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另外我要强调的一点就是，正如兰书记所言，这次中纪委到我们x市检查工作，也是对我们x市全体干部队伍是否团结的一次大考验。广安[gazww.]我们绝不能因为平时工作中有些过节，或者存在某些私人恩怨，就借这次中纪委的检查胡乱告黑状。我在这里给大家明确一点，谁要是在这次中纪委的检查中告黑状，我就撤谁的职。我的意思，同时也是省委王大成书记的意思。”
“王大成书记身患重病，在首都疗养也不忘给我们x市全体党员干部提这个醒，打这个招呼。王书记可以说是用心良苦啊。我以前说过的话，现在依然不变，为我们市建设做过贡献，立过功劳的干部，我们一定要保护。”
谭明月开始大谈特谈干部保护的意义和重要性。谈了将近半个小时。他现在必须把这种思维灌输到主席台上，包括下面坐着的每一位干部的脑海中，以确保万无一失。
李高瞩一直在旁边坐着，低着头一言不发，好像今天这个会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一样。谭明月说完了，兰沧海作为会议主持，给李高瞩递了个眼色，意思是问李高瞩要不要说两句。李高瞩却摇了摇头。
倒是政法委书记王光禄，接了谭明月的讲话内容又说了一大堆，不过大部分内容都是在重复谭明月说过的话。今天这个会，本该纪委书记尉善才有所表态，尉善才也只简短说了两句官面上的话就结束了，而且讲话的内容也只涉及到了如何接待好中纪委的层面。谭明月就有些不高兴了，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尉书记，你这个纪委书记，可不是接待书记啊。”尉善才听完也只是笑笑。
对于尉善才而言，今天这个会议，还真不是自己发言的地方。谭明月和兰沧海两个人在开会之前已经形成了水火之势，他谁也不想得罪，只好胡乱应酬一下了事。
这个时候，大家的目光就聚焦到关凤鸣这个大炮筒身上了。谭明月讲话的时候，关凤鸣不时冷笑了一下，谁都能看出来，他对谭明月的讲话不满。而关凤鸣也是谭明月最不愿意让发言的人。所以尉善才说完之后，谭明月已经有了结束会议的意思。
然而关凤鸣最终还是开口了。关凤鸣一开口，就让谭明月非常恼火。
关凤鸣道：“今天这个会议本来我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因为在上一次市委常委会上，我已经被我们谭副省长撤了职，罢了官。”关凤鸣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大家的目光又聚集到谭明月的脸上。
谭明月马上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不过应付这种场面，谭明月还是有经验的。谭明月对关凤鸣笑了笑道：“关主任是我的老班长，也是咱们x市的功臣，没有省委的指示，谁能撤了他的职呢。关主任这是在说笑了。”
关凤鸣没有跟谭明月继续斗嘴，更没有去接谭明月的话茬，接着道：“正如兰书记和谭副省长所言，我们x市的问题已经严重到了不查不行的地步。特别是某些职权比较大的部门，几乎已经到了猖狂的无人能管的地步。中纪委为什么要到我们市来检查工作，就是因为这种现象已经成为我们x市的一种风气，几乎成了无官不贪。这些贪污分子，已经把党和人民赋予的权利当成了为个人谋私立的工具。照我说这样的干部就应该查，就应该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安定社会，不杀就会阻挡我们经济建设的步伐。”
关凤鸣的话刚一出口，会场下面就乱成了一片，主席台上也开始窃窃私语。谭明月的脸色变的铁青。
关凤鸣出口便将谭明月说了半天的保护干部的理论给彻底推翻了。作为老市委书记，关凤鸣在x市的威信本来就很高，再加上爱骂人的毛病，所以关凤鸣只要一开口，下面基本上就没有人说话了。
关凤鸣接下来的话更是语惊四座，关凤鸣接续道：“咱们x市的问题要查，从哪儿查呢照我意思就应该先从我们这些公检法部门查起。我们现在的公检法部门不是有问题，而是问题非常严重，有些公安干警竟然打着打黑除恶、扫黄打非等一些旗号敛财，甚至是充当黑势力的保护伞。长此以往，我们的社会治安还怎么搞，老百姓还怎么安居乐业。像这样的干部，我觉得就应该查，应该杀。”
这时候坐在主席台后面的赵金明已经坐不住了，一直在后面对副市长兰新天低声嘀咕。但无论赵金明说什么，兰新天都只是笑笑，也不和赵金明搭茬。
关凤鸣这是在说谁呢明白了是在说赵金明的连襟程越。程越被抓，跟关凤鸣有直接的关系。要不是程月一直盯着关凤鸣的儿子关沐的案子不放，关凤鸣估计也不会指示检察院对程越进行抓捕。现在程越已经进监狱了，可关凤鸣的儿子也进了监狱。所以赵金明觉得，关凤鸣还不解气，还要将他赵金明也端了。
赵金明对兰新天副市长说话的时候，看了一下一直端坐的王清华。王清华今天坐的这个位置真有些感觉浑身不自在。左边是常务副市长裘学敏，右边是副市长兰新天，虽说都是副市长，但是跟裘学敏和兰新天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再加上一直一来对裘学敏的怀疑，让王清华感觉别别扭扭的。
关凤鸣在大谈特谈反腐倡廉的时候，倒是裘学敏先打开了话匣子，问起了王清华。
“王清华同志真是年少有为啊，想不到这么年轻就当上副市长了。”裘学敏低声奉承了王清华一句，算是一块敲门砖，打开了两个人一直一来的僵局。
