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王清华其实跟唐糖玩了一个瞒天过海的把戏。广安无论是让唐氏集团出钱，还是让唐糖本人出钱，唐糖之前已经给裘学敏说过了。至于唐糖为什么要给裘学敏说，王清华到目前为止依然不是很清楚的。王清华故意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情。具体的说，王清华想知道，唐糖跟裘学敏到底是什么关系，唐氏集团跟裘学敏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王清华问到这个问题唐糖的脸色马上就有些不对劲了，沉默了一会道：“王市长，实话给你说吧。如果市委市政府让唐氏集团出资一千万，并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必须经过董事会研究后，才能做出决定。如果让我个人出一千万我真的实在没有那么多钱。请你相信我”
唐糖说着，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王清华，眼神中充满了祈求。好像对王清华不信任自己而感到失望。
王清华笑了笑道：“唐总不要介意，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关于咱们唐氏集团的情况，裘市长已经给我说过了。裘市长一向非常关心我们市的民营企业的发展，对你们唐氏集团更是呵护备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父亲生前跟裘市长的来往就非常密切。现在你父亲不幸去世，裘市长对你们唐氏集团就更加照顾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一点还是可以理解的嘛。”
王清华说着，唐糖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了，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王清华的眼睛。
就在这时，唐糖的秘书进来送茶，唐糖就主动站起来，将一杯热茶放在了王清华的面前。秘书临走时对唐糖耳语了两句。唐糖愣了一下，摆了摆手，让秘书出去了。
从唐糖的眼神中，王清华感觉好像有什么人要来见唐糖，就看了一下坐在自己身边的燕妮。燕妮立即会意，站起来道：“不好意思，唐总，请问洗手间怎么走”说着假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唐糖就摁了一下手边的电话，秘书马上进来。唐糖让秘书带燕妮去了洗手间。不一会工夫，燕妮回来，重新坐在王清华身边，对王清华点了点头。看来燕妮已经知道来找唐糖的是什么人了。
王清华又问了一些唐氏集团进来的经营情况，说了几句客套话，起身告辞。
唐糖一直把王清华和燕妮送到唐氏集团的大门口，直到看着王清华和燕妮上了车，才转身回去。不过王清华从反光镜中，能看出来，唐糖回去的时候，那一脸匆忙的神色，就问燕妮：“谁来找唐糖”
燕妮道：“是一个年轻人，好像是裘市长的公子。我去洗手间的时候，他正好从洗手间出来，我也只看了一个侧面，也不敢确定。”
“裘文”王清华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之中。裘文为什么要来找唐糖呢，是受他老子裘学敏的指派，还是裘文跟唐氏集团有什么瓜葛呢，或者王清华有些不愿意相信第三种可能。如果裘文跟唐糖有什么关系的话，能是什么关系呢
虽然唐糖复杂的社会背景，让王清华有些望而生畏的感觉，但还是无法排解内心曾经对唐糖第一次的动心那种感觉。唐糖毕竟是自己曾经为之慌乱的女孩。如果真的跟裘学敏那个整天游手好闲的无赖的儿子混在一起的话，那就让王清华太失望了。
“王市长。”燕妮见王清华一脸的凝重，叫了一声，脸上不由红红的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王清华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燕妮的问题，反问道：“你觉得唐总这个人怎么样”
燕妮低头凝思片刻，亦没有回答王清华问题，反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呢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唐总这个人。”
王清华道：“我想让你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审视一下唐总这个人。”
燕妮这才明白王清华的意思，想了想道：“如果从女人的角度来审视唐总，我个人感觉她似乎总是心思重重的。表面上虽然看上去一副非常干练的样子。其实她这是在刻意伪装自己。在她的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燕妮说完看着王清华，王清华并没有对燕妮的话做任何的评价。他也是想从燕妮的嘴里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看来燕妮跟自己有着同样的感受。
