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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什么”东方晨龙的神经一下子调到脑门子上,“也就是说,罗委员现在可能已经到了x市了谭副省长和张秘书长他们可能还不知道呢。广安”东方晨龙马上感觉浑身一阵发冷,不由冒出了一层冷冷的细汗。多年的政治生涯和纪委书记的工作,让东方晨龙变得异常敏感。

    罗荣天的这种做法已经摆明了自己的立场,不是走走过场就能了事的。如果小王庄的案子查出些什么问题,无论是对省委,还是市委都没有什么好处。

    “快,快,快”东方晨龙终于安坐不住了,“马上给谭副省长打电话。就告诉他,罗荣天委员可能已经到了x市,叫他随时做好迎接准备。”

    方志敏站在一旁,没有马上打电话,而是提醒东方晨龙:“要不要让谭副省长,在各处安排人员,比如说清水镇小王庄”

    东方晨急忙道:“要”说了一个字,又觉得这样提醒谭明月多少会让谭明月没面子。这样的事情,就是不提醒谭明月,谭明月也不会想不到,“这样吧。你不要直接给谭副省长说,你可以以询问的口气,问问谭副省长。这样一来,如果谭副省长没有准备自然就会准备的。同时通知张秘书长。”

    就在张俭之和兰沧海在一起谈论x市二十年发展历程的时候。张俭之的秘书小段进来,告诉张俭之,省委东方书记的秘书的电话。

    “东方书记的秘书”张俭之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屑,也没有避讳兰沧海和王清华就直接把电话接了起来。

    张俭之听完,马上脸色大变,急忙问道:“这件事情,你们通知谭明月同志了吗”

    方志敏说:“刚刚已经通知了。”

    张俭之问:“明月同志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情来的实在有些太突然了,谁也不会想到罗荣天会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就来x市。

    “这个”方志敏有些为难了,就算是谭明月有什么想法,也不会给一个秘书去说。张俭之也是一时糊涂,竟然忘了方志敏秘书的身份。

    “好了,就这样吧。”张俭之马上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失言了,就调转话头道:“你告诉东方书记,我明天早上就派x市的先导车去省城迎接中纪委的同志,务必请东方书记随时跟x市这边通气。有什么情况及时沟通,千万不要再弄这种措手不及的事情了。”

    方志敏挂断张俭之的电话。东方晨龙就啪地一声将手中的一支圆珠笔摔在桌子上。圆珠笔的质量还算过关,被东方晨龙这一摔竟没有摔坏,在桌子上蹦了一下,蹦到天花板上,重重地在天花板上的吊灯上磕了一下,发出噔的一声清脆的响声。

    “混蛋他张俭之这是要干什么竟然怀疑我故意不将罗委员下去的事情告诉他。”东方晨龙骂完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小方,以后有什么事情再不要给老家伙通气了。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吗。”

    方志敏急忙倒了一杯茶,放在东方晨龙面前:“东方书记,你不要生气。或许是我刚才说话的方式有问题,让张秘书长猜疑了。”方志敏是一个不错的秘书,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拦,也不愿意让领导之间产生矛盾。

    “小方啊,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不过你也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你自己身上拦。你刚才说的话没有什么问题。是他张俭之仗着有王大成书记给他撑腰,不把我这个纪检委书记放在眼里,在故意要这么说,要给我难堪吗。”

    东方晨龙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方志敏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北方的农村有句俗话,叫小寒大寒杀猪过年,意思是说过了大寒,离年中国的传统节日新年就不远了。现在的时令,小寒已经过了,离大寒也没几天的功夫了,再有二十天左右的功夫,新年就要来了。

    在这段日子里,是中国农民最忙碌,也是最幸福的日子,一年的劳作带来丰足的劳动成果,买齐了钱,要好好消费消费了。这些年党的富民政策也一直在向农村倾斜,农民手里有了钱,也阔气了起来,有些人家都买上小汽车了。再不是前些年,开着三轮车,骑着自行车进城赶集的情景了。大姑娘们见了花哨衣服也敢买,也敢往身上穿了。

    还真别说,农村的姑娘一打扮,一拾掇,还真不比城里的姑娘差到哪儿去。满大街的小伙子眼睛一瞟一瞟的,看的都是农村的姑娘。有些二愣子竟还对着农村姑娘吹起了响亮的口哨。这算是调戏吗。也不能完全算是,因为他们打心眼里羡慕农村的姑娘,甚至爱上了农村的姑娘们。

    农村里,更是一片红火热闹的景象了,农村的风俗跟城里可不一样,过年了要搭油锅煮麻花,烧豆腐,溜排骨,煸带鱼,把所有好吃好喝的都准备的满满当当的。新年一来,就不能动大火了,要放开了吃,让忙碌了一年的娘们也好好歇歇一年围着锅台转的身子。

