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兰沧海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疑惑，“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清华笑了笑道：“这个恐怕不需要我做过多的解释吧。广安您是市委书记，对于处理这次水库溃坝事件肯定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您跟李市长都一致要求彻查此案，那么就算是谭明月再横加阻拦，也会不得不考虑你们两个的意见。他们之所以绑架您的女儿，也许会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用您的女儿要挟你也说不定。当然，到目前为止，您的表现还是让谭副省长非常满意的。要不然您女儿恐怕也不会这么完好无损的回来的。”
兰英知道小王庄水库溃坝事件的一些内幕，这已经是铁定的事实。至于谭明月会不会用绑架兰沧海的女儿要挟兰沧海这种下三烂的手段，那就不知道了。王清华这样说的主要目的，还是想离间兰沧海和谭明月的关系。这样一来，即便是兰沧海不帮助自己，但也不会帮助谭明月，自己起码会少一个敌人。更何况，一旦兰沧海认为自己说的是真话，就不可能不跟谭明月对着干。兰英就是兰沧海的命，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谁敢动兰英，他肯定会跟谁去拼命，就算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也不例外。
“你是说，是谭省长派人绑架了我的女儿”兰沧海一脸震惊地问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如果谭明月真的派人绑架了兰英，那么最起码能说明两个问题，第一谭明月跟小王庄水库溃坝案有关；第二谭明月的行为带有明显的黑社会性质。那么自己再跟着谭明月，其后果肯定是身败名裂。
“哈哈哈”王清华大笑道，“这个我可不敢说。谭副省长绑架您的女儿，说出去谁会相信呢不过有些人我还是劝您防着点为好。您也知道，中纪委马上就要下来调查小王庄的案子了，万一要是站错了队，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王清华再一次将兰沧海的思绪推向了风口浪尖，让兰沧海自己做出继续跳水，还是上岸的选择。
王清华的一番话，让兰沧海琢磨了好一阵子。特别是站队这个词的用意，让兰沧海就有些搞不懂了。在市里，要说站队，也是别人站自己的队，而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市委书记要站谁的队。当然兰沧海也需要站队，不过站的也是省里某莫某的队，而不需要站市里某某某的队。
省里站队跟市里站队就已经是两码事了。省里的争权夺利跟下面几乎没有任何关系，在省里更准确的应该说是找一个靠山。而对于兰沧海来说，省里也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硬靠山。兰沧海是靠岁月一年一年熬出来的。这也许正是他无论做什么都非常低调的原因。
而现在王清华警告自己不要站错了队，又会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要一个堂堂市委书记去站一个检察院副检察长的队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兰沧海苦笑了一下，也没有问王清华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权当是王清华一时失口之言吧。
而对于王清华而言，根本不会去理会什么站队不站队的事情。王清华是在警告兰沧海，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明白自己到底代表了谁的利益。但话却不能那样说，就用了一个站队这样的官场词语。
王清华见兰沧海笑了一下，却没有说话，知道自己也只能言尽于此了，该是告别的时候，就起身对兰沧海道：“兰书记，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兰沧海没有挽留王清华，点了点头道：“那好吧，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大恩不言谢，以后有时间了，常来家中玩。”兰沧海说着也站起来，准备送客。
从兰沧海的书房出来，王清华本想去看看兰英，又一想，觉得这样冒冒失失的去兰英的卧室，极容易引起兰沧海夫妇的猜忌，就冲房中喊了一声：“兰镇长，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王清华喊完，站在门口略微停顿了一下，里面却没有丝毫的反应。过了一会，吴菊仙才从里面满面笑容出来道：“小王，这就要走啊。不再坐坐了”
“不了，伯母。”王清华叫完伯母之后，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话已出口已无法收回，就笑了笑道：“我还有些事儿，就先走了。”
王清华刚要出门，却被吴菊仙一把拉住了，道：“英子刚才睡着了，实在不好意思。事情的经过，英子都给我说了。这点小意思，你就收下吧。算是对你的一点回报。你不要嫌少。”
吴菊仙说话的空档，手里已经多了一个信封，里面长方形的东西把信封被撑的鼓鼓囊囊的，显然是一笔为数不少的票子。王清华急忙推脱道：“伯母，这可使不得，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再说了”