“王市长，”燕妮见王清华半天没有说话，就继续问道：“我们这次来唐氏集团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
王清华沉默了一下，看了一下前面正在开车的司机道：“回去再说吧。”燕妮随明白王清华的意思，也没有继续再问。
汽车绕出迎宾路后，司机忽然道：“王市长，能给您开车，真是我的福气。”
这虽然是一句很平常的话，王清华却感觉司机的话里好像对自己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这个司机虽说的王清华亲自挑选的，也给伺候了好几个副市长，在小车队就有些牛气，有点老油条的味道。方田雨曾给王清华说过这个司机的毛病。王清华也没有太在意，不想今天却说这种话来，
王清华面无表情问：“这话怎么讲呢”
司机就有些怨气道：“别的司机整天忙的不可开交，领导忙到几点，就得等到几点。你却整天给我放假。这还不是我的福气吗”
司机的话不是在奉承王清华，也不是在说王清华的好，是在埋怨王清华不待见自己，总是带着燕妮，而把自己撂在一边。当然也在含沙射影说王清华跟燕妮的关系不正常。
这样的司机既让人讨厌，又让人恨，王清华一般不想跟下边的人计较，但是司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再不收拾一下，还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但也不好直接跟一个司机计较，就沉着脸道：“张师傅，你今年多大了”
司机也不知道王清华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直接答道：“周岁四十五岁，王市长。”
王清华接着问：“眼睛还行吧我听说说人到了四十五岁这眼睛就容易出问题，看东西容易产生短暂性模糊。你有这方面的问题吗要不这样吧。你明天去市中心意愿做个检查。”
司机一下子就听出了王清华的意思，这是要让自己下岗了。一个副市长要让一个司机下岗，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别说是找你麻烦，就是不找你麻烦，一句话也能把送回老家。司机马上就有些慌乱了，急忙解释道：“王市长，我眼睛真没什么问题。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没别的意思。”
王清华道：“我让你去检查一下眼睛，也是为了你好。什么也不用说了。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司机的神情马上就蔫了下来。
这件事情虽然就这样过去了，但是自此以后那位司机再也没有在王清华刷过嘴皮子。
回到办公室，王清华略微调整了一下，看了一下办公室送来的日常安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扔在一边直接去了市委招待所，再从市委招待所向中纪委的同志借了一辆车，驱车前往开源路。
不想路上罗荣天就火急火燎地把电话打了过来，说今天下午又有人在唐氏集团门口看见了唐范海，还是开着那辆没有拍照的奥迪车，问王清华有没有去唐氏集团，如果去了，有没有看见唐范海。王清华将下午到唐氏集团的事情，给罗荣天简单汇报了一下，并且告诉罗荣天，自己并没有看见唐范海，倒是看见了裘学敏的儿子，在唐氏集团找唐糖。
王清华驱车感到开源路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王清华有些不放心严玲，就严玲打了一个电话，直到听到严玲说已经回到市委宿舍了，王清华才放心地挂断电话。
开源路中纪委的办公地点，田福宽和下面的兵正在院子里吃饭，见王清华进来，田福宽急忙站起来迎了过去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说着拉了王清华就要一起吃饭。王清华也正好没有吃饭，就老师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程艳娇在自己的“闺房”中早就看到了王清华，只是两个人多了一份兄妹关系，也不好过分的亲昵，就给王清华添了一双筷子，又回了自己的“闺房”中。
罗荣天一般都在自己的办公室一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看报纸。这是他来到x市已经养成的习惯。白天的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看报纸，就趁着吃饭的时间，浏览一下报纸。
程艳娇进去后把王清华来了的事儿给罗荣天说了一声，罗荣天只嗯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程艳娇就离开了。
唐范海的突然出现，给x市的案子又徒增了一份神秘。罗荣天的心又悬了起来。他暂时还无法预料唐范海的出现是有利于案子的发展，还是会给案子的发展制造一定的障碍。
就在大家吃饭的时候，杨泽勇竟然从大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大家不由愣在那里。
对于杨泽勇的突然来访，大家之所以表现出一副惊异的样子，主要是因为中纪委自从驻扎在这里以来，除了嫌疑犯之外，无论是省里的偷偷闹闹，还是市里的各路神仙，几乎没有一个人来过。就连最应该来的河西省纪委书记东方晨龙和x市纪委书记尉善才都没有来过。再加上田福宽跟杨泽勇不是一个系统的，虽然见过面，但并不熟悉，难免让大家对杨泽勇的到来产生怀疑。