    这种景象在清水镇,每年都会重复,但每一年的内容都不一样,心情也都不一样。今年刚过小寒,还没有准备过年,倒是有三三两两的人群,拿着自家提前置办好的年货,到小王庄水坝上祭拜了。那都是在小王庄人的亲戚朋友,他们不忍心自己的亲人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在人间消失了,连同这个村庄也一起消失了。

    黄昏的时候,已经溃塌的小王庄水坝的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祭品和烧纸。他们大多是娘们,烧纸发出昏黄的火光映红了她们的脸庞,依稀可见他们嘴里念念叨叨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或许是在祝福那些亡故的人们,在另一个世界能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吧。

    就在水坝不远的地方,远远地站着一个中年人,他身材并不算魁梧,却给人一种铮铮铁骨的感觉,身上穿一件草绿色的军大衣,头上戴一顶呢绒的帽子,长久地注视着那些过来祭祀的人们。

    这时一个年轻人,从不远处缓缓走到中年的身后。

    “罗委员,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吧。这儿风太大了,您小心着凉。”

    “今晚我们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山下面的大王庄住下了。”罗荣天说着顺山岗而下。自从今天中午来到这儿,罗荣天在这里已经足足转了三个多小时了。水库溃坝的现场已经被破坏殆尽,留下的只是一些被泥石流冲垮的残羹断壁,和那一座默默矗立的刻着“小王庄全体死难村民”的墓壁。泥石流冲刷之后留下一条深深的壕沟,像被剥了皮的肋骨一样冷森森地裸露在那里。

    “小马啊,你说这小王庄的老板百姓冤不冤啊”

    “这个我说不好,不过我觉得他们不该死。最起码不应该这么死。”小马跟在罗荣天身后,搀扶着罗荣天的胳膊。

    “这又什么不好说的,冤就是冤,不冤就是不冤,这里面还有什么学问啊。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的像那些小官僚一样,跟我这儿打起官腔了啊”罗荣天对马长河的回答并不满意。

    “罗委员,不是这样的”马长河急忙解释,“我明白您的意思,也理解您的心情,不过要为小王庄的老百姓洗冤可不那么简单的事情。据我了解,咱们要查清楚这个案子,起码要过三关。”

    “哦”罗荣天停下脚步,扶在身旁的一颗树上,“你说说,过哪三关”罗荣天笑了笑,“你小子看来是真长本事了。还弄出个过三关。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难道我连三关都过不了吗”

    马长河急忙道:“罗委员,您又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在省城的时候,我听他们说,这个案子不仅是谭明月亲自办的,而且是王大成书记亲自做过批示。要过这两关,恐怕就够呛。何况还有市里的那些人,各自为了保命,恐怕也没有一个会配合的。”

    “哈哈哈”罗委员听完,笑了起来,“看来你这个小鬼分析的还真有道理。不过有一点,你可能还不清楚。据我了解,x市有一个叫王清华的副检察长,对这个案子就很负责任。说明什么呢说明我们这次来x市并不是孤军奋战,我们还是有可以拉拢的盟友的吗。”

    马长河补充道:“听说原市委书记,现任人大主任关凤鸣同志,对这个案子的处理也一直持反对态度。”

    “是啊,”罗委员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烧纸的农民,“政协主席鹤天寿同志,也一直对谭明月不满,还给我那里写过举报信。不过,就是市委书记兰沧海和市长李高瞩的态度一直不是很明朗。听说兰沧海前一段时间支持谭明月,这一段好像为了女儿的事情也反水了。就是那个李高瞩,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想法。”

    “罗委员,”马长河咽了一口唾沫,“有个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罗荣天指着马长河的鼻子笑道:“你啊,我看是越来越官僚了。总是喜欢察言观色。这样可不好。作为党的干部,就应该坦坦荡荡,明明白白。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总是藏着掖着的。”

    “是,”马长河应了一声,胆子也放开了,“你觉得李高瞩这个人会不会有问题啊”

    罗荣天听完,马上一脸凝重。这也是罗荣天这些天一直考虑的问题。按道理说,这个时候的李高瞩不应该这么消沉啊。这可是直接关系到他前途和命运的事情。即便是他再不关心案子的事情,也不可能不去向上面活动活动。再不济,也应该给谭明月陪个笑脸。这样起码可以争取到谭明月的好感。而李高瞩的做法,却好像自己根本不知道x市有这么一回事一样。

    “李高瞩这个人,很有城府啊。”罗荣天看了马长河一眼,“但是对于这个人,我们只能暗访,却不能明察。一定要把他跟谭明月等人区别对待。这一点在到x市以后,一定要注意。”

    两个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岭下,司机急忙开了车门。

    “去大王庄。”马长河给司机说到。小车就一溜烟直奔大王庄而去。

    六点刚过,天就已经黑透了。星星点点可见一家一家的灯火。寒冬腊月的天气,老百姓也早早地关了街门窝在家里,或看电视,或玩麻将,或聊聊来年的打算。

    汽车进了村,马长河问罗荣天:“罗委员,咱们敲哪家的门呢要不要把他们村长找来安排一下。”