王清华的话还没有说完，兰沧海就一把将吴菊仙手中的信封夺了过去，重重地摔在沙发上大声吼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这句吼声，恐怕是吴菊仙这辈子听兰沧海对着自己叫的最大的声音，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兰沧海，半天才反应过来道：“你凶什么凶，你说你一个市委书记，女儿都让人给绑架了，你还有脸在这里”
“啪”
兰沧海一记耳光突然落在吴菊仙的脸上，发出脆亮的声音，吴菊仙那张用脂粉装扮起来的脸上马上出现五道殷红手印。
“你”吴菊仙万没有想到，兰沧海在吼完自己之后，竟然会在一个外人面前扇自己的耳光。这种奇耻大辱，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指着兰沧海的鼻子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此时吴菊仙估计，心里也害怕，自己万一再说错什么，会招来兰沧海的二次袭击。
“你什么你，”兰沧海怒道：“就是你们这些商人，自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一步步腐蚀我们的干部，才让我们的干部一个个走上不归路。女儿为什么被绑架，你敢说跟你没有一点点关系吗我告诉你，吴菊仙，女儿的事情，从此之后再不用你管了。”
兰沧海发飙了，让一个本来宁静的家庭骤然动荡了起来。而且兰沧海说兰英之所以被人绑架，跟吴菊仙有关。这让王清华非常不解。吴菊仙是做生意的，旗下菊仙集团，涉及到的行业包括服装、餐饮和运输三项，以服装生产为主。那么吴菊仙跟兰英被绑架又会有什么关系呢
兰沧海的怒骂，倒是让吴菊仙彻底冷静了下来。吴菊仙用寒冰一样的眼神，盯着兰沧海道：“兰沧海，你给我听好了，你要为你今天的行为负责。”吴菊仙说完，扭头回了自己的书房。
吴菊仙走进书房的那一刻，王清华看到，吴菊仙的双拳紧紧地捏在一起。
这么一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呢难道他还要打兰沧海不成王清华心里非常疑惑。
这时，兰英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兰英扶着墙从里面出来用虚弱的声音道：“爸，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兰沧海急忙过去扶住女儿柔声道：“没什么，你先你回房好好休息。大人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兰英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过了这个年，马上就二十八岁了，但在父母的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永远也长不大。
“是不是我妈又打你了”兰英向这边看了一下王清华，用细弱的声音问道。显然兰英并不想让王清华听到。
“没有，是我打你妈妈了。”兰沧海用同样细弱的声音回答。
“什么”兰英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打妈妈”
兰英一脸高兴地冲父亲兰沧海伸出了大拇指。
王清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心中暗道：这家子是不是都的神经了。父亲打母亲，女儿却在一旁替父亲高兴。不过反过来一想，就会隐隐感到，这是一个并不怎么平静的家庭。毫无疑问，兰沧海并没有因为他市委书记的身份，而受到多少特殊的照顾，相反在这个家里他极可能经常受到吴菊仙的欺压。而兰英是非常同情她的父亲的。
王清华感觉，继续呆下去也实在有些尴尬，就匆匆忙忙告了别，离开了这个神秘而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家。
王清华给兰沧海做的工作，还是很快就见到了成效。就在王清华离开兰沧海家的第二天，兰沧海就打来了电话，说要找自己谈谈。
当时王清华正在给欣欣喂饭。欣欣每吃完一口，就会啊地一声将嘴张开，等待王清华的下一勺饭送进自己的嘴里。欣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已经完全能出院了，医生也说欣欣现在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但欣欣就是赖在医院不出去。只要王清华一说让欣欣出院，欣欣马上就会躺在床上大喊大叫，说这儿疼那儿痒，弄的王清华毫无办法。而跟在王清华身边的吴豪强，已经几次要求王清华强行让欣欣出院了。
吴豪强说：“如果这妞一直这样赖在医院里不出去，咱们哥俩就什么也别干了。小王庄的案子也别指望破了。”
王清华马上道：“要不这样，你在这里伺候欣欣，我再去匣子村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线索。反正现在尉尚才已经死了，这条线索也就算是断了。”
吴豪强马上瞪起牛眼道：“三哥，我可没惹你，你可不能害我。叫我伺候这位姑奶奶，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王清华哈哈笑道：“行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枣花呢”
王清华的话一下子说中了吴豪强的心思。吴豪强立马满面通红道：“三哥，你少损我。谁不知道枣花是你妹子。我哪儿敢动她的心思”