好在王清华对杨泽勇并不算陌生，放下筷子走上前去，伸手道：“杨厅长大驾光临，真是不胜荣幸。坐下来一块吃点饭吧。”杨泽勇跟王清华握了握手，对王清华虽有一些了解，也只是耳闻，并没有真正跟王清华交往过，就笑了笑道：“不了，我找罗委员汇报点工作。麻烦你王市长带我去见罗委员吧。”
这时罗荣天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已经出来了，站在房檐下，笑容满面迎了过去道：“杨厅长亲自来访，我想肯定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说着拉了杨泽勇的手往屋里走去，同时向王清华摆了摆，意思让王清华一块进去。
刚坐下杨泽勇就是一通的感慨：“想不到让中纪委的同志住在这种地方，真是委屈你们了。”说着转身对王清华道：“王市长，你们实在不应该让中纪委的同志住在这种地方啊，条件太艰苦了。亏了是罗委员宽宏大量，要是我，早跟你们翻脸了。”王清华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罗荣天解释道：“选择这个地方是我的决定，跟市里没有关系，跟清华更没有关系了。我们住进来的时候清华还只是一个副检察长。我们之所以选择驻扎在这个地方，一方面是为了隐蔽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清静。办案吗，难免有人说情。”罗荣天说着停顿了一会，继续道：“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对x市的这次调查的确有些让人意外，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来找我说情。看来我们这次来x市调查问题，可能是一个错误。”
罗荣天说完看了一下杨泽勇。杨泽勇也看着罗荣天，两个人就会意地相视一笑。
这时程艳娇进来给杨泽勇送来一杯茶水，放在杨泽勇的面前。杨泽勇也不客气，端起茶杯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茶叶，喝了一口道：“x市的情况很复杂啊。复杂的让我这个厅长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小王庄水库溃坝、重型机械厂地皮、现在又加了一个谭明月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是一波比一波来的凶猛。怪只能怪我们以前的工作做的不够扎实，才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罗荣天试探性地道：“杨厅长今天来不光是为了给我说这些事情吧”
杨泽勇就笑了一下道：“罗委员真是目光如炬，怪不得大家都说你是当代包青天。我这次来主要是给你汇报一下谭明月的情况。”杨泽勇说着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根据我们省专案组的调查鉴定结果，初步确定谭明月是因为服用过量的兴奋类药物万艾可后，又跟多名小姐发生关系，最终致使过劳死。”
杨泽勇说完，罗荣天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那天看完谭明月的死亡现场后，罗荣天也感觉谭明月的死跟女人有关，但他万想不到谭明月会是因为服用过量的兴奋类药物万艾可而死。谭明月作为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这样的死法让每一个党政干部感到羞愧。一个省部级领导难道就这么没有分寸，这么贪图那一时的欢愉，这么毫无廉耻地跟多名小姐发生关系罗荣天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
“杨厅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谭明月服用过量的万艾可是他主动服用的，还是被人谋害下了药，导致谭明月甚神志错乱，才干出这种事情的”谭明月一下子点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这个我们还没有详细调查。”杨泽勇道，“不过从现场的调查情况来看，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而且我们在对现场进行清理的时候，发现谭明月的上衣口袋里还有半盒同样的药物，但也不能说明药就是谭明月自己喝下去的。”
“那么你们知道谭明月到底喝了几粒万艾可吗”
“这个很不好说。你们可能不太清楚，万艾可一般都是一盒两颗的包装。谭明月口袋里剩下的只有半盒，也就是一颗万艾可。但是在正常情况下，一个成年男人服用一粒万艾可是绝对不会出现过劳死这种情况的。我们也询问了这方面的有关专家，他们说像谭明月这个岁数的男人，一般服用三粒万艾可出现过劳死的可能性不大。但服用一粒是绝对不会出现过劳死。除非服用者有先天性心脏病等，不能服用万艾可的疾病。但是在我们对谭明月的家属询问中，发现谭明月过去并没有任何的既往病史。”
“你的意思就是说，谭明月服用的万艾可数量肯定在三粒以上”罗荣天继续问道。
