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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b>                  青梅死在媛韵郡主房中,这个结果远远出乎白砚池意料。他简单检查过青梅的尸体,脖子上由薄刃造成的伤口是致死原因,也是唯一的伤口,这与媛韵郡主的说法相吻合。

    “我不知道青梅姐姐究竟怎么了,我只听到外面有人惨叫,然后青梅姐姐推开门进来,脸上的表情好可怕……然后,青梅姐姐就拿着刀子靠近我,说什么她已经暴露,还说砚池哥哥和小酥姐姐死定了,我也该给你们陪葬……再后来,她就扑到我身上要杀我,我骗她说砚池哥哥回来了,她回头往门口看时,我就抢过刀片胡乱朝她刺去……再然后……砚池哥哥,我是不是杀人了?我会不会坐牢,会不会被砍头?”

    白砚池听着她的哭诉,不时柔声安慰,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多。

    媛韵郡主手上的伤口的确是握着薄刃造成的,切割角度也符合她讲述的过程。但是,青梅为什么要杀她?陪葬这种说法,实在立不住脚。

    还有一点,媛韵郡主真的杀得了青梅吗?

    尽管她的腿在时小酥照顾下已经好转大半,甚至能不依靠辅助短暂行走,可她毕竟是从未学过功夫的娇弱少女,而青梅是三十六天罡的手下,就算不是功夫卓越,也不可能被一个小丫头简简单单偷袭成功。

    当时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青梅突然死去,又有什么内幕隐藏其中?

    “小侯爷!不好了!少夫人出事了!”沈轻岚跌跌撞撞闯进房中,满脸惊惶。

    白砚池的心咯噔一下,立刻跳下床迎上前去“小酥怎么了?她人呢?”

    沈轻岚抓起桌上茶杯猛灌一口,手掌抚着剧烈起伏的胸膛,脸色煞白“刚才我和少夫人在听云回廊谈事情,突然有个蒙面人冲了出来,照着少夫人挥刀就砍。少夫人知道我功夫不济,一边护着我一边抵挡,还让我赶紧回来报信,我跑出来没多远就听她一声惨叫……我知道回去就是送死,只能跑回来找你了!”

    沈轻岚满头大汗,花容玉貌全然不在,身上还有斑斑点点的新鲜血迹,无不印证着他的可怕遭遇。

    听到时小酥发出惨叫的瞬间,白砚池已经听不进去其他,低低道了一句“带路”后,拎着沈轻岚疯了似的冲出院子。

    他甚至没有回头交代一下床榻上还挂着泪痕的媛韵郡主。

    少女满是泪水的脸上,惊慌害怕忽地散去,转眼便为入骨憎恨,圆瞪的双眼遍布血丝,散发着阴冷杀意。她的手紧攥成拳,指甲刺入掌心,撕裂伤口涌出一抹血色。

    “时小酥……你又在演什么戏?!”双拳重重一捶,鲜血沾染被褥,干干净净的底色,瞬间脏污。

    在沈轻岚的指路下,白砚池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赶到听云回廊,厌离、戚凌霄等人远远被甩在后面。听云回廊此时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人静静仰躺在地面,不需要刻意辨认,白砚池就知道,那正是时小酥。

    “小酥!”他放开沈轻岚,冲到时小酥面前将她抱起,托于臂弯之中。

    时小酥双目紧闭,人事不知,胸口和腹部各有一大片血迹,另有一把染血的刀被人丢在一旁。

    任凭二人如何呼唤,时小酥没有半点反应。前所未有的慌张死死攫住白砚池的心,那种感觉就好像有谁在用锋利刀子剜割他的骨肉,一块一块,肝肠寸断。

    “没有气息……少夫人她、她死了……”伸出颤抖的手指在时小酥鼻尖试探过后,沈轻岚跌坐在地,悲戚目光望向白砚池,“对不起,小侯爷,我不该丢下她逃走的……”

    天上下起了雨,雨不大,却在风力的肆虐下四处纷飞,吹进回廊里,洒落时小酥满脸满身。

    白砚池托抱着时小酥,轻轻拂去她脸上的雨水,既没有回应不停摇晃他手臂道歉的沈轻岚,也没有追问那个消失不见的凶手。

    她死了。

    一切,都好似失去了意义。

    “小侯爷,你说话啊!你别吓我……对了,媛韵郡主……那个凶手会不会去找媛韵郡主了?”

    沈轻岚反复提醒,他仍旧毫无反应。

    雨水越来越大,白砚池浑身都已湿透。时小酥衣上的血迹被雨水洇开,整件衣衫仿佛都是红色的,红得艳丽,红得刺目。

    他忽然想起,接待媛韵郡主到侯府那天,她就是这样一身大红色出现在众人眼前。所有人都在针对她,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却不卑不亢,带着自信与独一无二的风华,刺伤了所有心怀恶意的人的眼。

    她并非绝色之姿,却有着无人能及的美。

    低下头,白砚池额头贴在时小酥眉心,肌肤之间,雨水冰冷。

    “你说过,要帮我结束悲剧,然后去逍遥天涯……”

    他轻声呢喃,怀抱愈发收紧。

    “你还有那么多的生意要做,有花不完的钱要赚……你还要跟我学功夫,要精精彩彩过完这一生……”

    他记得她口中充实却遗憾的前世,也记得她脸上挂着的表情,满是对这天赐新生的憧憬与珍惜。她有很多事想去尝试,有很多梦想要去实现,还有那么多的人,在满怀思念等她回家。

    “时小酥,我们说好不骗对方的,你不能让那些承诺都变成谎话!”

    白砚池发泄一般的低低咆哮声甚至穿不透雨幕,却清清楚楚捶打在沈轻岚心头。他不再吵嚷,不再摇晃白砚池僵硬的身体,雨水横流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奇异笑容“白砚池,你……是真的很喜欢她吧?”

    嘈杂的雨声中,白砚池发出一阵哑笑,苍凉而绝望。

    喜欢?一个注定要遭遇悲惨结局,一遍又一遍身陷轮回之中,保护不了任何人的男人,有资格说喜欢吗?

    她就像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线光芒,像广阔无垠的沙漠里仅有的一片绿洲,像是他就快要放弃希望的生命里突然出现的转机,珍贵得胜过世间一切。

    有她的存在,这一世的记忆里,竟是快乐多过悲戚。

    正因为她是如此珍贵,他才不敢碰触,不敢承认,生怕会吓到追求自由的她,会让所有希望都幻灭成泡影。

    可如今……

    再也没有什么希望了。

    所有谨慎,所有克制,所有自欺欺人,也都可以抛弃了。

    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容,白砚池单薄唇瓣轻碰。

    “承认又能怎样?是,我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