都到了,可以去开会了。”

    井甘应了一声,跟着隋江一起去了后院的议事厅。

    议事厅里此时已经等着不少老师,他们在外的身份各不相同,在这书院统一称都是老师。

    井甘一进来,所有人都起身相迎。

    井甘在上首的位置坐下,抿了口上好的云雾茶,这才徐徐开口。

    “又到一月一次的教师会议,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各自发言,然后再来商议下个月的课时安排。”

    这些老师并不是全职且固定的,他们都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有各自的事业要忙,只是抽时间来给学生们上课而已。

    不同的学科有许多位不同的老师,有的老师这个月有空,有的老师下个月抽时间来上课,都是不一定的。

    但教习内容都是互相沟通,统一确定好了的,所以不会有影响。

    想要保证课程有序进行,因此造成了老师的需求量巨大的问题。

    有的私塾只有一个老师,有些规模稍大的私塾两三个老师教学也足够了。

    沧海书院两年来前前后后有不下百位老师来讲过课。

    且凡来上课的人定然在各自的行业有所作为。

    能号召到如此多的人来教课,也是一大本事,所以凡来沧海书院教过书的老师,没一个对井甘不尊敬信服的。

    张蛮子开口道,“三年级有两个学生根骨极佳,很适合习武,我觉得可以对他们进行单独训练。”

    雄风武馆的馆主张蛮子现在已经不开武馆了,带着武馆所有的弟子们成了井家巷的护院。

    顺便来书院当武课老师。

    隋江跟着道,“那两个学生我也了解了一下,其他方面的天赋很一般,就身体素质比较突出。我也问过了他们父母,书院愿意培养他们在习武上的天赋,他们都很支持。”

    “既如此,那张老师就多花些心思。我们书院办院的宗旨就是让更多孩子识字认字,学到更多实用技能。同时在座的老师也要善于挖掘学生的天赋,让他们最大的发挥自己的天赋。”

    老师们一一附和着。

    见大家没其他事说了,井甘便看向了隋江,让他开始安排下个月的排课。

    井甘除了自己的课时,与每月一次的教师会议,并不天天来书院。

    书院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隋江在负责。

    沧海书院虽取名‘沧海’,但与沧海书铺的‘沧海’,隋家的‘沧海’并无关系。

    沧海书院是完全由井甘出钱建立,日常花销也是井甘在供养,与隋江并不相干。

    沧海书院是彻彻底底的无盈利的慈善,若说唯一可图,也就是图个名声。

    取‘沧海’这个名字也是让沧海书院和沧海书铺互相带带名气,一同闻名,一同进步。

    沧海书院自建立以来便是隋江在管,隋江在沧海书院的身份就像是井甘雇佣的全职院长加老师。

    隋江以前只知埋头读书,被井甘赶鸭子上架成了老师后,却越发喜爱给学生上课,传道授业解惑的感觉。

    连书铺都无心经营了,即便那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家业。

    不过如今的书铺倒也无需他费心经营,书院的名字早已响彻四洲八县,连带着书铺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不可同日而语。

    确定好下月的课时,会议结束,井甘被一个算术老师困住了。

    这位算术老师姓江,是县城里第一钱庄的大掌柜,井甘能把他挖来皆因‘钱’的关系。

    井甘每年入账不计其数,自然不可能全堆在家里。

    井甘是钱庄的头等大客户,大客户的要求大掌柜自然不会拒绝,课上得很积极。

    他客气又神秘地道,“井家主,有件事想与您说,还请借一步说话。”

    井甘跟他出了议事厅,到了后院的无人角落。

    江掌柜这才道,“其实是有人请我代为传话。之前你……那个叫井长富的人,在赌场赌钱,欠了一千两银子。欠条写明两个月还清,但如今已经三个月了,半个铜子儿都没见着。他们上门讨要,结果井长富却跟他们耍赖,只说没钱,有本事找您要,还说您是他女儿,谅他们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按赌场规矩到期不还钱是要剁手的,赌场老板现在是左右为难,怕惹了您不快,但一千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所以想在您这讨个准话。”

    ‘你父亲’三个字被他生生吞了回去,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嘴快。

    还以为什么事,又是井长富。

    虽说她与井长富早断了父女关系,但凡是井长富出了什么事,大家都还是会想起井甘。

    外人眼里总觉得井甘不会真的置井长富不顾,毕竟两人是血脉相连的亲父女。

    可惜所有人都想错了,她就是这般绝情冷血。

    “自我从井长富家的族谱去名,自立门户起,我与这个人再无任何关系。他是生是死,是好是歹都与我无关。以后别拿他的事来我眼前说,恶心。”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掌柜心惊胆战地朝她的背影躬了躬身,想道歉却没敢追上去。

    心头忐忑不安,自己是不是惹井家主不快了。

    早知道不出这个头了,要把井甘得罪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不过她方才那话也表明了根本不在意井长富死活,他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她不会多管闲事。

    如此也算问出了个结果。

    书院正好下了学,萧千翎也已经走了,井甘顺道带尚小苗一道回了家。

    孙小娟在主院看到尚小苗非常开心,乐呵呵地捏了把她白生生的脸蛋。

    “今天小苗也在,晚膳我们多加两个小苗喜欢的菜,好不好?”