杨泽勇点了点头道：“按照相关专家的分析，应该是这样的。”
“也就是说，你们只在谭明月的上衣口袋中发现了剩下的半盒，一粒万艾可，而其它一盒，两粒的包装盒并没有在谭明月的房间中找到”
“这也是我们一直疑惑的问题。如果谭明月是自己主动服了三粒万艾可的话，那么那两粒万艾可的包装盒也应该能在谭明月的房间中找到，可是我们翻遍了谭明月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剩下的两粒万艾可的包装盒。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有两种可能，第一是谭明月在其它地方已经服用了两粒万艾可，把包装盒扔掉后，回到房间后感觉药力不足，又服用了一粒万艾可；第二就是谭明月口袋里装的万艾可，并不是谭明月自己装进去的，而是有人故意装进谭明月口袋中的。也就是说，谭明月并非自己服用了过量的万艾可，而是有人故意给谭明月下了药。”
罗荣天听完，沉默了一会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毫无疑问，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那么到底是谁给谭明月下了药，让谭明月服下这么多万艾可呢”
王清华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罗荣天说完，王清华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线索，问道：“杨厅长，谭明月的秘书黄克健现在在哪里”
“黄克健”罗荣天和杨泽勇几乎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下。
杨泽勇疑惑问道：“黄克健是什么人”
杨泽勇的问题让王清华更加疑惑了，看了一下罗荣天，又转脸对杨泽勇道：“黄克健是谭明月的秘书啊，杨厅长难道不知道”
副省长的秘书，虽说没有省委书记、省长的秘书名气那么响亮，但省厅厅长也不可能不知道。杨泽勇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谭明月的秘书是胡文涛，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黄克健呢黄克健到底是干什么的”杨泽勇也是一脸疑惑地看了看王清华，又看了看罗荣天。
“杨厅长这可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王清华看着杨泽勇道，“黄克健就是谭明月的秘书。谭明月到x市后就一直带着这个人，我们大家也都亲眼见过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王清华说完，罗荣天也点了点头，支持了一下王清华的观点
“可是谭明月的秘书一直就是胡文涛，这在省委组秘书处是有备案的，难道谭明月又换了秘书可是并没有听人说过这件事情啊。”
杨泽勇说着拿出手机，正准备要给省委秘书长张检之打电话，被罗荣天一把摁住了，道：“这件事情，我看还不是不要操之过急。等一等再说。”
“这有什么好等的。”杨泽勇不解道，“一个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的秘书都搞不清楚了，这算是什么事儿吗。”杨泽勇说着还是要给张检之打电话。
罗荣天就摁住杨泽勇的手没有放道：“杨泽勇同志，你不要激动，还是好好想想再做决定。你想，谭明月到x市以后，我们所见到的秘书就一直是黄克健，而并非你所说的什么胡文涛。那么足以证明，这件事情是他们预谋已久的事情。至于黄克健到底是什么身份，我想我们过一段时间就会清楚的。”
杨泽勇想了想，没有继续坚持。然而一个副省长的秘书的真实身份，让大家的心里还是产生了很大的疑惑。这个秘书到底是别人安排在谭明月身边的，还是谭明月自己安排的呢如果说是谭明月自己安排的，那么谭明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很明显，一旦找到黄克健，谭明月的死因很快就会真想大白。因为黄克健是最有可能知道谭明月当天去过哪里，跟哪些人来往过的人。一旦知道谭明月跟哪些人来往过，就很容易找到到底是谁给谭明月下了药。
“杨厅长，那些跟谭明月发生关系的小姐都抓住了吗”罗荣天问道。
“已经抓捕了一个，另外四个正在抓捕。据我们抓获的小姐的口供，另外四个小姐并没有离开x市，我们已经在市里的各个宾馆布了控，相信很快就能抓获。”杨泽勇回答道。
“这样，将五个小姐抓捕后，你们立即对她们进行隔离审讯。”罗荣天说着想了想道，“我想绝不可能是这五个小姐给谭明月下的药，所以你们把审讯重点放在当天晚上，她们跟谭明月发生关系的时候，在宾馆周围还出现过哪些陌生的面孔，并让她们尽量详尽的描述下来。让你们的专业技术人把这些人的画像拿出来。”
杨泽勇离开开源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罗荣天本来安排晚上再次对范斌和蔺雪梅进行突审，因为杨泽勇的突然来访，计划只好临时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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