王清华道：“当初要不是你撺掇，枣花能成了我妹子吗你的那点小心眼，能瞒得了别人，还能瞒的了我你想让枣花做我干妹子，做你亲媳妇，对不对”
吴豪强推了王清华道：“你现在都有两个了，总不至于还跟我抢吧”
王清华笑了笑没有说话。对枣花的情分有多少，王清华也说不清楚，不过既然是自己兄弟喜欢的，王清华是绝不会抢的。
过了一会王清华道：“我不跟你抢枣花没问题，不过现在兰沧海要见我。这里还得麻烦你照顾一下。”王清华说着伸出一个手指头，低头向病房的方向指了指。
吴豪强虽然有一万个不乐意，但再也没有推卸的理由了，只好硬着头皮抗了下来。
在去兰沧海办公室的路上，王清华将自己的思路简单整理了一下：兰沧海叫自己去谈谈，无外乎两件事情，一是兰英被绑架的事情，这件事情，估计是兰沧海必问的事情。毕竟女儿比一切都要重要。这一点，从兰沧海那天和兰英的对话中就能看出来。
二是关于小王庄案子的调查情况。兰沧海的要么坚持过去的原则，不让自己查；要么准备跟自己并肩作战。但是从那天在兰沧海家中的谈话，不难看出，兰沧海现在估计已经开始改变了自己的初衷。既然如此，兰沧海作为市委书记，肯定手里掌握了不少秘密，而这些秘密对于破获小王庄案肯定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想到这些，王清华心情不禁有些兴奋。如果兰沧海能站在自己这边的话，加上李市长再要跟谭明月斗，自己的胜算就更多了。当然兰沧海和李高瞩可能都不便抛头露面，直接和谭明月对着干，但只要这两个人能在市委常委会上坚持中立，谭明月在市委常委会上，说话的分量自然就减少了一大半。
王清华到市委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两三点的样子，上班的人才刚刚上班，市委楼道里乱哄哄的。再加上第二天又是礼拜六，女人们已经叽叽喳喳地开始讨论明天哪个商场打折，去哪个专门店去转转的事情了。人家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就连市委的这些从政的女人们也无法逃离对俗世的热情。
由于是第一次到市委找兰沧海，王清华并不清楚兰沧海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不过市委书记的办公室，在这座大楼里随便问一问就能问出来。王清华并没有急着去找兰沧海，而是在市委大楼里转悠了一圈。
王清华本想，市委重地，自己一个人转不了多长时间，肯定就会有盘查，不想自己足足转了二十多分钟，直到那些刚来上班的人，全部进了办公室，开始看报纸、喝茶、打电脑游戏等一天来的必修课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问一下自己。
市委重地，看来也不过如此啊。王清华冷冷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
又随便转了一圈，转到宗教局，王清华才噔噔噔敲了几声门。宗教局是名副其实的清水衙门，历来都是如此。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听说有一届市委书记，笃信佛教，就经常跟宗教局的人混在一起，让宗教局的人安排去那些那些寺庙检查工作。在任五年几乎把x市大小寺庙跑了个遍。在那位书记离任的时候，也把宗教局主任掉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局去当局长了。不过像这样的事情，是千载难逢的。最起码现在的兰沧海即不信佛，也不信道。
王清华之所以选择敲宗教局的门，是因为王清华知道，宗教局一年来不了几次人，见一个生人都会感到稀奇，态度自然不至于那么恶劣。如果去信访局，民政办这些地方，肯定会碰一鼻子灰；如果去组织部、人事局，看到的肯定是满脸的狐疑和神神叨叨的窃窃私语；如果去统战部、宣传部，看到的一定是一双双木然的眼睛。
不过王清华要打听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必要去见那些脸难看的人物，就自然选择了宗教局。
给王清华开门的是一位老者，大概已经快到退休的年龄了，戴了一副老花镜，见了王清华慢腾腾地将挂在鼻子尖上的老花镜摘下来，吊在胸前，一脸狐疑地看着王清华，大概是在询问王清华：是不是跑错门儿了王清华往里面看了一眼，除了这位老者之外，里面还有一个妇女，年龄跟老者相差无几，正在忙着给孙子织毛衣。
王清华笑了笑道：“局长，你好啊。”其实王清华知道这个老者根本不是局长，处于尊重，也是为了办事方便，就这么一叫。
老者急忙摆了摆手眯着眼睛笑道：“可不敢这么叫，我就是个打杂的，不是局长、不是局长。不过享受局级待遇罢了。你有什么事，到里面说吧。”
看来老者跟老胡的境遇不差上下，是个郁郁不得志的老机关了。不过潜意识中还是很在乎一个行政级别的，把自己享受局级待遇的事情，给一个陌生人和盘托出。大概是怕人笑话的原因吧。
王清华笑道：“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向你打听一下市委办在几楼”
王清华自然不会傻的去向一个宗教局的人打听市委书记的办公室。如果那样打听非但得不到结果，还可能招来某些好事者一顿盘问。好事者自然是想尽办法巴结书记，陌生人打听市委书记，无疑就是好事者一次给市委书记打小报告的机会。当然大多数人，都会白你一眼，冷冷地给你说：“不清楚，去问市委办吧。”所以王清华干脆直接去问市委办在什么地方，也免得遭别人白眼。
老者道：“哦，你问市委办啊，在八层。从这儿走，左拐有一部电梯，你乘电梯直接就可以上去。你找市委办有啥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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