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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尚不知晓虎威镖局就是主谋,亦或者只是背后之人的爪牙之一,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先监视起来,暗中探查清楚再行动。更重要的是通过武举在军营中安插了哪些人我们必须弄清楚,只有把这些安插的名单找出才能将他们的势力彻底拔出,否则即便今日端了虎威镖局,日后还会有其他余孽组织出现。”

    其实井甘更想说,只要黎嘉宁和三皇子还在一日,黎家余孽便不可能安分守己,从此隐没江湖。

    黎嘉宁和三皇子的存在便是黎家的希望,可以报仇、翻身的希望!

    皇上饶是头疼的模样捏了捏眉心,闭着眼,朝两人挥挥手。

    “朕有些乏了,你们先回去吧。”

    井甘张了下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皇上瞧着好像在苦恼、纠结什么。

    他难道还不忍心对黎家余孽下手不成?

    不可能,之前知晓黎家还有余孽时,皇上大发雷霆,排孙昭全力搜寻捉拿。

    那么……黎嘉宁和三皇子。

    井甘心里一直有着疑惑,黎家叛国既然被灭族,为何却没有要了黎嘉宁的性命,毕竟黎嘉宁才是最大的危险因素。

    黎嘉宁是后妃,又育有皇子,她若想给黎家报仇,定然更有危险性。

    可皇上却只是将她幽禁,降了位份而已,并未要她性命。

    而且有这么个被幽的母亲在,于三皇子也没有好处。

    此时想来,皇上对黎嘉宁或许有不浅的情谊,舍不得她死。

    现在知道黎嘉宁暗中纠结着安贵人和宫外的黎家余孽搅动风云,皇上心中定然是为难、不好受。

    井甘闷着头朝宫外走,想着这些,暗暗叹了一声。

    即便皇上是明君,也不过是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井甘和王澧兰离去后,皇上在朝天殿独坐了半晌,疲倦地撑着身子站起来,唤了江广德去后花园转一转,透透气。

    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梨雨宫。

    他站在梨雨宫外望着那冷清的宫门,心头倏然涌起诸多情绪,许多往昔回忆在脑中闪现。

    黎嘉宁是他心仪的后妃,幼时初见她便觉她明艳活泼,心中喜欢。

    那时他还是幼主,朝中诸事由大长公主支撑着,每日最繁重的事便是学习课业,黎嘉宁因身份尊贵,时常随家中长辈入宫。

    每次来,都会掩护着他一道偷偷懒懒,情分自幼生成,长大后顺理成章将她纳为后妃,感情越发深厚。

    谁料想,黎家最后会叛国,皇上即便再喜爱她,也不得不处罚她。

    让她保住性命已经是最大的偏护了。

    如今她还不死心,撺动黎家余孽搅弄风云,其心可诛。

    为了江山基业、为了朝堂安稳,此次他也再护不了她了。

    近来京城之中人心惶惶,私下有人在京城中贩卖云烟,皇上气急,重拳出击让大理寺卿孙昭将此事彻查清楚,有牵连者全部下大狱。

    城外平安村的村民被抓走半数,城中好几个权贵高门的高官、贵子被抓走,府邸被封锁。

    阵仗不可谓不大,特别是权贵世家,人人自危,将家中子弟全都召集起来严厉审问,生怕自家子弟也参与吸食云烟之中。

    王澧兰身为京卫指挥使,被皇上下令,全权配合孙昭行事,所以时常骑着大马在京城狂奔,百姓见之惊惶,避之不及。

    井长青坐在街边馄饨摊吃馄饨,眼见王澧兰驾马从街边路过,出声大喊,王澧兰却未回头,马速也未减慢分毫,转瞬便跑远了,只有马蹄扬起片片尘土。

    井长青抿了下唇,也没胃口了,丢下几个铜板便往虎威镖局去了。

    自上次与仇翡互表了心意,仇翡见他便再也不似从前般端着姿态,娇娇悄悄地腻上来,挽住了他的胳膊。

    “怎得来迟了,说好了今儿要陪我听戏的。”