王清华笑了笑道：“裘市长过奖了，这都是省委和谭副省长的信任，其实我何德何能能担此重任啊。”王清华说话，分寸掌握的很到位，也没有多余的话。而且首先把省委和谭副省长放在了前面。这一点不得不让裘学敏对王清华刮目相看。
裘学敏忽然话锋一转道：“能请教王市长一个问题吗王市长和我家婉儿是怎么认识的”裘学敏问完笑眯眯地看着王清华，好像就这一句话里包含了非常复杂的深意。
王清华也没有想到，裘学敏竟然知道自己和裘婉儿的事儿，就愣了一下，随即道：“碰巧的事情。”说完马上话锋一转道：“裘市长的千金不简单啊，年年考试在全市都是前三名。”裘婉儿学习的情况是王清华和裘婉儿闲聊的时候，听裘婉儿说的。当时王清华觉得那是裘婉儿在吹牛，也没有当一回事。
裘学敏脸上马上放出得意的光彩。就算是市长也为孩子有这么好的学习成绩感到骄傲。同时王清华也知道裘婉儿所言不虚。
不过裘学敏好像根本没有心思给王清华谈论自己女儿的事情，就笑了笑道：“王市长过奖了。”再没有说什么。
关凤鸣讲完之后，纪委书记尉善才将接待中纪委的事情安排了一下，本来按照原计划还有军分区司令员龙司令员龙成虎的一个发言。兰沧海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低声问谭明月，要不要龙司令继续发言了。谭明月已经被关凤鸣的一番演讲式的讲话弄的心烦意乱，也没有听清楚兰沧海说了些什么，就摆了摆手道：“今天就到这儿吧。”
就这样兰沧海草草将这个谭明月精心准备的市委常委扩大会结束了。
会议刚结束，谭明月就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兰沧海和关凤鸣。
“关主任，你这是要干什么吗”谭明月愤愤道，“你这不明白了要拆我的台吗关于这次中纪委的检查工作，省委王大成书记在首都专程给我打来电话，让我们一定谨慎从事。你倒好，上来就把我代表省委的指示全盘否定了。”
关凤鸣看了一下兰沧海，兰沧海没有做声，关凤鸣就接了谭明月的话道：“明月同志，你可能有些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推翻你和省委指示的意思。”
谭明月呼地一声站起来，一拍桌子道：“你没有推翻我和省委指示的意思，那你刚才发表的那一番反腐倡廉的言论是什么意思”
说完，谭明月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就缓和了一下语气道：“老班长，我并没有说反腐倡廉不好，也没有说不让大家搞廉政建设。但是你也非常清楚，这次中纪委的检查关系到我们市干部队伍的形象问题。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关起门来查，该办的办，该毙的毙。但是我们不能把人都丢到中央，丢到全国去吧。这样对我们x市的影响不好，会直接阻碍我们市今后的发展大计的。”
谭明月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继续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对省委有意见，但你也是老党员，老干部了，应该理解一下我和省委的难处。处理你的事情，我和省委也是万不得已。你要知道下面的人对你意见很大，特别是你儿子小沐的事情，下面甚至有些干部说你关凤鸣充当你儿子的保护伞。你儿子本身就涉嫌黑势力”
“浑蛋”谭明月的话没有说完，关凤鸣就站起来骂了一声，转身就走，把谭明月撂在那里唉唉地叫了两声，也只能给兰沧海发牢骚道：“你说这样的人，还有一点党性，还有一点组织纪律性吗，我不过是说他两句，他就发这么大的火。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是改不了过去的土炮脾气。”
这时裘学敏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添了一句：“谭副省长可能还不知道吧。你知道在咱们市都怎么称呼关主任吗”
“怎么称呼”谭明月对莫名其妙冒出一个裘学敏，并不感到有多少意外。
“二党委”裘学敏半开玩笑道，“这是你在这里，关主任还收敛了一些，要是过去，关主任可凶的很呀。别说我这个副市长，就是兰书记也没少挨关主任的骂啊。”裘学敏说完，朝兰沧海问道：“兰书记，我说的没错吧”
裘学敏说的基本也是实情，过去常委会上，关凤鸣有个口头禅就是专门说兰沧海的。关凤鸣一说到兰沧海就称老好人。好像老好人已经成了兰沧海的代号。
兰沧海解释道：“不过我觉得关主任过去说我，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吗。我这个人是有些和稀泥的毛病。这就难免被人家手是老好人了。”
谭明月马上接了话头道：“兰书记今天的讲话可一点也不像是老好人啊。”说的阴阳怪气的。
裘学敏也不知道是没有听懂谭明月话中的意思，还是有意要寒碜兰沧海，接着道：“我觉得兰书记今天的讲话很有气魄，下面的人都被震住了，我看关凤鸣当年任市委书记的时候也不过如此了。”
就在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话的时候，谭明月的秘书小黄，手里拿着手机急急忙忙跑过来道：“谭省长，王书记电话。”
