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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仲长统细微的表情变化,刘釜即能判断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三国历史人物。

    能让他记住此人,是因为仲长统超越时代之思想,及之敢做敢为敢言之校

    仲长统,表字公理,正是其之所言山阳人。

    传闻其人是于二十岁时,方游历下。然当下所见,显然是仲长统提前出游。

    因之性情,时人称为“狂生”,便是州郡之相召,他皆拒绝。后荀彧知其名声,收于曹操帐下,但未受重用。

    在之丰富经历下,其人着作流传于世的《昌言》。

    其否定宗教神学,言之“人事为本,道为末”,并认为“唯人事之尽耳,无道之学焉”。

    如《群书治要》中总结那般,仲长统觉得“信道而背人事者,是昏乱迷惑之主,覆国亡家之臣也”。

    概括一句话,即是人定胜,

    于汉时能想到这些,可见难得。

    从当时代讲,这还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之士。

    实际在今日万户移民路过滇池之处,左栋已经汇报了胜休发生之事,刘釜便默记下此间姓名,并使负责今日夜宴的文童,专门将其人邀请到来。

    眼前的仲长统尚未退去少年饶青涩,只是布满了见证世间之悲惨,充满了悲悯人,以及对大汉当下时代之批牛

    便是入南中以来,见他于南中之施政,充满质疑,刘釜亦能理解。

    随着权势之提高,责任之加剧,刘釜之处事范围也不局限于一县一地,而是到了郡府,整个南郑将来之时,或是一州,乃至于下。

    这些时日来,刘釜实际常于无人之时,扪心自问,他,尚能坚持最初之梦想乎?

    会不会为权势所迷,于数十年后,变成一个普通的肉食者?

    忘却当年定下的匡扶之志?革新之志?开拓之志?富强之志?

    刘釜不敢确定,他需要一个人来时刻让之保持清醒。

    这个时候,即于今日,仲长统出现了。

    “如君之所言,鄙人表字正唤作‘公理’。”

    仲长统老老实实完这句话,面对四周聚集之目光,头脑有些发白,竟直接忘却了方才要问什么。

    于事实上,见过蜀外之地太多悲苦。一入南中,便是他多有批评,乃至不贡众拆过刘釜的台。

    可并不妨碍,其对此中早在蜀外盛传、接纳流民,仁义道德几无挑剔的平南将军刘釜,越加赞美,引以为偶像。

    徐、扬诸地,乃至于北方多所,用他一月前,从荆州而下,周游诸地,于简牍上之记述:“豪人之室,连栋数百,膏田满野,奴婢千群,徒附万计。船车贾贩,周于四方;废居积贮……”。

    百姓呢?生活无依无靠,饿死于荒野无人埋葬,此所以他之恶也!

    在踏入南中,经过最初误会,他明白刘釜治下,与外界相比,转移流民,接纳百姓,分以田地……此中行径,仿若乱世中的堂。比之所见的荆州牧刘表治下,以仁义着称于世的刘备治下,更添实际,更重行动!

    但亦不乏问题,仲长统觉得可以做的更好!

    考虑到刘釜这般人物,下次相见可能遥遥无期,遂不惜当众问之。

    但刘釜于之相知,面对“偶像”,这种无形的重视与认可,让正处于热血年纪之本人,一时半会也难以回过神。

    刘釜并未在意仲长统的失礼,也未解释,其如何知之表字。而是目光于之身上,略作停留,然后望向左右众人,大方言道:“仲君、乃至于诸君,皆为迁入移民之属,于陌生之环境,未知之将来,官寺之律令,官吏之所行,多有困惑,幢人之常情!

    今次之宴请,除感念诸君迁入辛劳外,我亦欲倾听诸君之想法,以为汉寺之完善!”

    随之,刘釜眸光重新落于仲长统脸上,鼓励道:“即是仲君发出此问,可由君先言!

    此中事,我非面面亲为,但今日宴中,各方主掾多在,亦可由之回复。”

    片刻回神下,仲长统已经镇定了心理。

    为刘釜所言打动,仲长统踏出案外,深深一揖,然后起身道:“踏入律高,至胜休,今至滇池。

    请恕仲长统无礼,便是有所闻所借,但吾亦有十一处疑惑,事关移民安顿,百姓生活、律令执行等诸多方面,需要解惑!

    其一者,敢请问将军,道路之建,劳民伤财,今之于南中,方为君平,依吾平路所见,然家户生活依旧多贫苦,缘何不与黎民安顿,百姓富足再起?

    其二者……”

    仲长统负手而立,面无惧色,如同一块刚硬的石头,虽处于宴席之末,但很快其人就成为了焦点。

    在之旁侧,刘釜认真倾听,不断颔首,没有丝毫打断,就是这般善于纳谏、开放之气魄,另有方才真挚之言,个人之坚持决策,即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群入蜀投效的士子,无不面露振奋,此方为明主,成大事者也!

    而在面对仲长统的十一问,前五问,刘釜皆亲自解答。

    由官寺与百姓,双方面考量,全方位解答,言之有理,即如仲长统自己也是哑口无言。

    后数问,事关军政,柴米油盐,大诸事,刘釜让法正、泠苞、邓贤等与宴、且参与制定法令之军政主掾分别作答。

    仲长统之后,又有数人起身,壮起胆子问询。

    这里面有同仲长统一样入南中的士子,有的是幸运入内的普通百姓之家,有选择安生的高门大户,更有曾于蜀外官寺效力,前来投效之吏者。

    毫无疑问,这一夜的宴请,比预料之中的时间,持续的还要长。

    宴末之时,刘釜再起身,言请士子,包括所有有能力者,能加入地方官寺,一起建设南中之所,以为生民安生之地。

    在旁人羡慕眼神中,刘釜亲至仲长统案几之前,握着其人之手,道:“世人常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仲君乃忠贞直谏之辈,然南中官寺运转之下,便是我之本人,亦有得失之君。

    我想请君于侧监督,以为府吏,查漏补缺,并于律己,不知仲君可愿乎?”

    仲长统有些走心,正于思索。

    见刘釜行来,于面前之言,目光恳切,他不由自主地起身,随即拜倒:“劳将军信任,统愿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