    尚小苗羞怯地点头,“谢谢娟姨。”

    “还这么客气。只要有什么想吃的就来和娟姨说,娟姨都给你做。别不好意思知道吗?”

    “知道了。”

    尚小苗跑去孙娇娇的院子玩去了,两人同龄,在家里与孙娇娇更熟悉亲近一些。

    井甘把整条巷子的宅院都买了下来,大大小小共有二十来个,所以一家人的住房再不像以前那么紧张。

    井家巷最中间最大的一座宅院做了会客的主院,后院改造了一个宽敞的厨房,平日一家人都在主院用饭。

    井家以前住的那个宅院现在成了孙小娟一个人的院子,加上几个专门伺候她的丫鬟。

    井甘也是单独住一座宅院,井和、井文松、井长青亦然。

    只有孙娇娇还是和香巧一起住的,不过现在也是一人一个房间,不再和以前一样共睡一屋。

    孙娇娇正坐在画室画连环画,尚小苗轻声走进来,她一时都没发现。

    尚小苗坐在旁边的桌前等了等,见孙娇娇沉迷,便没有打扰她,兀自拿出课业本来写作业。

    孙娇娇将一个剧情画完,放下笔活动脖子,这才发现尚小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你又想出什么新故事了吗?画地这么入迷。”

    孙娇娇咧起嘴角,一张明艳的脸蛋笑靥如花。

    她献宝似地把刚画好的几张图纸给尚小苗看,上面画了四个模样奇怪的人,尚小苗当即瞳孔一缩。

    “这,这是人吗?”

    孙娇娇唾沫横飞地讲解起来,“这个和尚是唐僧,这是孙悟空,这是猪八戒,这是沙僧,这是白龙马。讲的是横空出世的孙悟空大闹天宫之后,被唐僧收为徒弟,又遇到了其他几人一起去西天取经,途中遇到各种妖魔鬼怪,惩奸除恶,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后终于取得真经的故事。怎么样,是不是听着就特别有意思?”

    尚小苗瞧着图上那些人身猪头、人身猴头的怪异形象,沉默了一会,好奇道,“这故事是你想出来的?”

    孙娇娇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姐姐给我的书上看的。我把它画了下来。”

    “是挺有意思的,不过这几个主角的形象……我们大熠最是忌讳妖魔,会不会有问题?”

    “这有什么。这些都是虚构的故事,又不是真的,怕什么。”

    孙娇娇捧着自己的连环画越看越满意。

    “我有预感,这本《西游记连环画》绝对会风靡全县城。”

    井甘躺在院中的摇椅里瞧着手中的礼单。

    摇椅一前一后地悠悠摇晃,装满珍品宝物的大箱子摆满了一院子。

    “今年比去年又多了不少啊,手笔越发大了。”

    候在旁边的大朗笑道,“都亏家主指点,开发橡胶,几位老板今年都赚得盆满钵满,而且势头大好,相信明年还会更上一层楼。”

    “我之前说的网球他们做好了吗?”

    大朗为难道,“我问过了,说是还需要些日子,可能遇到了瓶颈。”

    井甘也不着急,“嗯,让他们自己多琢磨琢磨。橡胶的用处广得很,只用来做雨衣雨鞋,暴殄天物了。网球做出来了拿给我试试,网球拍和羽毛球拍是不一样的,也要让他们重做。”

    “知道了,我立马转告他们。”

    被井长富夺走一切后,井甘再也不亲自投身生意场了。

    她用戏园子转出去后得来的钱拿来投资,加上自己超越时代的知识储备,换取股份,做起幕后的隐形富豪。

    她专门投资走投无路、眼看就要破产的生意,利用自己的储备知识帮助他们起死回生,然后占股。

    他所有投资的生意都只占四成股,只坐着收钱,完全不插手经营,累死累活的事全部由占大头的老板去做。

    两年多下来,她已经记不起自己投资了多少生意,只知道逢年过节的礼物一次比一次多,每年的分红数字也在不停往上涨,是许多人几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的数额。

    早不知道超出了当年做甜品生意赚的钱。

    现在的她最不缺的,可能就是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