谭明月急忙接过黄秘书手中的手机，道：“喂，王书记啊，你好吗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此时的王大成看可 谭明月问号的话，开口便道：“明月同志啊，中纪委到x市检查工作的事情，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说实在话，今天的市委常委扩大会议，开的并不怎么顺利。不顺利的关键原因在于关凤鸣那一大通反腐倡廉的演讲。那一大通话，摆明了是在和自己唱反调，是要给自己难堪。
谭明月就毫不保留道：“王书记，是这样的。检查的事情基本安排的差不多了，只是出了一点小问题。需要向你汇报一下。”
中纪委下来检查，就是小问题，也可能演化成大问题，大漏洞，王大成可不敢掉以轻心，急忙问道：“什么问题，你说吧。”
谭明月斟酌了半天措辞道：“是这样的。我跟市委沧海同志，本来打算今天开个常委扩大会议，一方面安排一下接待的事情，另一方面也给各部门打个招呼。不想中途关凤鸣同志却讲了一大通关于反腐倡廉的问题，把大家搞的人心惶惶的。”
谭明月刚说完，王大成在电话那头就火冒三丈道：“这个关凤鸣要干什么，是不是还惦记着当年没有提拔他到省委的事情，是不是对省委还有什么成见啊我不是已经同意你撤了关凤鸣的事情了吗。他怎么还参加市委常委会”
谭明月看了一眼兰沧海，道：“王书记是这样的。你是已经同意了撤掉关凤鸣的职位。但是省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行文，所以关凤鸣同志到目前为止还是x市的人大主任。”
“没有行文就等于没有撤吗”王大成火气比先前更大了，“秘书处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给你们行文。”
王大成可能是气糊涂了。他这个省委书记不在家中，省委工作暂时由省长权红河主持，而他根本还没有将撤掉关凤鸣的事情给权红河说过，权红河当然也不知道。就算是权红河知道了，还必须开省委常委会研究后才能做决定。关凤鸣毕竟是一个大市的人大主任，并不是哪个县的县长。即便是要撤关凤鸣的职，也必须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但是这番话，王大成在火头上，谭明月也不敢给王大成说，只好哑巴吃黄连。 不过谭明月这番话，也足够关凤鸣喝一壶了。
王大成虽然不是在骂谭明月，但是谭明月听了后，心里也不大是滋味。
谭明月道：“王书记，你不要着急，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处理好的。关凤鸣同志整体来说，还是个好同志，我想还是先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好个狗屁，”王大成打断谭明月的话道：“好同志就在关键时候给我撂挑子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时间做他的思想工作。我告诉你，中纪委检查组后天就要到x市了。我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绝不能在中纪委检查过程中给我出乱子。你们就是绑也要把关凤鸣给我绑在家中，坚决禁止关凤鸣参加这次检查工作，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
谭明月急忙道：“王书记，这样不好吧。关凤鸣同志毕竟是多少年的老干部了，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谭明月其实是在提醒王大成，随便监禁国家干部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让王大成不要太冲动了。其实现在的谭明月比王大成要着急的多，只是谭明月还没有失去理智。
王大成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过了，就补充了一句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次中纪委检查中出乱子。我丢不起这个人，省委也丢不起这个人。”
王大成说完，啪的一声将电话扣了。
兰沧海和裘学敏依然站在那里没有走。谭明月打完电话，转身道：“听见吗这个老关把大老板气的够呛。”
兰沧海看了一眼裘学敏，裘学敏本来想说点什么，见兰沧海看自己，就往后退了两步。兰沧海上前道：“明月同志啊，其实你也把关主任整的不轻省。你想想，当着全体市委常委那么多人的面儿，你说要他下台，要撤他的职，你想想他心理能好受吗”
谭明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着兰沧海道：“我说沧海同志，关凤鸣是不是你通知过来的”
兰沧海哦了一声道：“刚才开会的时候，我不是已经给你说”
兰沧海的话刚说一半，谭明月就抢了话头道：“对，你是说了省委没有行文的事儿。难道我在常委会上说的话就不能作数吗。我看你这是有意和省委唱反调，有意为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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