    也不在意镖局里众手下们暧昧、打趣的目光,仇翡挽着他,娇嗔着将他拐去了后院。

    后院中此时已经架好了戏台子,伶人们也都已经扮上了,就等着主人家一声令下,便登台开唱了。

    仇翡拉着井长青在布置地温暖闲适的暖亭里坐下。

    暖亭四周的松柏挡住了寒风,亭中又燃着两个炭盆,可谓温暖如春。

    案几上茶水、点心、水果更是准备地齐全,位置也正对着戏台。

    井长青刚坐下,仇翡便身娇体软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伸手捻起一牙切好的橘子喂给他吃,动作好不亲昵。

    井长青享受着她的侍候和体贴,微微低头咬下了那口橘子,嚼地满口甜汁,敛眸便可看见她细嫩粉白的面颊,和红艳欲滴的唇瓣。

    戏台上浓情蜜意、咿咿呀呀地唱调让他愈发心动难耐,忍不住,垂首在她唇上印了一下,一触即离。

    仇翡也不推拒也不恼,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当即羞红了脸,娇嗔地在他胸口锤了一下,脸却是往他胸口埋地愈深。

    “你还没回我呢,怎得来迟了,我可盼了你一夜,你却舍得我久等。”

    仇翡嗔怒地看了他一眼,一副委屈样,手指不自觉地在他胸口的衣襟上打圈。

    井长青一下下顺着她乌黑的发,望着远处戏台子上扮相精致的伶人,目光幽幽。

    “没什么,来的路上吃了碗馄饨,所以迟了。”

    仇翡嗤了一声,“饿了怎得不早些来,几步路而已也忍不住,偏要在外头吃。”

    “突然兴起。之后还瞧见了阿兰,不过……”

    后头的话井长青没说完,眸色却不自觉有些暗淡。

    仇翡瞧见他的神情,温柔地摸着他的脸,轻声问,“不过怎么?你还与她不对付?全京城都知道王指挥使与井先生是一对,他日后会是你姐夫,你该试着接纳他才是,不然井先生夹在中间也为难。”

    井长青闻言,不屑地哼了一声,“姐不姐夫的还两说呢,我姐可没应过。”

    仇翡掩唇轻笑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吧。女孩子在喜欢的人面前都是口是心非的。井先生没应过,却也没否认过不是?若井先生对他当真全无心意,绝迹不会让这样的流言传出去,否则日后她还如何谋如意郎君?可见她是默许了的,不过是嘴上娇嗔罢了。便如我,心中心悦你,却不好意思言说。”

    说到自己,仇翡不由红了脸,感觉到井长青怜爱的目光,连忙羞怯地转移了话题。

    “我昨日也在街上瞧见过王指挥使,他瞧着很是忙碌,也不知这云烟的事儿何时能结束,街上时常有士兵穿行,人心惶惶的,都不太赶出门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们没沾染过,便无需忧心。管他外头天翻地覆,与我们无关。”

    仇翡附和地点了下头,“说得是。”

    转而她又道,“不过那云烟不是价格昂贵么,寻常人根本玩不起,犯事的都是些是世家大族的子弟,但我昨儿却听人议论,京卫里两个品的小官也被抓了。”

    井长青叹了一声,“这有什么好奇怪,许是为了钻营,讨好上头的人,所以参与其中,这样的人不少。不过……”

    仇翡被他后头的那个转折吊起了兴趣,仰着头问他,“不过什么?”

    “不过也说不好,前些日子武举三试,姐姐瞧见有个监考的小官与内侍偷偷摸摸说话,觉得有人作弊,便告知了兵部尚书,查探了一番,结果并未发现什么问题,但心中疑虑一直未消。此次阿兰负责云烟案,调动京卫在京城进进出出,便让他帮忙对此次武举三试的事再深入调查一番。”

    仇翡惊愕,半晌才反应过来,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尖锐,“井先生这是假公济私?”