    罗荣天摆了摆手道:“千万不要,你给村长一说,过不了一个小时,市委的车就来了。我们还是悄悄找一个人家住下吧。”

    说着话一个偌大的大红门楼出现在面前,罗荣天就指了一下道:“就这家了。”

    马长河就半开玩笑道:“看来罗委员也嫌贫爱富啊。”说着连司机也忍不住哧哧笑了起来。

    罗荣天就在马长河后脑勺上轻拍了一巴掌道:“你这小鬼头还学会编排人了。”说完又给马长河解释道:“这跟嫌贫爱富没有关系,富户人家房子多,能住下人。咱们要是去了贫困人家,不是让人家为难吗。”

    罗荣天说完,马长河跟司机都不由佩服地点了点头:“还是罗委员经验丰富啊。”

    开门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脸疑惑堵在门口问:“你们找谁啊”

    “这”马长河刚要说话,罗荣天一把将马长河拉住,上前道:“老乡,我们是省农科院的,下来搞农科普及,刚好到了咱们村天黑了,想在你这里借宿一晚。你看行吗”

    罗荣天一脸和气,身上也刚好在小王庄的山岭上沾满了泥土,看上去很真有些像农科院的教授。

    马长河这时也缓过了神,就又补充一句:“这是我们省农科院的罗教授。专门下来给咱农民讲解科学种植的。”

    这些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别说是省农科院了,就是市农科院也很少到农村实地工作。那中年人一听说是农科院的人来指导科学种植,马上换了一副笑脸,乐呵呵道:“行、行、行,快进屋吧。”进了院门就开始吆喝,“栓子出来接贵客啦。”

    一个中年妇女掀开门帘道:“谁来了啊,值得你这么咋咋呼呼的。”说完看了一眼罗荣天一行人,马上不说话了,悄声问男人:“这是什么人啊”中年人急忙给老婆解释了一下。

    罗荣天也上前道:“打扰你们了。”女人倒有些害羞了,忸怩了一下道:“没什么,快进屋吧。我给你们做饭去。”

    老百姓的真心也是要我们干部用真心来换的。不是老百姓跟政府不合作,是我们的干部把老百姓糊弄怕了。糊弄的老百姓不敢相信政府了。

    进屋坐下后,罗荣天就跟中年男人拉起了家常。先从科学种植说起,说了很多,说的中年人直点头称是。这让马长河非常疑惑,趁着上厕所的机会问司机:“罗委员怎么什么都懂啊”司机给罗荣天开了近十年的车了,就哈哈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罗委员可是农业干部出身。”

    马长河就更加不解了:“农业干部,怎么到了中纪委呢”司机就学着罗荣天的样子,在马长河身上拍了拍道:“只要心里有百姓,什么工作都能干嘛。”说的马长河一愣一愣的直翻白眼。

    科学种植的事儿说的差不多了,快吃饭的时候,罗荣天忽然问中年男人:“你们村对面山下的村子怎么没了呢我记得前几年来的时候,那里还住着好几十户人家呢。”

    马长河知道罗荣天已经开始说到正题上了,也不敢多说话了。

    那中年男人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了一下罗荣天,重新低下头,往嘴里拔了几口饭,用沉重的口气道:“死了,全死了”

    “死了”罗荣天故意装作不知,“怎么可能一个村子的人全死了呢”

    “还不是那个水库害的。”中年人放下碗筷,摸了一下嘴,“前些年,两个村子还为水库的事儿经常弄矛盾,这下倒好,水库一溃坝,小王庄人全让阎王收走了。”

    “这是咋回事呢”罗荣天继续问道。

    “这话,我们小老百姓不好说,还是让当官的说去吧。当官的说是啥就是啥”中年人挥了一下手,显得有些义愤,“当官的说是我们村的村长指示一个我们村的憨憨干的。纯粹是放他娘的狗臭屁。那水库建在那里都有几十年的光景了,一个憨憨就能把水坝捅开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这时候女人从外面端两碗蜜糖小心翼翼地进来了,进来后就直用眼睛挖男人,意思是不让自家男人多嘴。

    女人用眼睛一挖男人,倒把男人的火气给挖出来了,瞪了女人一眼道:“你个女人家懂个屁,我怕啥,两个儿子都到外地去了,就我一把老骨头,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还能把我吃了不成。”中年男人满脸不服气的样子,“要不是水库前面像山一样的尾矿库,能形成泥石流,把小王庄毁了吗我那妹子能就这样白白死了吗”

    男人说着抽噎了一声,竟摸起了眼泪:“头几年,不知道山上有矿石的时候,承包给谁,谁都不要。知道山上有矿了,那些人又像疯狗一样地抢。把一个好好的山都快挖平了。这个就不说了,矿石是国家的,应该开采,应该利用。可总不能为了挣钱,就昧着良心把尾矿堆在水库旁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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