    话一出口就引来井长青不悦且警告的视线,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连忙捂住嘴致歉。

    “对不起,我太过惊讶,一时口无遮拦。”

    仇翡连着撒了会娇,井长青脸色才慢慢缓和下来。

    “这算什么假公济私,姐姐又不是为了私利,她也是为确保武举的公正。此番云烟案被捉拿调查的人无数,多抓了几个谁知道?若当真能查出武举有异,也是大功一件。此事是秘密,可大可小,你莫传扬了出去,于姐姐官声无益。”

    “那是自然,那可是你姐姐,日后便也是我的姐姐。”

    仇翡这番乖觉可人的模样,井长青很是喜欢,亲昵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搂着她的手臂更紧了些。

    “据姐姐说,武举作弊好像不单是今年一次,许是以往都有这样的情况,调查起来很需要花费一番功夫,也不知道能揪出多少人。”

    井长青喃喃自语,搂着美人,叹了一声。

    “若非姐姐身份摆在那,我也本想参加武举,入朝为官为将,如今却只能……”

    井长青又是一声轻叹,颇有壮志难舒的惆怅。

    仇翡安慰地亲了下他的脸颊,“万事有利有弊,井家如今富贵顺遂的生活也是千万人可望而不可求的。不入仕也有不入仕的好处,朝堂复杂,危险重重,你这直心眼入了仕怕也不好过,倒不如现在做个逍遥少爷,喜欢做什么边做什么,每日陪着我。”

    “你啊!”井长青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

    井甘站在大理寺监牢外,鼻间隐约可闻见里面飘出的血腥气味,痛呼声更是不绝于耳。

    她还从未见过这个世界的严刑拷打是什么模样,也没那个心思去观摩,光站这闻着味道听着动静都已经心悸。

    她其实胆子挺小,怕死人,更怕血肉模糊的人,她向来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等了一会,王澧兰风神俊朗地从监牢出来,身上铅尘不染,身形笔挺,气势逼人。

    一瞧见她,周身厉色瞬间荡然无存,眉眼全是柔意。

    “怎得在这,别听,我们去外头。”

    他快步上前,手捂了捂井甘的耳朵,拉着她离开了监牢。

    “审问地怎么样?可问出些什么?”

    王澧兰摇了下头,“每届武举三试考生都有十几人,这么多人全部抓起来根本不现实,更不能严刑拷问,根本问不出什么。”

    井甘无所谓地笑一下,“反正我也没希望随便审问几句他们就会老实交代,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罢了。”

    “井长青还在往虎威镖局跑?”

    井甘耸了下肩,“不管他。”

    井甘悠然地往旁边柱子上靠了靠,身体疲倦地打了个哈欠,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累了吗,你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消息我去找你。看你小脸瘦的。”

    王澧兰心疼地想要摸摸她下巴,这动作无异于调戏,被井甘脑袋一偏避开了。

    “多谢赞美。”

    王澧兰顿了一下,没明白过来,自己何曾赞美她?

    喔……

    莫非是说她瘦了?

    王澧兰轻笑出声,“行了,快回吧。”

    他叫来一个亲卫送井甘回去,选人时特别绕过了田校,选了个其貌不扬的。

    井甘把他的小心思看在眼里,嗤了一声。

    姐姐我的眼光可是被眼花缭乱的偶像爱豆们淬炼过的,不得我心,长得根朵花似地也没用。

    亲卫牵着缰绳,井甘跨上马,刚接过缰绳要走,王澧兰突然想起什么,快走两步从台阶上跑下来,抓住她的脚踝。

    “小甘,过两日便是我的生辰,你来公主府给我过生辰可好?”

    “哟,又老一岁啦?”

    王澧兰无奈又溺爱地弯唇一笑,掌中是她纤细的踝骨,指腹下意识隔着裙子轻轻摩挲。

    “是啊,我又要老一岁了,你何时才肯应了我,我等得好辛苦。”

    “等地辛苦就别等呗,谁稀罕。”

    说完井甘便踹了他一脚,将他手踹开,驾着马飞奔出去。

    王立兰望着她洒脱飘逸的背影,深深为自己未来的生活感到忧心。

    夫纲不振啊!

    井甘回府时发现韩凡正在府里等她,见到她,便从椅子上站起身,规矩地向她行了一礼。

    井甘认识韩凡多年,还少见他这么严肃的模样,心中也不免叹气。

    与韩凡的相识的情谊,终究还是到此了。

    韩凡是来辞行的,他要与韩老爷一道回湘安了,若无特殊情况,以后应该都不会怎么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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